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秋时节,奉旨南下的元昭帝姬凤驾回京
大半年的时间,元昭帝姬在江南招揽人才、体察民情,又与诸多世家交好,行宫内日日宾客盈门,前些日子都累得病了,才闭门歇息了些时候,现下凤驾回京,人还没到,却早有一叠厚厚的关于江南民情的奏折呈到皇帝案头,足可称为尽忠职守
但更令天下为之侧目的,确实东域新王主动呈上的一方奏折
这份奏折洋洋洒洒写了很多,但中心意思总结一下,就是元昭帝姬在南巡期间东域恰巧陷入风波,多赖元昭帝姬相助,东域才安稳太平的度过这段波澜,新王心生感激,又为元昭帝姬劝言所动,深感朝廷恩德,愿向朝廷俯首称臣,不仅恢复了惯例的岁贡,又特意献上了奇珍异宝兼几位风情万种的江南美人,一并千里迢迢送去了建安!
这些珍宝不算什么,甚至就算是岁贡也不值什么钱,但其意义之深重,却足以令任何人深思
朝廷孱弱,四方诸侯王势大,本就虎视眈眈,自当今天子登基不久,就都不约而同的断了岁贡,也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摆在了明面上!皇帝恨得咬牙切齿,但也无可奈何,他再傻也知道如今的局势紧绷得一触即发,说不得碰触了哪一根神经,一个诸侯窜起来,那四方云动,可真是要天下大『乱』了!
但现在,新任临江王主动称臣,态度说不上多么殷切热烈,但也绝对是给了面子的,皇帝别提有多高兴了,一连几天上朝都是笑呵呵的
吃到嘴里的权势,没见谁是舍得吐出来的!众人被这一出搞得惊疑不定,逻辑上想不明白,就只能从感『性』上找原因了,又想到这位临江王年纪轻轻,而元昭帝姬更是位风华绝代的美人,两人扯在一起,真是越想越觉着暧昧,当下,临江王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传闻在市井中传得沸沸扬扬,就算是贵胄之家不便拿到面上嚼舌根,暗地里也免不了要琢磨琢磨,那位新王指不定真是为了讨好美人而下了老婆本了!
别说,这还真不能说不对,殷颂是在背后控制着殷朗不错,但殷朗好歹如今也是一方诸侯,这么上赶着为她做面子,那些大义放在一边,绝大半为了她却是真的!
殷颂有些无奈,但还算淡定,有些人却早被气得炸了『毛』
就说北域,霍劭离开了心肝宝贝,快马加鞭赶回北域开始收拾胆大包天的漠北与匈奴,这两方勾结之事他早就知道,却一直不动声『色』,只等着他们自以为商量的挺好了,才回来雷厉风行开始处置!
殷颂仪仗快到建安的时候,战事刚刚告一段落,匈奴哭爹喊娘的跑了,又留下几座小边城,漠北更惨,霍劭没占它的地盘,却一连抓了近万本埋伏在边域的漠北军士与将帅,其中甚至有一个长广王的小儿子,就绑起来扔到城外排成一列,明晃晃让长广王割肉换人!
长广王气得肝疼!但自己儿子还在人手上,以霍劭的狠辣,把人都在他面前屠了这种事儿可绝对做得出来,他只能用一大笔铠甲武器等军备与千匹战马换回了人,转头就病倒在床了!
霍劭让副将率军先行,自己带着心腹辗转处理了北域这半年来不太安分的人,然后才启程回宫,正在途中一座大城客栈中歇脚,刚坐下筷子还没拿起来,就听见周围人在兴致勃勃谈论殷颂与殷朗的风流韵事
历来才子佳人的故事都是引人津津乐道的,更何况这还是王侯贵胄之间的风月事儿,东域新王身世神秘、又听闻是个清俊翩翩的佳公子,元昭帝姬更是名闻大梁的风流人物,才子佳人、门当户对,又有些江山为聘的意思,可不是戳中了大家的沸点了!
林风与黎煌心尖一颤,筷子都快拿不住了,下意识抬头小心翼翼看一眼对面人的神情,但看着脸『色』冷沉的霍劭的时候,都觉欲哭无泪
林风咽了咽口水,小声劝道:“爷,您别听他们胡说,都是人云亦云,与事实那可是天差地别!”
黎煌也知道元昭帝姬是自家未来的主母,强烈的求生欲下也开口道:“是啊爷,谣言哪可信,不定是谁来败坏元昭帝姬的名声,您等着,属下马上就让人整顿。”
霍劭勾了勾唇角,脸上却无任何笑意
“她选他时,我就看出他的狼子野心。”他凉凉一笑:“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如果不是那个殷朗还对元昭帝姬有用,林风觉得自家爷一定会让殷朗死得和他弟弟一样惨!
吃醋的男人是没有理智的,吃醋的定远王那更是凶残到不行的!
知道霍劭心情不爽,两人顿时啥都不敢说了,只闷头吃饭,霍劭气得什么也吃不下,放下筷子,瞥一眼对面狼吞虎咽仿佛饿得不行的两人,并不言语,只侧着头顶着窗外人来人往的大街,眯了眯眼
他就知道,把她放在外面,她就尽会给他招蜂引蝶!
真想有一天,能堂而皇之的昭告天下,那个风华绝代的姑娘,是他霍劭的夫人,谁也没资格觊觎!
……
殷颂给皇帝挣了大面子,皇帝一高兴,大手一挥,特派左相以亲王仪仗迎她归京
仪仗洋洋洒洒拖了几里,建安城外骑着高头大马的羽林军护持着中间迎候的官员们,为首一人着蓝底鹤纹官服,骑在一匹不染尘毫的白马上,清冷的目光望着渐渐靠近的凤辇,不易察觉的波动了一瞬
殷颂没想到,自己回京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沈墨轩
大半年未见,左相没什么变化,仍然是清傲冷淡的深沉模样,她掀开帘子,看着他利落的下马来到自己凤辇前,拱手微微弯腰,声音清淡:“恭迎帝姬归京。”
殷颂有几根手指挑着帘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笑『吟』『吟』道:“免礼吧,半年未见,相爷风采依旧啊!”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语调,让他心尖微微一动,似鹅『毛』拂水般一闪而逝的涟漪,他抬起头,看见她盛装打扮下华美不可方物的模样,那双狭长的眸子轻轻的挑,眼尾染着淡淡的粉,带着点点说不出的妖与妩媚,却是他异常熟悉的似笑非笑的风流神『色』
他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竟然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她游刃有余的笑容都带上了浅浅的狐疑,他才骤然回神,微微侧过眼,神『色』却是镇定平静,只道:“殿下风华依旧。”
啧,真敷衍!
不过直男么,也指望不了他说出多好听的话,殷颂放下帘子,传出来声音略有些模糊但仍清丽柔婉:“那就有劳相爷了。”
“不敢。”帘子挡住她的容颜,左相微微抿唇,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仪仗缓缓往城里走,他拽着缰绳骑马走在她凤辇旁边,神『色』清冷、气质孤绝,一派威仪而雍容的气度
只是后面跟着的几位左相心腹瞧着,却觉得莫名变扭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大理寺卿石安往吏部尚书郭云身边凑了凑,小声道:“我怎觉得,咱相爷离那凤辇太近了些。”
虽说护驾左右,但左相的马竟离那凤辇不过一臂的距离,而且亦步亦驱,始终稳稳走在窗户对面,那架势,只要元昭帝姬掀开帘子往外说话,他只需要弯一弯腰就恨不得能碰上,可真是再方便不过了!
郭云看着,神『色』也是些许古怪
左相心思深,喜怒不形于『色』,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是别的贵女,任是多么国『色』天香,郭云都不觉得他们相爷会动凡心,可唯有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元昭帝姬,相爷对她的异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是用对政治盟友的态度来解释,也不太说得过去了!
“相爷自有打算,咱们不便多嘴啊。”郭云只能含糊道
石安一听就明白了,艰难忍住翻个白眼的冲动,吐槽道:“要我说,咱相爷就是嘴硬,早早承认了尚了帝姬多好,什么事儿都解决了!你瞧瞧如今这元昭帝姬与东域新王的风流韵事传得,就凭相爷今日这举动,我就敢确定这些日子相爷心情不好,指定是那些谣言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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