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柠抿着唇，听陈野这样说，她的心颤了一下。
陈野说的很随意，但听在她的耳朵里，却格外的刺耳。
似是在自嘲，又似乎是在嘲讽一个没有遵守诺言的女孩。
陆柠的心揪了起来。
之前在公交车上的约定，陆柠知道自己并没有认真对待，甚至潜意识里还觉得有点儿幼稚、单纯，可结果陈野还是傻乎乎地坚守了约定，陆柠说不触动才是假的，而现在陈野说自己傻乎乎的，陆柠反而有种难言的失落。
“不要这样说，陈野你不傻。”陆柠忍不住说。
被一个大男孩在意的感觉，她体会到了，现在看他有点落寞又强装淡然的样子，陆柠也有点心酸。
“不傻的话，怎么不签协议呢？”陈野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陆柠知道陈野是为了能和她一起上江大才不签协议的，心里有点儿愧疚，而陈野越是不在意，越让陆柠有些酸楚。
“陈野要不我们去找常校长，看看能不能重新签一下这个协议吧。”陆柠忍不住说。
“那签了协议以后，我万一考上了清北，柠檬你却在江大，怎么办？”陈野问。
陆柠有点沉默。
“傻不傻，真要后悔早后悔了，爷只是调侃一句，好好的学校竟然拿金钱来诱惑学生。”陈野有些调侃地说。
看着陈野漫不经心的样子，陆柠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即将失去一样，她忍不住说：“陈野你真的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在意那几十万块钱？
陈野笑了笑，他没有说陆柠幼稚，因为他看起来才是幼稚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世界杯的话，陈野也许真的就签协议了，学校都是夏诗意家开的，协议什么的其实也这位大小姐一句话的事情，违约了又怎么了，而且如果考上江大，还能白赚二十万，其实很划得来。
陆柠这样选择才是合理的，陈野也只是小小的失望了一下，他没那么天真。
旁边就是一棵大槐树，他索性坐了下来，看着比后世干净百倍的蓝天和白云，笑着说道：“说不在意才是假的，毕竟我挺想和小柠檬你上同一所学校的。”
“对不起。”陆柠小声说。
“没必要道歉啊，柠檬你不像我，可以任性地选择不签什么协议，于情于理，你都应该签的，毕竟这是学校白送的钱。”陈野说。
“柠檬你也坐下呗。”陈野见陆柠还杵在那里，对她说。
陆柠抿抿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来到槐树边，慢慢蹲下来，坐在了陈野的身边。
两个人并没有挨在一起。
“柠檬你喜欢我吗？”陈野直截了当地问。
陆柠很明显呆了一下，她没想到陈野把心思暴露地这么彻底，还问她喜欢不喜欢。
她沉默了一下，没有去看陈野，而是轻声说：“我不知道。”
其实她并不排斥和陈野的亲近，虽然是当朋友来处，有时候也会默许陈野占她便宜。
陈野为了她考了第一，同时也为了当时拉钩上吊的约定，选择不签协议，不拿几十万的巨款，陆柠心里也有些触动。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陆柠有点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对陈野究竟是感动还是感情。
“真不知道？”陈野问。
“嗯，其实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做好朋友。”陆柠看向陈野说。
她还是有些回避这个问题。
“好朋友能牵手吗？”陈野问。
陆柠抿了抿小嘴：“你这个好朋友可以牵。”
陈野笑了笑：“那咱们就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少女垂了垂眸，小声说：“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呀。”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心中理智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甚至她在想，如果真的和陈野考上江大，能一起上同一所大学，哪怕父母反对，她也会遵守当时和陈野的约定，做他的女朋友。
但万一考不上同一所学校，陆柠反而有点迷茫。
她没有谈过恋爱，也知道异地恋是个很痛苦很痛苦的事情，真要到了那个时候，陆柠反而觉得和陈野做朋友会好一些。
她的心里有杆秤，掂量的很清楚。
旁边挨着了一个人，陆柠发现陈野什么时候紧挨着她坐着。
身体接触，哪怕隔着衣服，陆柠也能感受到少年淡淡的体温。
和刚才的拥抱类似，又不一样。
陆柠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不和陈野靠着，才好受一些。
哪知道陈野也跟着挪了挪，挨了上来，甚至整个重心也靠在了她的身上。
陆柠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抱都让陈野抱了，现在这样挨着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尽量让自己的双腿并拢了一些，然后双手交叉抱在膝盖底下，似乎这样不会显得太过紧张。
“柠檬你说的没错，我们谁都没办法替未来的自己做决定。”挨着少女的肩膀，陈野叹了口气，看向天际低声说道。
太阳高悬，热辣的阳光已经有了夏天的火候，草坪上的泥土花草的味道混杂在空气中，弥漫着。
陆柠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们先做好朋友吧，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陈野说。
陆柠睫毛轻轻颤了颤，心里突然有了一些摇摆，甚至有想直接开口我们要不要做男女朋友试一试的荒唐想法，最后还是理智和清醒占据上峰，陆柠说了声好。
哪怕去了不同的大学，做个好朋友也挺好的。
可想到毕业以后，各奔东西，其实也是一定意义上的‘分道扬镳’，心里未免多了一点酸楚。
马上就要离别了，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上同一所学校。
陆柠反而有些珍惜和陈野现在相处在高中校园里的时光。
一天一天过去，很快就要结束，心里多少有些不舍。
“柠檬，我挺喜欢你的。”
当着少女的面，不是梦话，而是直接坦白说了出来。
少女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甚至紧紧交叉的小手，也在这个时候颤抖了一下。
“有些东西其实不说出来更好，但如果不说出来，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说给你听。”陈野笑着说。
声音里似乎也掺杂了分别的伤感。
陆柠想说未来未必不能考上江大，到时候我就做你女朋友，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个道理，她懂，陈野也懂，没必要多说。
“我无法替未来的自己做决定，也没办法让你替你的未来做决定，既然这样，那管未来干什么？”
陈野笑了笑，看向陆柠：“一个男生光明正大说喜欢你，柠檬你是什么感觉？”
其实早就想当着她的面说了，前世里就不止一次，甚至后来陆柠上了江大，陈野也未尝没有去江大找她的冲动，可最后还是生生忍住，是不敢，是怯懦，是害怕卑微。
现在重回高中，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说，陈野挑在了这个时候。
“我知道。”
陆柠其实早就知道，在公交车上，这个男生就对说了梦话，说喜欢她。
可现在这个场合说出来，陆柠的心，却比当初那会儿跳得更快一些。
“以后咱们也许真的能成，也许成不了，但是无所谓，现在喜欢，就足够了。”陈野说，往少女的身上挨得更近了一些。
少女低垂着头，她这个时候没有抗拒陈野的亲近，微微颤抖的睫毛下，晕着光的美丽眸子里似乎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而她的嫩白脸蛋，也如血色的花儿一般娇艳。
她紧张地望着自己的胸口，微微鼓起的胸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着，垂落在胸前的几缕秀发，似乎也有一缕情丝混杂其中。
错误的时间里，谁都在压抑着自己萌动的情感，不管是陈野也好，她也好，都在刻意地守着边界和距离。
但在午后的操场，草坪上，槐树底下，少年和少女紧紧地挨着，似乎打破了所谓的界限和隔阂。
“柠檬，我能亲你一下吗？”少年的声音很突兀，少女的脸颊在这一刻酡红一片。
“不可以，只有男女朋友才可以亲。”她轻声说。
“但我想放肆一下，可以吗？”陈野步步紧逼，轻声说。
“不..不要。”陆柠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心里的羞意和紧张，她的小手紧紧地攥着，有点无措。
“刚才我说考了第一的奖励，拥抱哪算得上什么奖励，我想要的是这个。”陈野在少女的耳边，吐着热气。
陆柠能察觉到陈野的声音有点儿变了，似乎掺杂着不该掺杂的东西，她只觉得心跳的很快，前所未有的快，怦怦地跳着，脑海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办。
这个大男孩暴露了他的企图，在这个环境下。
陆柠想要逃离，可双脚就是提不起什么力气，只是紧张，很紧张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