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颂与左相站起身
他们都是容貌极佳风姿卓绝之辈,当两人没有针锋相对的时候,并肩的模样宛若神仙眷侣般配
柳希抬起头,看见那个向来对她冷淡疏离的表哥当看着身旁笑意盈盈的女子时,眼底极为罕见的柔和与笑意
她愣愣的看着,手不自觉的缓缓握紧巾帕
原来他不是一直都冷漠啊……
原来,他也可以,那样温柔和煦的注视着一个姑娘啊……
等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柳希才听见沈老夫人唤她,她呆呆转过头去,看见她怜惜而无奈的目光,只觉得眼下冰凉一片,『摸』上去才发现,原来竟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我的希儿啊……”沈老夫人心疼的抱住她:“好孩子,是姑母对不住你,是你表哥没福气……”
左相经年未婚,她实在心里着急,又因为喜欢柳希这孩子的心『性』,也有意无意总想叫她与左相多接触接触,来个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却不想这孩子情根深种,墨轩却喜欢上了元昭帝姬
“不是的,姑母不要这样说。”柳希留着泪摇头:“是我自己愿意的,您一直在给我机会,是我没福气得到表哥的喜欢……”她哽咽着:“殿下…殿下是个好人…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表哥喜欢她…他们才是般配的……”
没有谁对不起她,不过是没有缘分
“姑母知道你心思纯善,是个好孩子……”沈老夫人也湿了眼角,动情道:“无论如何,你永远是姑母最疼爱的侄女,你与他没缘分,也不必强求,等将来姑母为你挑个人品好又会疼人的相公,断不会再叫你受委屈!”
柳希紧紧拽着沈老夫人的衣服,歪在她怀里哭,说不出话,只是默默的点头
她努力了那么久,都不曾打动过他
而今他已经有了心上人,她也不能再讨人嫌了,是时候放手了……
……
那边,殷颂与左相往外走,走了没一会儿,殷颂冷不丁道:“那真是个好姑娘,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左相冷淡的瞥她一眼
“你想要个纯善、柔顺,不会对你指手画脚、也不会干扰你仕途的妻子,你也需要沈府有一个得体但又不乍眼的女主人,沈老夫人的眼光没话说,怎么想,那个姑娘都很合适。”殷颂自顾自道:“书香门第、贤良淑德,多完美的人选,你还在犹豫什么?!还嫌天下对你断袖之癖的揣测不够多么?!”
左相沉默着,只眼神微微恍惚
为什么拒绝呢?!
那明明是他曾经最理想的妻子人选?!可为什么,连稍加应付的耐心与温和都不愿意付出呢?!
因为他已经心有所属了!
她专权、强势、铁血、绝情,他本该厌恶这样的女人,可他却喜欢上了她!
多么不讲道理?!
他三十年波澜不惊、安稳寡淡的生活,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摇摇欲坠,可他却宛若着了魔一般,不想放弃,还想有一天,娶她为妻
曾经有多傲慢,而今就有多狼狈!他沈墨轩,简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但他还想维持着自己表面的颜面,维持着冷淡的神『色』,置若罔闻的模样,直把殷颂看得磨牙
什么玩意儿,她早该知道,她与这家伙儿天生不和、无『药』可解!
“也罢,你不乐意说,孤还懒得听呢!”她只冷笑道:“只是可怜见的,多好一姑娘,要在你这里受搓磨!”
左相眼帘微动,淡淡道:“臣既然不喜欢她,自然不会给她虚幻的希望,待她冷淡,她才会放弃,才能去寻找真正适合自己的人。”
殷颂脚步一顿,不敢置信的转头看他:“你说啥?孤没听错吧?!你说喜欢?!”
殷颂啼笑皆非:“我们沈大权相,坚信无欲则刚的迂腐古板人物,竟然有朝一日也会感情用事?!孤是不是在做梦啊?!”
她如此嘲弄,叫左相瞬间便黑了脸
他就知道,那些心思根本不能叫她知道,她才没有那些动容之情,她只会幸灾乐祸他自打嘴巴子!
其实殷颂还是有点良心的,看他脸『色』那样难看,也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太好,抬手默默『摸』了『摸』鼻子,轻咳两声:“咳,那个,其实孤也不是这个意思,孤就是……嗯,有点震惊。”
她如何解释也只是火上浇油,左相本想趁着气氛不错、好好与她说说话,谁知最后也整成水火不容的架势,略带厌烦的侧头,冷冷道:“殿下的意思臣已明白了,时候不早了,臣送殿下离开。”
完了,要被愤怒的主人轰走了
殷颂又『摸』『摸』鼻子,也不说话了,只加快些脚步往外走
走出府外,殷颂正要上马车,想了想,还是停住转过身去
左相负手站在距她几步远的地方,本一直看着她,见她突然转身,不自然得侧了侧眼
“那个,左相啊。”她难得用不自谑刻薄的语气与他说话,语调甚至带了些柔和:“其实孤觉得,你这样想挺好的,世上有些事儿,本就可以不用理智去衡量,有情有义的人物,总比永远铁石心肠的更叫人喜欢。”
她这话颇为真诚,左相心思微动,缓缓转过头来,与她对视
她清亮的眸子,盈着水一样的柔波,温和的,宽厚的
“孤曾说过,您是君子。”她倏然一笑:“从始至今,孤从来都这样觉得。”
左相眸光微动,看见她笑着掀开帘子坐进车厢,马夫一拉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步履从容的拉着马车离开,所过之处,有暗香拂动
他静静看着马车远去,不自觉的缓缓弯起唇角
……
时间一日日的过去,转眼已是深秋时节,殷颂自岭南归来,少不得要敲打那些起了异样心思的人,皇帝愈发倚重她,礼部档案编修的清闲差事停了,命她监理朝务、审查六部,已然权比辅相,让多少人心头微动
所有人原觉得,元昭帝姬已坐到权位的巅峰,纵使此次说服岭南临江王臣服于朝廷,皇帝除了赏赐金银珍宝,也再不能给她旁的什么,但很显然,这是错的
比起曾被贬谪的安王、远在东域的齐王,元昭帝姬备受皇宠、实权在握,俨然有摄政帝姬的架势,若是照这个趋势下去,说不得真会爆个冷门,安王齐王落马,元昭帝姬提携一位未成年的皇子即位,届时以镇国长帝姬之名统领朝纲,谁又能说一个错字!
这个念头让不少人暗暗心惊
朝堂暗『潮』汹涌,自不必多说
“听说宫里又多出几位美人?”江南修葺水库的议案刚告一段落,殷颂总算能松一口气,才有闲心说一说皇帝的风流韵事,她把看过的奏章随手扔到桌案上,笑道:“也不知晏千琉都是从哪儿找来的人,生生能把后宫搅成一锅粥。”
天下年轻鲜嫩的美人多的是,但有心计与手腕可与舒贵妃平分秋『色』的,却也是少数
“明日晏大人又该来了,您亲口问问他不得了。”玲欢端来一盅银耳莲子羹,边意有所指道:“晏大人对您,可不是忠心耿耿么。”
殷颂握着汤匙的手一顿,抬眼瞧她,又笑:“你近日对晏千琉似乎格外关注,三天两头要提一提他,怎么了,有话就直说,孤已经够累了,可懒得与你再打官腔。”
玲欢笑嘻嘻道:“殿下这样说,属下可就憋不住了,属下是觉得,晏大人待您实在太殷勤了些,会不会有…旁的心思啊?!”
殷颂愣了一下,回味片刻,啼笑皆非:“怎么,你是觉得,他喜欢孤啊?!”
玲欢眼神明晃晃就是这个意思
殷颂啧啧两声
“虽然对于你如此重视孤的魅力,孤感觉很高兴,但这个吧,还真是你想多了。”殷颂缓缓收敛了笑容,转而化为格外冷静理智的神『色』:“晏千琉这个人,骨子里其实不是风流肆意,而是阴鸷狡猾,他脸上绝大多数的喜怒哀乐都是假的,并非由心,而是他认为自己该这样做才这样做;他对皇帝的讨好献媚,流于表面,也未尝不是令孤放松警惕,从而让孤觉得,他对孤的忠诚与柔顺才是全心全意、值得深信的。”
玲欢怔住
殷颂微微一笑:“永远不要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他,孤说他是个做佞臣的好苗子,可是真切的一句夸赞;他的心藏得太深,孤不想、也没必要去看个明明白白,他做了什么、怎样想的,其实都并不如何重要,只要孤需要他做的事,他都能做好,那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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