杨遇听这些人对香花胡说八道,有心要为香花正名,然而他已经中了秦姑母的圈套,一时挣脱不开,只能硬挨。
杨青青也跟着跪下,嘤嘤哭泣道:“表哥,我知道我手脚粗笨,也不够聪明,但是端茶倒水这样的粗活我还是能做得来的。您就看在我们是亲戚的份儿上,让我进杨府做个丫鬟吧,我只想照顾我娘亲,让我们能有一口吃喝。”
杨遇已经明白过来这一对母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冷笑道:
“表妹此言差矣。你和姑母在这里居住吃喝都是我和香花付的钱,不用你们出一分一厘,姑母也更好休养,如此不是更好吗?”
杨青青泫然欲泣道:“表哥,我知道你们对我们好,可我们无功不受禄,也不能白吃白喝,就让我做丫鬟报答你们的恩情吧!”
若是杨青青真的只满足于做一个丫鬟也就罢了,但明眼人都能猜到杨青青的野心不止于此。
周围有人开始出言相助:“原来如此,这个姑娘能够如此想倒是合情合理的,杨大人你也不必推辞了,就答应下来吧。”
另外有不明就里的人帮腔道:“对呀,香花姑娘要是知道这其中缘由,一定也不会怪你的。”
杨遇要解释两句,就见秦姑母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直把脸也嗽得惨白。
“贤侄……”秦姑母紧紧地用手绢捂着自己的胸口,有气无力地说:“我们方才所说的句句是肺腑之言,我们只是无可奈何,不是有意逼你咳咳……”
周遭的人见这母女都是弱女子,而杨遇家世显赫不说,娘子还是安平公主的义女,于公于私救助这对母女都不是难事。
杨遇本不想弄得太让人难堪,但见这二人把周遭的人都当傻子玩弄,心里恼怒非常,眼底更冷,眼看着就要出言揭穿这两人的谎言,却听到人群外传来另一个人的说话声。
“烦请让一让!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杨遇和秦氏转头,见杨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杨运对杨遇笑了一下,转头对秦氏道:“姑母,我这几日才被放出宫来,是我来晚了,实在对不住。”
秦姑母愣了愣,不知道杨运此时出来是何用意。
边上有人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啊?”
杨运听了大失所望,只能先自我介绍道:“各位好,我乃是杨遇的大哥杨运。”
众人这才哦了一声,接着看热闹。
杨运道:“姑母,弟弟家里着实有些不方便,你们不如住到我们府上吧。”
秦姑母之所以闹这么一出,就是打算破釜沉舟先混进杨遇的府里再说的,如今半路跑出来个杨运,虽然都是杨府,但天差地远——杨运比杨遇大了十岁不布置,而且已经有了嫡长子,她女儿愿不愿意去另说,就算去了,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做一辈子妾室。
然而杨遇的府上却是另外一番天地, 说不得有前途无量。
杨青青皱着眉飞快地看了她娘一眼,秦姑母立刻会意,笑了笑道:
“我听说大贤侄府上已经有了一位小公子,恐怕我去府上,给贵地带去晦气。至于小贤侄府上,大家都是大人不说,还有皇家威严庇佑,想来没有大碍。”
杨遇很想再添些银子,让秦姑母给杨青青找个上门女婿,可她们二人未必答应。
杨运看出杨遇眼底的森冷,不动声色地走过来,对杨遇低声道:“如今咱们已经被逼上梁山了,再硬着来就是一个死,不如用迂回战术。”
杨遇不肯认输,冷冷道:“其心可诛,不能纵容。”
杨运道:“就算是其心可诛,到底没有证据,我们先假装答应她们,等她们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就是。”
“如此恶心的行径,你让我把它们带到香花面前去?”
杨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信我,香花若是在这里,也一定会让你这么做的。”
晚饭时分。
香花和杨遇相挨坐着,本该是香花坐的位置如今笑容满面地坐着秦氏母女。
王嬷嬷端着饭菜进来时,杨青青十分热情地要出手帮助,被王嬷嬷躲了过去,杨青青只能讪讪地坐下,委屈巴巴地看了杨遇一眼。
杨遇没搭理她。
香花如同杨运所说,并没有生气,反而想替他周全,弄得杨遇更加厌恶秦氏母女。
香花笑道:“这些都是从老家带来的东西,虽然不金贵,但重在原汁原味,倒是比别的可口些,姑母和青青都多吃些。”
秦氏笑了笑,放眼看了一下桌上的菜肴——也没什么稀奇,看起来就是寻寻常常。
一道酒酿鸭子,一道火腿雪笋汤,一道乌骨鸡银杏汤,另外有三两炒菜,还有几道冷盘素菜,加起来不过十数样。
杨青青看了看碗里的米饭,倒是比寻常的香味扑鼻,看起来颗颗晶莹剔透,也比外面的米长粒一些、雪白一些。
尽管秦姑母口口声声担心自己的病情传染给其他人,但吃饭的时候并不见她有什么避嫌的举止,香花只能自己想办法。
英儿默不作声地在每一个人面前放了两双筷子。
杨青青不解道:“为何没人要用两双筷子?”
香花笑道:“表妹有所不知,这是京城最近才兴起的。这乌木镶银的是公筷专门用来夹菜的。这乌木镶象牙的才是专门用来吃饭的。”
秦氏一听就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在客栈的时候也没看到哪个人吃饭要用两双筷子。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不从。
几人默不作声地吃起东西来。
郑玉垂着眼并不看两边,只自己吃自己的。
香花笑着招呼秦氏和杨青青吃菜,杨遇气得话也不想说,饭也没什么胃口。
秦氏吃得相当矜持,没吃多久就说饱了,杨青青见状也不肯多吃——方才她或许已经惹恼了她表哥,要是再留下一个好吃的印象,那以后就无法可想了。
吃完饭后,香花便说起秦氏母女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