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妹,这位小姐是谁?怎的这么陌生?”
所有人好奇夏侯妙妙的身份,却没有人敢直接问出来,毕竟她是七公主带来的人,谁也不敢放肆。
但明荣华就不一样,她不是当今皇上的血脉,而是皇上唯一同母兄长昭王的独女,十几年前,昭王为救皇上而身亡,只留下这么一个遗腹子。皇上感念逝去兄长恩情,将遗腹子接入宫中养着,并且取名荣华,赐予公主的身份。
因为那份恩情,皇上对这位荣华公主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养得对方十分高傲自大。
哪怕是皇上最宠爱的七公主,她也敢当众质问。
明嘉慧眼中闪过一抹不喜,这个姐姐无时不刻将她父王的死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父王为救皇上而死一样。偏偏因为如此,没有人敢和她顶嘴,就怕她跑到皇上面前哭。
对这样一个拿恩情当鸡毛令箭、拎不清的人,明嘉慧从来敬而远之,不会送帖子与之一起玩耍,对方也端着架子不肯折腰,于是两人除了面上过得去,其实谁也不搭理谁。
这一次也一样,不曾下帖子。
只是不知道这人为何肯弯腰、屈尊降贵?
“三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早两日听说三姐姐读书呢,妹妹不敢打扰。”
差点直接说没给你送帖子,你怎么来了?
明荣华眸色一闪:“本公主不能来么?好歹是七皇妹你十六岁生辰,本公主怎能不前来道贺?还是说七皇妹你不欢迎本公主?”
“怎么会?三姐姐能前来,妹妹很是开心,只是三姐姐一直用心读书,妹妹也是担心打扰了三姐姐,到时候父皇又要说我捣乱了。”
“皇叔也是关心本公主,本公主比不得你,父皇疼爱,母妃宠爱,本公主只有自己,自然要更加用心念书了。”
明嘉慧隐晦的翻了翻白眼,努力读书干什么?姑娘家书念得再好也不能科举,过得去就行了,装什么才女!
哼!
“话说回来,七皇妹还没告诉本公主,这位面生的姑娘是谁家的?”明荣华将话题扯到夏侯妙妙头上,奈何不了七公主,还不能在知道无名小卒头上撒撒气?
夏侯妙妙嘴角一抽,暗想这些京城贵女就是真的无聊,有事没事斗一斗,她上前一步,屈身行了一礼:“民女夏侯妙妙,得七公主盛情邀请,前来赴宴。”
明荣华眼眸微缩,口气变得凌厉,敌意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你就是夏侯妙妙?四国俊才同时求娶的女子?”
视线放肆的上下打量夏侯妙妙,略带鄙夷:“不见得如何倾国倾城,那些人眼睛都瞎了么?”
夏侯妙妙垂眸,眼观鼻鼻观心,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本公主问你话呢,你是哑巴不成?”明荣华恼怒道。
夏侯妙妙抬眸,一脸无辜:“公主这话民女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毕竟他们瞎没瞎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公主若想知道,大可派人问上一问。”
“你!”明荣华憋一口气,“牙尖嘴利!”
明嘉慧看明荣华吃瘪,突然觉得神清气爽,这时候站出来打圆场:“三姐姐,妙妙她无拘无束惯了,若有不当之处,还请见谅才是。”
明荣华沉着脸,还想说什么,只听一阵尖叫声,她抬眼看去,却见一群少年公子自远处而来,隔着一条桃花溪时,竟然齐齐大展身手,飞渡而来!
夏侯妙妙也抬眼看去,那群好看得不行的少年公子昂首挺胸,各显身手,一个个宛若腾云驾雾的仙人,袍摆飞扬,俊美如斯,姿态淡然,行云流水,风度翩翩,好看得像一幅画。
夏侯妙妙:“……”青春期的孩子啊。
跟花孔雀一样,恨不得展开所有美丽得发光的羽毛,当然,结果也很好,震撼全场青春期少女。
木着脸,夏侯妙妙挑眼去找顾垣。
她可是知道这人也会出现的,尤其在得知小院被黑衣人闯入、得知有人会在皇庄试探她之后,这人表示会贴身保护她。
可惜,没找到。
顿觉无趣。
侧脸就看到安静一脸红霞,春心荡漾的看着那群翘起尾巴的少年们。
夏侯妙妙:“……”
安静:“妙姐姐!快看,那位就是景少主,还有大公子!我一直以为大公子只懂得舞文弄墨,没想到他竟然也会飞!”
夏侯妙妙嘴角一抽,看了远处一眼,忍不住捂了脸,什么叫做会飞,明明就是被人从身后提着裤腰带!
说好的优雅高贵呢?说好的儒雅风流呢?
全因为被提了腰带而发臭发馊了。
不忍破坏安静心中美男子的形象,她痛苦的咽下所有话,转头就看到之前跋扈又无理取闹的三公主明荣华一脸春风荡漾。
再看明嘉慧——绞着帕子,咬着唇,红着脸,欲语还休,好不俊俏。
夏侯妙妙:“……”
果然代沟!
抹了一把扭曲的脸勉强保持正常表情,夏侯妙妙默默从一群瞬间从矜持贵女变成动了凡心的小仙女中离开,背影沧桑落寞,略惨淡。
顺手扯了一把桃花,用力碾成汁液泥浆。
也许,辣手摧花才适合自己。
夏侯妙妙看了一眼掌心的褪去浪漫色彩的桃花残尸,十分冷酷无情的往树上一擦,走了。
“该死的!”卫可期一落地就急急四处找人,可惜,他惦记的人已经不见了影子,忍不住咒骂一声。
年时安长眉一挑:“小侯爷没看见夏侯姑娘?”
卫可期咬牙:“那女人溜的倒是快!”
年时安:“为何小侯爷不登门送上拜帖求见?既然是故人,有何不见之理?”
卫可期咬紧牙关,一双眼睛都红了。
他不想么?明明是某些人脑子有病,拦着不让见,还制造各种障碍,让他不得不奔走在京城各地处理突发之事。
一拖再拖,就拖到了今天。
年时安没见过这么气急败坏的卫可期,往日里深不可测的财神爷,只有在这个叫做夏侯妙妙的姑娘身上,才会泄露各种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
也就是这时候,年时安才意识到,这位财神爷未及弱冠。
景辰良放下脸红红的景忧,拍了拍他的脑袋:“今日你九哥也会出现。”
景忧红润的脸庞一点点褪去,“我知道,公子你别担心我,九哥不会打我的。”
景辰良失笑。
景忧:“公子,既然你已经上书求娶妙妙,那么是不是应该抓住机会?所谓花前月下,白天就在桃花下谈情,晚上就在月下说爱,以公子的容貌,想来妙妙很快就会沦陷!”
景辰良脸色一沉:“从何处学来不着调的东西?此前教你的都忘了么?谦逊、从容、宽和、三思而后开口,景忧还记得多少?”
景忧缩了缩脖子:“对不起公子,景忧再也不会了。”
景辰良抿着唇不说话,这孩子,终究是被他耽误了。
叹一口气:“女儿家名声贵比命,莫要随意践踏。”
景忧点点,一脸‘公子你真厉害’的表情:“景忧知道了。”
景辰良道:“待此事完成,你便随我回去,读书写字,好好学习处世为人之道。”
景忧眼睛一亮:“好!这可是公子你说的!”不会再赶他走了!
景辰良无奈一叹。
戴长松瞪了身边弟弟一眼,忍不住动了手上的折扇,重重打在戴长柏额头上:“说了我走长桥,为何擅自出手?”莽夫!
有桥不走,修桥意义何在?
戴长柏冷着脸:“所有人都飞过去,大哥你一个人跟千年王八一样慢悠悠走在长桥上,不会觉得丢人么?”
戴长松:“……”
“大哥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婚,好给底下的弟弟们竖起榜样,没得都跟你一样死咬着不成亲,地下的祖宗都要气活了。正好京城闺秀众多,群芳会大哥没到场,这一次可要抓住机会。”
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你不成亲,我排第二的怎么好成亲!?提都没脸提!
戴长松:“……”
才发现他这个自小喜欢刀枪的弟弟口才十分不错,说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戴长柏抹了一把额头,有些疼,但是打人的是大哥,不能还手,抬眼,目光四处扫射,很快找到心目中的姑娘,抬脚大步走去。
戴长柏看在眼里,无奈一叹。
夏侯妙妙找到风雅时,对方已经带着小水泡整理好客房,正蹲在门口熬煮药膳,手里拿着一杆小秤,精准称量各种配料。
“皇庄里有厨房。”夏侯妙妙说道。
风雅头也不回,略长薄茧的手指抓着两颗冰糖丢了陶罐之中:“这可是独家秘方,被人学了去将损失惨重。”
夏侯妙妙嘴角一抽,扭头去看小水泡,道:“皇庄风景如画,桃花林成片,姑娘家最喜欢看这些花花草草,小水泡若是得闲呢,可以提着篮子去赏花赏景。”
小水泡咧嘴傻笑,这么好伺候的主子还是第一次碰见,也是她运气足够好:“谢谢姑娘,我会找时间去采花的!”
姑娘房内的胭脂水粉都是风雅姐姐风霜姐姐自己采了鲜花做成的,她也想亲手做胭脂水粉给姑娘用。
“那些少爷小姐身份娇贵,看到了直接绕过去,避开了便是,莫要冲撞了贵人。不过,凡是在保护自己安全的前提之下,若有人存心和你过不去,直接打杀了跑回来找姑娘,姑娘我自会为你做主。”一脚迈进客房的夏侯妙妙突然停住脚步,皱着眉头叮嘱了一句。
小水泡心里乐开了花,连连道谢。
夏侯妙妙点点头,抬脚进了客房,和那些青春期正浓的少男少女相处不到一块,相比之下她更喜欢躺在床上睡大觉。
或者…
从随身行李当中找出一个刻了大红色图案的木盒子,翻出一本盖了金漆的折子。
这是银月楼标记重要事件的方式。
自从知道银月楼是南阳国师的手笔,夏侯妙妙就开始着手谋划,将银月楼彻底变成自己的东西,银月楼里好些人都是熟悉面孔,除非到了必要之时,否则她绝对不愿意将他们放弃。
“师傅啊!”
夏侯妙妙一字一句看了两三遍,仰着头靠坐在太师椅上,叹了一口气,似乎遗憾,又似乎无奈。
顾垣悄无声息出现,从背后摸过来,双手捂住她的眼睛,低声道:“在想什么?”
夏侯妙妙口气不带一点起伏,道:“想你。”
顾垣手指一僵,唇畔泄露丝丝笑意,紧接着变成畅快的朗笑:“荣幸之至。”
果然是贴身保护。
一大早赶路,到皇庄的时候已经午时过后,一行人赏了一下午桃花,入夜之后便在皇庄里直接住下。
翌日,正是七公主明嘉慧的生辰之日。
辰时未过,皇庄里的下人便敲了门,带着诸位宾客到大堂去,十几张桌子分成两排,上面摆放各式各样的精美菜肴。
两位公主负责招待女眷,你三皇子为首的皇子们则带着男客去了一道屏风之隔的隔壁,泾渭分明,偏偏又能看到影影绰绰的投影。
朦胧而单纯的美好。
安静脸色还有些红晕未退,她小口吃着青菜,美眸往屏风上瞟,隐隐看见人影之后,脸更红了。
夏侯妙妙:“……”
安静低声道:“那可是大公子啊,松,百木之长,犹公,故字从公。戴氏这一辈取木,戴长松为嫡长,将来定为族长,嫁予他的姑娘责任重大,却又荣耀无双。”
夏侯妙妙默默吃着鸡腿,不搭话。
安静接着说道:“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竟然带着落寞、失望以及悲伤。
夏侯妙妙:“别想了,戴氏一族可是被皇上厌弃的,再者,你家里可不会同意你远嫁青州。”
安静微微红了眼睛:“不,若对方是大公子,爹娘只会拍手称快。”
夏侯妙妙:“…所以呢?你惦记着他,想嫁给他?”
安静笑了下,微微抬起下巴,说不出来的骄傲与矜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小姐貌美如花,将来夫婿定然也是个绝顶出色之人。”
可嫁不嫁,能不能嫁,从来不是她说了算。
夏侯妙妙觑了她一眼,默默咽下一口粳米粥。
吃过早饭,一行人转战桃花林,桃花瓣纷飞,树下貌美如花的侍女来往行走,数十张桌子呈圆形摆放,上面俱是美酒佳肴,十分丰厚,最中心一方高台,一些人正在上面摆弄桌椅屏风之类的道具。
“桃树下唱大戏…”
夏侯妙妙表情微妙,看着穿着生旦净末丑各式衣裳的角色穿行在桃花树下,不时比划着,摇头晃脑,仅有一方轻纱遮住外人的视线。
真是独特。
本以为桃花树下只适合谈情说爱。
“妙姐姐快看!”安静突然扯了扯夏侯妙妙,嫩白小手指着远方,桃花树下,花瓣洋洋洒落,宛若雨幕一般遮去视线,影影绰绰之中,隐约可见两道人影斗至一处。
夏侯妙妙认真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都是陌生面孔,当下吃着花生米,事不关己道:“不过是两个人打架罢了,哪有唱大戏来得精彩。”
“那是西岭泷太子与南阳四皇子顾临沂,真是奇怪,按说在我天明境内,几位外邦皇子当和睦相处才是,至少表面该是如此,为何这二位却是打了起来?”
夏侯妙妙眸光一闪,笑而不语,这边唱大戏已经开始,锣鼓喧天,八仙献寿,各显神通,端的是热闹无比。
所有人围成一圈,就这么坐在桃花树下看大戏,叫喊声此起彼伏,打赏花花如流水往台上扔。
夏侯妙妙注意到,一人在天明三皇子明诚晰耳旁说了句什么,明诚晰皱了皱眉,旋即起身跟着那人离开了。
不一会儿夏侯珂、荣坤等人也消失了,一直到一部戏唱完也没有回来。
“下晌上山狩猎,本公主有些日子不曾动手了。”七公主生辰,众人作为陪伴,自然是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