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道她是此届赏梅宴魁首的时候,殷颂是懵逼的
她知道自己收到的梅枝不少,但拜她的赫赫凶名,比起卫娇娥萧清音这种传统的美娇娘收到的梅枝,还是差了那么些的,殷玲灰溜溜的走了,她估计自己得个第三名就算可以了
玲欢目光一闪,在她耳边低声道:“殿下,属下之前数过,您一共收到18枝梅枝,但内侍那边报过来的,却有27枝。”
殷颂挑眉
她之前已经表示过自己无所谓拿不拿魁首,内侍应该不会徇私给她虚报数额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在背后为她添上那九枝梅枝的呢!
殷颂看过在场的众人,又想想自己认识的人物,有本事又有理由这样做的,她还真是没有想到,一时不得其解
申时两刻宴席散去,一架架华贵的马车鱼贯而出,殷颂怕误了宫禁,先走一步
腊月日头短,山那边天色已渐渐染上昏黄,清凉的风拂过,晏千琉拢慢条斯理拢一拢大氅,看着左相挺拔修长的身影渐渐走来,那张清俊斯文的容颜,冷淡依旧
“相爷。”晏千琉笑:“顺路一起走一段吧。”
左相没应,晏千琉也不在意,待左相走到身边时他侧身跟上,两个风姿各异的绝代人物缓步并肩而行,在旁人眼中便是极美的一道风景
“下官还以为相爷会永远冷漠无情呢,却原来君子好逑这种风流事儿也能与您扯上关系。”晏千琉斜眼瞥他,似笑非笑:“想必就连元昭帝姬自己也想不到,在朝中与她针锋相对的您,却会为一时意气做出这样的事。”
大梁左相,满腹经纶城府深沉,却为了一个女子在一场宴席上夺得魁首,下命令让属下官员们抢儿子的梅枝暗中奉上
谁能想到,这样颇有几分幼稚的举动,是这位以严苛冷酷出名的沈相所为?!
晏千琉大概自己都没听出来,自己话中那隐约的拈酸吃味
左相缓缓往前走着,淡淡道:“晏千琉,你是帮着元昭帝姬的。”
说到正事,晏千琉迅速收敛了一切异样,状似不解:“相爷何出此言?”
左相冷静道:“你桀骜不驯,自诩聪明绝顶,宁国公虽老谋深算,你也不会心甘一直为他做事居于他之下,这些年你处心积虑献宠于陛下,在陛下与荣王之间若即若离,状似对二人都忠诚不已,却趁机暗引他们彼此猜忌、加深矛盾,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现在倒是看清了几分。”
因为他真正想效忠的,是元昭帝姬!
晏千琉勾勾唇角,聪明人之间再推诿隐瞒就没有意思了,他坦然道:“相爷高见!”
真的听到了答案,左相勾了勾唇角,带出三分嘲弄:“舍了齐王、荣王,你却选了一位帝姬!她自己最终也至多不过能成为镇国长帝姬,永远屈居于帝王之下,还要受尽猜忌与削弱,到那时候,她又能带给你什么?!就算你胆大包天真的想成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那个人,选择一位尚未成年的皇子,也胜过一位无根无基的帝姬。”
晏千琉耸耸肩:“可是我不想与蠢物为伍。”
左相嗤笑
“功成名就固然好,但我更想要一场刺激的过程!”晏千琉笑:“我这人天生反骨,不走寻常之路,人生路漫漫,向你这样循规蹈矩的过,半辈子都在为了一个懦弱的皇子谋算奔走,有什么意思?!但她不一样,她与所有的皇子帝姬都不一样……”
他喃喃着,最后的话咽进肚子里,并未说出哪里不一样
左相淡淡看他:“所以你拦着我,是想说什么。”
晏千琉:“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想忠告一下相爷,元昭帝姬只是个年轻姑娘,不似你已是近而立之年,这把子年纪了就不要学年轻人整那些风花雪月的手段,既然厌恶女子干政,既然不喜元昭帝姬,就继续保持下去,否则若是让人误会了,平白添麻烦。”
左相眉目骤然一冷,沉沉道:“谁给你的脸面,敢与我说这些话。”
“师兄啊!”晏千琉放缓了语气:“好歹做了那么些年的同窗,殿下对我太过重要,我不能让她因私情乱了心神,师兄是半个建安贵女的梦中情郎,朝中朝夕相见,我实在是担心的很,师兄便应了我吧,以后离元昭帝姬远一些,檀州巡抚那件事儿,我帮你办妥当了!”
左相漠然片刻,忽的冷笑
“晏千琉,你也有这样担惊受怕的时候。”
“我只是想防范于未然。”
“我与元昭帝姬是政事上的盟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巩固我们之间的合作,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私情。”左相盯着晏千琉:“那你呢,晏千琉,你敢说,你自己真的对元昭帝姬只是臣子对主公的关怀,而没有一点私心么?!”
晏氏千琉,狡诈若狐、冷酷胜虎,以风流之态行修罗之事,当年柳先生的评价还在耳边回响,什么时候,这个只在乎利益的男人,会冒着暴露的危险在宴席上不动声色展示自己与一个女子的熟稔与亲昵,会为了看似合理实则牵强的理由不惜与他撕破脸
“知道么,晏千琉。”左相背着手,一派笃定悠然:“你急了,急则生乱。”
晏千琉微微眯眼
“我有私心也好,无私心也罢,与相爷又有什么干系呢?食色性也,殿下绝代风华,我便是真对她有意,也没什么可摘指的,况且,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利益远比情爱更可靠,相爷你说,对是不对?”
你来我往,倒打了个平手
雕仙鹤纹包银舆顶的四马檀木马车出现在眼前,左相缓步登上车辕,半侧身淡淡道:“我做什么,不容别人指手画脚,你是否想要窈窕淑女我无所谓,我只要齐王太平、只要天下太平。”
晏千琉露出一个笑容,难得恭敬的拱手:“谢过相爷,檀州之事,便当下官的谢礼。”
马车开始驶动,掠过晏千琉站得挺拔的身影,左相端坐在宽敞的车厢中,看着窗外落日的昏黄霞光,放在膝头的手缓缓握紧,不知从哪里升起莫名的烦躁
他徐徐吐出一口浊气,闭目想着府上新送来的的奏折,渐渐平静下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