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楼,夏侯妙妙大手一挥,小厨房做出来的筵席摆上,整个院子二十几口人一起吃一顿,再派送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然后就是放假。
“风霜姐姐,我从没见过这般大方的主子。”英招眼睛亮亮,手里捧着红彤彤的红包,笑得欢喜极了,“我才来多长时间?光放假就放了两次,过年还有发红包拿,衣裳、年礼,哇,我那些小姐妹都羡慕得不行呢!”
风霜微笑,风华插话道:“我家姑娘从来都是最好的,她说一家人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到了年尾就应该一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才叫做过年。”
京城规矩森严,在他们淮西府的时候,每月有四天的休假,碰上大小年节,都有专门的人送到节礼,也因此,淮西府那些产业的负责人个个卯足了劲赴汤蹈火,以报答姑娘的大方。
夏侯妙妙听着小丫头得意的话,暗暗叹气。
来到这天明朝已经七八年了,到现在还不明白一些奴仆动不动发毒誓、割舍头的忠诚表现。在风华风霜之前,夏侯妙妙也曾收过两个丫头,但对方十分刚烈,觉得她将一些隐藏的产业告知她们,是绝对的相信她们,将之当成亲信。为报答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两个丫头先后找了个她看中的男仆随便嫁了不说,为表绝对不会泄露主家秘密,竟然当着夏侯妙妙的面,割了舌头!
那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张着一口鲜血淋漓小嘴冲她傻笑,夏侯妙妙这个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人硬是做了好几天梦。
她古怪的颜控,其实也有一部原因是因为这件事。
大年初一,星月楼空了下来,有家的都回家去了。
主院那边传来消息,王府一大家子要去看一看家庙里的老王妃,顺便登承天寺。
“姑娘,承天寺的了空大师可是天底下医术最好的人了,正好可以姑娘的身体也让大师看看。”风华激动得小脸通红,把从小姐妹口中得到的消息告诉夏侯妙妙,“原来王妃放下王府一大摊子的事不理,急切要去家庙,目的是为了承天寺的了空大师。四小姐从小体弱多病,了空大师长年在外,来无影去无踪,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王妃自然不会错过。”
夏侯妙妙点头,虽然她不认为一个老和尚能治疗她一个异能者都束手无策的病弱之症,不过丫头们一片心意,还是不要辜负的好。
承天寺位于半山腰上,底下九百九十九步台阶,取九九归一之意,但凡心有大求者,具是推开轿撵车马,徒步登天梯。
更多的却是请了山下抬轿子为生的脚夫抬着上山,毕竟女眷多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别说九百九十九步,就是九十九步都难以企及。
山下就是夏侯王府的家庙,本就是借着承天寺的香火鼎盛之光,期盼夏侯王府子嗣绵延,前途光明。
许是惦记着承天寺的老和尚,戴王妃带着几近昏迷的四小姐看一眼老王妃就上了山,除了二少爷夏侯琪,剩下的全都留在家庙里陪着老王妃。
老王妃在家庙里安静惯了,每年看到这么多皮猴子,一张老脸都皱了起来,简单说了两句话,便将所有人包括几个儿子毫不犹豫的赶出去。
“母亲,儿子晚膳过来陪你。”夏侯王爷到底惦记着唯一嫡女的身体,说了一句便往山上去。
风华推着夏侯妙妙找一个温暖的地方躲,忍不住抱怨道:“真是不公平,同样是王爷的女儿,四小姐可以上山看大夫,姑娘你却被抛下了。不成,姑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偷偷上山吧?”
夏侯妙妙本就心有看看这个叫做了空的老和尚,细细叮嘱了风霜和蝴蝶几句,便抛下轮椅,风霜木木的注视下,带着风华往山上冲。
九百九十九步登山路,每一步代表着对佛祖的虔诚。
夏侯妙妙不耐烦辛辛苦苦的攀爬,四下一扫,确定旁人爬这千步路几乎没岔过气去,根本不会分出心思去看旁人,咧了咧嘴,借着宽大袖口的掩饰,双手打了个奇怪的手势。
两只脚悬空,将将离开地面,一只手抓着气喘如牛、挥汗如雨的风华,主仆二人很快超越前方攀爬者,不过一刻钟便登上顶峰。
风华一脸吃惊:“姑娘,承天寺果然是菩萨呆的地方!”
夏侯妙妙不明所以,却听对方继续道:“菩萨肯定知道了我心中的请求,才让我们轻轻松松的上前来!”
在这之前,她可是打听过承天寺的,好多夫人姑娘爬上去就瘫了,缓好几天才重新过来。
而她们,只是双腿微微麻了些而已,可不就是菩萨保佑么?
这么想着,风华双眼明亮,带着不容忽视的虔诚与敬畏。
见佛拜佛。
每一座菩萨都认认真真跪下磕头,并且连同风霜那一份也磕了,这孩子实诚,半点不掺假,额头磕得砰砰响,很快通红一片。
怪吓人的。
夏侯妙妙无奈,正想着要不要自己一个人去找那老和尚,风华却是不同意:“姑娘,你一个人怎么行?你再等一下,还有几尊菩萨,我很快就磕完了。”
夏侯妙妙偏了偏头,扫一下大雄宝殿之中,七八丈高的佛像,五座,左右两个偏房大大小小认识不认识的上百,一处一处磕头,得不少时间吧?
夏侯妙妙突然觉得额头好疼,决定给这丫头弄点药去,免得脑症荡伤了脑子。
了空大师的名头简直招蜂引蝶,往日里大年初一,哪家哪户不是忙着到处拜菩萨、祭祖、处理人情往来?
今年却全往承天寺来了,不拘有病没病,看一看老和尚沾沾佛光,总觉得寿命都延长了。
“大师,求求你,给了空大师传句话,我这女儿实在是扛不住了呀!”
可怜天下父母心。
以前的夏侯妙妙不明白当中的意思,现在她似乎有了懵懂的见解。戴王妃,那个对庶女完全可以说是狠毒的嫡母,却因为自己的女儿抛下所有荣耀与尊严,下跪,磕头,声声啼血。
捂着心口,夏侯妙妙突然觉得这里好疼,为那个被她忘了几多年、由始至终懵懂无知的小丫头——‘夏侯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