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璇在沉默的盛啸面前坐下。
“爸,我妈以前是对不起你,用不光彩的手段让你和你前妻离婚。
但她没有用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娶她,你真不想娶的话,她又能怎么办。
说到底你们俩都有错,互相都各有所求罢了。
一开始我妈做错了,但这么多年她无论在家里和你吵成什么样,在外公外婆和舅舅们面前一直为你说好话,在外也维持你好丈夫的形象。
直到现在你还把津贴的三分之二都寄给你前妻,她也没说什么,她已经为当初犯的错付出了代价。
如果你后半生还是想和她这样过下去,不如离婚吧,我妈那儿我来劝她。”
被小女儿直截了当的戳破,盛啸更沉默了,盛璇说的没错。
他对前妻一见钟情,他爱前妻但更爱权势。
部队里优秀的人才太多,如果表现不是太出众且没人提拔,真的很难往上升,服役年限到了职位没达到规定的位置就只能退伍、转业。
这些年他对夏琼华只有怨,怨她用夏家的权势逼他离婚,但没有夏家的话,他现在最多是个小县城的小领导。
或许和前妻也会在教育子女和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中把感情磨灭。
他心里明镜似的,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虚伪懦弱的人,所以把对前妻和四个孩子的愧疚转化为怨恨发泄到夏琼华身上。
现在被女儿一针见血的点破,他心里难堪。
“我和你妈不离婚。”盛啸想也不想的说道。
盛璇面无表情的问:“为什么,你到这个位置我妈已经帮不了你了,你对她没有半点感情,打心眼里看不起她、怨恨她,为什么不离婚?你前妻目前丧偶,离了婚你就可以和前妻复婚,可以过儿孙绕膝的生活。
再晚说不定她又再婚了,你想复婚都没机会。”
盛啸看着聪慧的女儿,一时间说不出拒绝离婚的理由来。
为什么呢?
跟前妻结婚十年,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没超过两个月,和夏琼华吵吵闹闹,除了军演和去其他军区学习,基本天天在一起。
一起过了二十多年,还有个如此优秀的女儿,让他离婚和前妻复婚他潜意识里是不愿意的。
盛璇看他久久不语,讥诮的扯了扯嘴角:“你既然不愿意离婚又不愿意和我妈好好过日子,互相折磨有什么意义,你们不仅仅是折磨自己还折磨我。
小时候我天天担心你们离婚,十岁后天天盼着你们离婚,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盛璇说完站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这个家太压抑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想她对谢瑞铭并没有太喜欢,而是喜欢他家的氛围。
无数次她都羡慕谢家收养的小姑娘,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
她也想要那样的家。
盛璇居然没闹什么幺蛾子,谢瑞铭正纳闷,纪佳音告诉他盛璇和夏琼华看大海去了。
这倒是让他对盛璇的印象稍稍改观。
盛啸将盛璇的意思明明白白的告诉谢烬,谢烬诧异的同时松了口气。
温舒宁也倍感意外,不过,这个结果对两家来说都是最好的。
危机解除,谢瑞铭还没过两天逍遥又懒散的日子。
开学前两天,已在港城定居的楚婷婷和许坤送考上京市大学的女儿许婠来上学。
楚婷婷毕业后本可以留在京市工作,后来选择替哥哥为姑婆尽孝,一家人就把户籍转到的港城。
老太太去世后她接手了老人家的产业,有十几年没回来。
如今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许坤则主内,负责照顾娘俩的生活。
外甥像舅,许婠不像许坤,和楚婷婷只有三分像,很像楚之衍。
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性格很好,软糯文静。
她离开京市的时候已经四岁,港城繁华,但她更喜欢有无数古迹的京市,就报了京市的大学。
许婠和谢瑞铭是一个大学,报的是中文系,理想是当个作家。
谢瑞铭对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妹妹还有印象,因为她长的太漂亮了,漂亮的像个精致的洋娃娃,现在长开了就更漂亮了。
肤如凝脂,一双勾人的狐狸眼,红润的樱桃小嘴,身材高挑,前凸后翘。
穿着很淑女的淡粉色小香风套裙,白嫩纤细的小手乖乖的放在腿上。
许婠和温舒宁一样是浓颜系美女,温舒宁的美更张扬更具侵略性,许婠温婉的气质更像是从画里出来的古代仕女。
温舒宁很是惊艳,当年她第一次见到楚之衍的时候就想他要是个女人肯定是个大美人。
许婠除了气质和楚之衍不像,长的真的是太像了。
让温舒宁有一瞬间的晃神。
“绾绾想回来上学我们很支持,只是我们都在港城有点不放心她。”
楚婷婷的话把温舒宁拉回来了现实,她笑着说道:“有我们呢,再说瑞铭和绾绾一个学校,不用住校就住家里,俩孩子可以一起上学一起回家。”
楚婷婷和温舒宁每个月都会打两次电话聊聊天,多年不见也没有影响她们的感情。
楚婷婷有点不好意思:“这会不会太麻烦你?”
“有什么麻烦的,咱们是什么关系,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
“楚阿姨你放心,绾绾也是我妹妹,我肯定不会让人欺负她。”谢瑞铭认真保证。
“阿姨就先谢谢瑞铭了。”楚婷婷真是太喜欢这个大男孩,又高又帅。
许婠笑盈盈地喊哥。
谢瑞铭心里软软的,这个妹妹小时候就很得他的心,纪佳音是个乖巧懂事的妹妹,但那个妹妹只爱粘着谢瑞轩,不可爱。
现在他也有个妹妹了。
楚婷婷夫妻把女儿留在京市,当天下午就坐飞机回港城。
谢瑞轩和纪佳音晚上回到家发现家里多了个妹妹\/姐姐。
盛璇和夏琼华一周后从琼市回来,看到骑着摩托车载着许婠去上学的谢瑞铭,眸底毫无波澜。
夏琼华捏捏她的手,盛璇笑笑。
送女儿上车,夏琼华回来后去找温舒宁聊天。
温舒宁很惊讶,夏琼华还是第一次独自一人上她家来,不禁腹诽不会是又说她家老大和盛璇的事吧。
看她神情平和,眉目舒展,眼中暗藏的戾气和不忿少了几分,改变很大。
温舒宁笑着和她说:“夏姐你晒黑了,精神也好多了,该多出去走走。”
夏琼华笑道:“是啊,出去之后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广阔,小璇把她一年的津贴都给我了,让我再去别的地方好好玩玩。”
“盛璇是个孝顺的姑娘,她这次都带你去玩什么了?”
“海边赶海捡鱼虾螃蟹,吃海鲜,学游泳,在沙滩上散步。”夏琼华说的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恨不得把她一顿饭吃了几粒米都说出来。
夏琼华这四十年除了去过一次盛啸南方老家,就在京市在家属院打转。
她爱上有妇之夫并把人抢过来后,昔日朋友面上对她客客气气,背地里都骂她看不起她。
她基本没什么朋友,生活圈子很小。
“我很喜欢那个地方,心情烦闷的时候看看蓝天,看看一眼望不到边际大海,喝着椰汁,似乎所有烦闷的事都没了,退休了我想在那里买套房。”
“挺好啊,现在琼市的房价应该很低吧。”
今年琼市房地产崩盘,这种低迷的情况一直要持续很多年,十年后夏琼华退休再买价格比现在贵不了多少。
夏琼华笑了:“再便宜我也买不起啊,我的工资攒一年也就够买几个平方。”
温舒宁保持笑容没说话。
夏琼华道:“你家刚来的小姑娘是哪家的啊?长的真漂亮,水灵灵的。”
“我朋友的女儿,在京大上学。”
“哦,你别多想,我就是好奇问一下,小璇都已经放弃了我还会做什么不成。”
“盛璇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温舒宁一脸真诚。
“你这话听着是在表扬我女儿,实际是在含沙射影的骂我吧。”
温舒宁无辜脸:“没有啊,我是真觉得盛璇是个好姑娘。”
“得了吧,这家属院里有多少人不知道我和的盛啸的事。当初我要是有小璇一半的清醒,也不至于过成现在这样。”夏琼华感慨。
“都已经过去了,往前看。”
夏琼华摇头:“我上面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姐姐刚出生就夭折,我是最小的孩子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孩,爸妈和哥哥对我很是溺爱,只要我想要的基本都能得到。
盛啸是个例外。
他年轻的时候很英俊,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觉得这个男人真不错,我的丈夫就要长他那样的。
其实我那个时候也只是想想没有别的想法,他的年纪不小了,又是农村来的,在他那个年纪多半已经有家室了。”
温舒宁做两杯花果茶,又拿出一些点心:“边吃边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夏琼华别和她说让瑞铭做她女婿的话,她还是可以当个听众的。
夏琼华也不和她客气,喝口酸酸甜甜的花果茶,再吃口香酥掉渣的金钱酥,说道:“你这日子过的真舒坦。”
“你也可以,继续说啊。”
“那年我十八岁,家里安排我相亲,那天我的相亲对象有紧急任务没来,我正好看到穿着一身军装在雨中狂奔的盛啸,那一瞬间我的眼里就只有他。
他结婚了,有两儿两女,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了,像魔怔了一般,追上去问他能不能和我结婚。”
温舒宁啧啧。
她是真心不耻知三做三的人。
“一开始他毫不犹豫的拒绝,并告诉我他有妻子儿女,我当时就像被猪油蒙住了心,满脑子就是要嫁给他,强扭的瓜也甜。”
“盛啸不离婚,我找到他老家跟他前妻谈判,那个女人不是我想象中没有文化的无知村妇,她初中毕业,比我长的美,生了四个孩子还像二十出头的大姑娘。
我唯一的优点就是比她家世好,比她年轻。
我和她谈条件,给她一笔钱让她主动和盛啸离婚,并答应她今后盛啸的津贴给她一半用来养四个孩子。
过了几个月他前妻同意,两人没多久就离婚。我在他们结婚之前的纠缠盛啸,名声也坏了。
如愿以偿的和盛啸离婚,婚后的生活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幸福,他恨我,怀上小璇后到现在这么多年都没再碰过我,就是小璇也是为了给我爸妈一个交代。
他每隔两年要回老家探亲,却从未让我和小璇回去,我们母女像是见不得人似的,小璇二十一了还没见过爷爷奶奶。
反倒是他前妻,和他离婚嫁给一个小干部,又生了两个孩子,子孙满堂,过的很幸福。
二婚的丈夫死了,又要来个夕阳红。
倒是我,机关算尽,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只要见到盛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温舒宁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心里大呼活该,这就是做小三破坏别人婚姻的下场。
夏琼华看着她:“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活该?”
温舒宁清清嗓子道:“老祖宗有句话说的好,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夏琼华可不像女强人云龄,人家起码是个正常人,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这位不行,容易情绪失控。
夏琼华自嘲的笑笑:“你说的对,小璇也这样劝我,她说她这不会像我一样过,既然她爱的人不爱她,她就要找个爱她的人。”
温舒宁赞成道:“盛璇的想法是对的,既然有结婚的打算当然要找个爱自己的,女人还是多爱自己的好。”
夏琼华眼神稍暗了暗:“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有人爱的。”
温舒宁扬了扬眉没接话。
“云龄离婚后过的越来越好,我很羡慕,那阵子我也考虑过是不是离婚算了,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
正巧盛啸前妻的丈夫没了,那段时间他几个孩子经常写信个他。
我突然就改变了主意,没有我们夏家哪有盛啸的今天,我凭什么要离婚,我就是要拖死他。”
温舒宁接话:“结果呢,伤敌八百自损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