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殷颂是铁石心肠惯了!
她对卫越,已经说的上是破格关照了,她给了他最光明的一条路,但毕竟宁国公曾经走错了道,子承父债,他总得付出什么弥补!
宁国公府诺大的基业不好扛,但只要他扛住了!他就是卫氏新一代的家主!就是未来大梁的股肱之臣!
殷颂看着卫越泛红的眼睛,轻叹口气,终于还是放缓了语气:“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你爹老了、胆子小了,一条路宁愿走到黑也不敢变,但你该知道,那条路既然是黑的,就绝不是活路!”
卫越紧抿着唇,僵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我…知道了。”
他抱拳行礼,缓慢的转过身,脑子乱糟糟一片。
他往外走了几步,在快跨出门槛的时候,突然顿住!
他又转过头来。
殷颂正看着她,神色温和,目光隐隐带着怜惜。
卫越心口骤然一缩,一抽一抽的疼!
“殿下……”他眨了眨眼,觉得眼睛酸涩又湿润,被敌人长矛捅穿的时候都没叫过一声,那一瞬却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抽了一下鼻子:“殿下,无论如何,我的心意都没有变。”
殷颂微微睁眼,面上似有讶然。
卫越惨淡一笑,竟一刻也呆不下去,匆匆转身快步离开。
殷颂站在那一会儿,又慢慢坐回椅子上,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所以说,把私情和公事扯在一起是最讨厌的了!
这样可爱的男孩子,让她怎么忍心把人家满族抄家问斩?!
她撑着下巴,懒洋洋批了两份文案
虽然用力狠了点,但她还是很相信卫越的承受能力的,崩溃过几日,让他好好冷静想个清楚,相信他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啧啧,卫苍岩那老家伙儿,真该去谢天谢地,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
嗯,不过想想还是她占便宜,毕竟人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大儿子,将来也得劳心劳力给她干活儿的!
殷颂用笔杆子撑着下巴点了点,唾弃一下自己的良心,然后又心安理得的把黑心肝给咽了下去!
毕竟玩政治的,心不脏那怎么行!
……
攻下了漠北王都,长广王廷嫡系子孙死了个干净,就算还有忠心耿耿的漠北旧臣不愿投降想着复辟,也没了正统的旗帜!
—从这点来说,殷颂还是很感谢长广王的傲慢与铁血,名声说不说的,反正是少了她很多麻烦!
所以没过多久,衡河以南大部分的漠北城池纷纷投降,表示愿意归降朝廷!剩下的那些死不悔改的,殷颂也不客气稍加整顿兵马,直接大军压城过去,势如破土,将那些城池统统收复!
该杀的杀,该安抚的安抚,在寒冬将至的时候,征西军彻底收服了漠北!
朝廷收到捷报,普天同庆!皇帝大喜,一道道圣旨快马加鞭传过来,将漠北划为三个大州,与接壤的凉、雍二州合起一部分,彻底收归位朝廷的疆域;此外,对军中功臣都赐下丰厚的赏赐,但对于殷颂、霍劭与几位最高级将领除了金银珍宝这等外物赏赐,加官晋爵却是含糊其辞,只道是让回了建安再大封!
这并不奇怪,无论是殷颂还是霍劭,已经是封无可封的尊贵了,即使那几位大将再加封,也是足以影响如今朝廷局势的地位了。
但偏偏征西胜利这么一个大功劳,不封还不行,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皇帝估计也在发愁呢,所以才拖延着
但殷颂更知道,拖延这个主意,绝不是皇帝想的!
皇帝是个傻哔,这毫无疑问,也许年轻时还稍微有点脑子,但现在这么多年沉迷酒色、还迷恋了好些年的丹药,脑子早就是一团浆糊了!一应国事都推给臣子,朝上谁的嗓门大、谁说的听起来有道理,后宫谁给他耳旁风吹的好,他就听谁的!
殷颂估计,就算从上一世召唤来一个小学生,都比他这个皇帝当的称职些!
关键是,都这德行了,他还自以为自己知人善用!福泽四海!自以为天下太平!百姓对他这个明君感恩戴德!
老实说,殷颂穿越大梁这么些年,也算是见过不少奇葩开了眼了,但每每见到皇帝,还是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无语感!
老殷家有这么一个子孙,天下有这么一位君主,说句良心话,殷颂觉得这一代大梁还没被推翻,真可以是祖坟冒青烟给保佑的!
咳咳,这些是扯远了,总之,皇帝是一个没脑子的人,殷颂为他打下了大好河山,给他戴上了无上的荣光帽子!他又自以为殷颂是他的“心腹”,激动之下,肯定不会吝啬于赏赐,殷颂相信有晏千琉在前朝推波助澜,便是镇国帝姬的尊位也不是不可能!
但现在什么官位都没加,很显然是皇帝的心思被人拦下了!
如今宫里宫外,德妃与安王已经没这个脸面了,能这样做的,要么是那位圣眷正浓的匈奴公主,要么就是重新归来等着烧三把火的国师大人!
哦,也有可能是他们一起!
国师不说了,那位耶律公主与德妃有深仇大恨,但莫名的好像也挺恨她的!
殷颂自认为没得罪过人家,但女人嘛,心思深入海底针,不定哪里就恨上她了!
无所谓,她稳得住!
她打下漠北,理应班师回朝接受封赏,当然,更重要的是把兵权交上去!
早就眼热她握着的几十万大军的人都坐不住了,从那一道道催她归程的圣旨中就能看出来了朝廷有多不太平!
打下了漠北,殷颂就不急了!
漠北的寒冬,寒风慑人、冰封千里,无比凛冽!殷颂当年怕征西军守不住,甚至都想过撤退,如今既然入了冬、又占下了足够修养的城池,她自是不会让军队冒着寒风踩着雪水千里迢迢回去了!
若是在行路上冻死的人比打仗的还多,她这个主帅别当了,和那个傻逼皇帝一起同归于尽算了!
皇帝不是催她回去么,行啊,她也一封封折子递回去,哭天喊地说大雪封山、寸步不得进,先锋军刚过了个峡谷,两侧雪山滑坡,压了近千人,她正忙着带人搜救清路,实在是快不了!
边哭诉着,她边着手练兵
征西军打过大仗,又被霍劭的玄甲军一路调教过,战斗力与来时不可同日而语,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握在手里,殷颂怎么可能再还回去?!
既然是自己的兵,她当然得好好培养!
她请玄甲军中武将为征西军做武艺教头,将原本的队伍打散,插进自己的人手,大鱼大肉伺候着,真金白银的军饷发着,再有之前一年的主帅情分,她相信在回归建安之前,她能彻底让这支军队认主!
兵符是重要,但毕竟是死物,只要操纵得当,没有虎符,她也可以掌握这支军队!
就这样,前朝的硝烟隔着千里烟云,飘到漠北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光影,殷颂慢条斯理在王都待了一个冬天,直到冰雪消融、春意渐起,她整装军队,凯旋而归!
一个冬天,没能让众人心中的激情蛰伏,征西军凯旋的消息如同惊雷,震在所有人头顶
十里戎装,征西军千里归来,所过之城,城主带百姓夹道欢迎,欢呼声不绝于耳!更有年迈的老者被家中小辈搀扶出来,看着猎猎飘扬的旌旗,眼眶含泪!
诸侯王划疆土而治,视朝廷如无物,漠北与中原,虽说同属于大梁,但在中原百姓心中,却早已如被蛮夷掠走的疆域一样,是失落的山河,而不是朝廷的一部分,
讨伐漠北、收复山河,这是能彪炳史册的功勋!
这一刻,已经没人在意领军的元昭帝姬是一个女人、没人在意她曾经那些或真或假的风流韵事、更没人敢说她牝鸡司晨、插手朝政!
百姓深情呼唤着她的名字,满带着感激与尊敬!
他们只知道,她是最尊贵的皇室血脉,是她带来的这一场伟大胜利!
元昭帝姬之名,传遍五湖四海,如雷贯耳,其声势之浩大,俨然冠绝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