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帝姬宴请的风声,很快就传到绍兴各世家中
林三海看着她欲言又止,直到宴会前夕,他还有些忧虑
殷颂身份之尴尬他们都心里有数,与她的关系撇得越清越好,这些江东的家族仗着山高皇帝远,对朝廷慢待惯了,此次宴会,估计不会有多少人来
殷颂平易近人,当年秦家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他对殷颂还是很有好感的,对于这件必然会丢面子的事儿,也不知该安慰什么好
殷颂看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林大人不必担心,您到时只管接待着就好。”
林三海一愣,但殷颂随即就走了,直到迎宾时看着府外接踵而至的华贵马车,那一个个他以为不会来的人物让小厮递上请柬给门口管事,他压住心底的震惊上前招呼
林三海已在绍兴府做了几十年的父母官,这些家主名士也都给他面子,你来我往场面还挺热闹;正巧遇到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名士,寒暄了几句,林三海忍不住旁敲侧击,那名士看他一眼,似乎有些惊讶,压低了声音:“您不知道么?这宴席,据说晏先生也会来!”
林三海心底一咯噔
晏千琉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作为绍兴知府的他还不了解!那是甚少入权贵之府的清傲性子!他连下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又怎会来吃这位奉旨来邀他入仕的帝姬的宴?!
那一瞬,林三海刚看见这么多客人的喜悦心情瞬间消失!这些客人都是为晏千琉而来,但若是晏千琉不来,那他们会迁怒于谁可想而知!他和帝姬都会有大麻烦!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林三海强自镇定,但语气还是着急了起来,他此刻真是恨死那个传谣言的人了!
“听说是晏先生给吴家二爷去了信,说起此事,这不,其他家族听说,赶忙都派人赶过来!”
吴家二爷林三海倒知道,也是名士中较知名的人物,在朝中挂了个闲职,经常上天姥山与晏千琉论道,和他关系很好
但他实在想不出,这两人与宴会有什么关系?!
林三海想不明白,但人该来还是得来,陆续又迎了几位客人,眼见着时间快差不离了,路口一架马车才慢悠悠的驶过来
那马车上没有任何家徽,看着质朴低调但用料贵重,前面侍童跳下马车拉开帘子:“先生,到了。”
先生?!
林三海瞪大眼睛,下意识往前几步,只见一位着白衣羽冠的公子走下马车,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狭长的眸子盯着小行宫的门匾,神色看不出深浅
……
“两位大人这可是问错人了。”
小行宫书房内,殷颂坐在主位,慢吞吞饮一口茶,再抬眼直视着孟晓与陈珂:“那消息又不是从孤这儿传出来的,孤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珂仍在疑惑:“殿下之前不是上山去请了晏先—”
“—两位大人不也去了么?”殷颂笑盈盈打断他的话:“孤虽为帝姬,但也不过一介女流,也不通朝政,奉父皇旨意上山请他,可他也明确拒绝了孤,说不愿入仕;说到这儿,是不是二位打动了先生,才让先生改变了主意?”
打动个屁!
两人表情都僵硬了一瞬,自己知道自己事儿,他们灰溜溜下山可不是什么光荣事儿!也看不出那晏千琉对他们明嘲暗讽的模样有任何改主意的意思?!
但要说是殷颂说动的晏千琉,那他们更是不可思议!
“嗳,两位大人也是想的太多了,说不定是那晏千琉突然回心转意,想入仕搏一番富贵呢?不管怎么说,咱们是为了邀他而来,他愿意那是天大的好事,咱们就都能交差了!”
恰在这时,玲欢走进来,屈膝恭敬道:“殿下,宴席快开始了。”
“呦,到时候了。”殷颂扶着她的手站起来,冲着两人道:“一起去吧,人来没来,一看便知。”
小行宫后花园中夏花开得正盛,色彩缤纷千娇百艳,簇拥着一片广阔亭台,亭台中席位入得很满,大部分人都在与身边人小声交谈,目光热切的看向前方席位的人
殷颂一眼就看见了晏千琉,事实上,任何人都很难忽视他
一片富贵雍容的景致中,偏他穿了身再风雅纯粹不过的白,羽冠下容颜俊美,宽大的袖口随着他倒酒的动作翩翩垂下,让人恍惚看见魏晋时举止风流的世家公子
他与林三海一左一右为正相对的两列首席,下首各空出一个位子,应是留给孟晓陈珂的
孟晓与陈珂脸色微变,却无话可说
林三海作为正四品知府,虽在地方却实权更重,地位比他们高,坐在上首无可厚非!而晏千琉,即使他现在不过一介白衣,但谁都知道,他此番若是入朝,以他的名望和出身,最起码也是四品大员!未来更是前途无量!
所以他敢坦荡荡坐在那里,而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出言劝阻,因为他有这个资格!
见到三人,众人都闭上了嘴,看着孟陈两人憋屈的走在下首,纷纷站起来冲着殷颂行礼:“见过殿下!”
“诸位快坐吧!”殷颂施施然坐下
众人应了,也都入座
“孤难得来一趟江东,江东果真是人杰地灵之地,孤深为触动,这里的富庶繁荣都离不开诸位的努力,孤代父皇,先敬诸位一杯。”说着,殷颂就举起酒杯
众人纷纷称不敢,也举起酒杯,林三海道:“是圣上英明,厚爱百姓,我等万分感恩,自当尽心竭力以报陛下!”
殷颂勾唇:“大人说的也是!”
众人饮完一杯后,殷颂又道:“今日宴饮,大家同乐尽欢,莫要拘束!孤也不多说扫兴的,听闻百乐阁歌舞冠绝大梁,孤特请来与诸位共享!”她看了玲欢一眼,玲欢拍拍手,便有衣着清艳的舞姬鱼贯而入,曼妙的身姿一扭,水袖划过动人的弧度,伴随着婉转的乐声翩翩起舞
百乐阁的确不凡,众人看得目不转睛,只是到底留了几分心思在上首
殷颂也不管那些隐隐的视线,坦然的侧首看着晏千琉:“晏先生能来,孤这里可是蓬荜生辉!”
“殿下客气,草民不过一介白衣,能得殿下相邀,是草民的福气,岂敢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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