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过卫越,殷颂又问左相:“左相府有什么动静?”
她给安王设下连环套,讲究的就是雷霆之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除了安王之外,她第一时间把所有可能对结局有变动的势力都先制住。
作为齐王最大支持者的左相,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势力之一。
所以殷颂早早就派兵,把左相府围了起来
“听见动静,相府里派人出来问过,再传信回去,也没说什么。”玲欢道:“按您吩咐的,府虽然围住了,但态度很恭敬,左相该明白您的意思,不会乱折腾的。”
殷颂“嗯”了一声,心情还算不错
“齐王不比安王,他出身卑微、性情软弱怯懦,在宫里时日子也不好过,母后在时还好,怜他年幼失母,让他还保有皇长子的尊荣体面,但母后过世了,他便成了舒贵妃的眼中钉,日子也过的格外艰难。”殷颂遥望着宫阙飞檐上慢慢升起来的艳红色霞光,负着手,慢慢走下白玉石阶:“孤在宫里艰难求生的时候,他没敢来帮孤,孤能体谅他、也不怪他,孤还记得,他请旨离宫的那天晚上,他偷偷来看孤,满脸歉意,他说对不起,他无能,帮不了孤、也帮不了母后,他说让孤再忍一忍,等他将来在外面立了足,他请旨父皇把孤也带过去、他会照顾孤,他还给孤带了他出宫时买的枣泥糕点,那时候孤已经饿了快两天了,吃的狼吞虎咽,那甜甜的滋味,孤现在都还记得……”
殷颂神色有些恍惚
“深宫刀光剑影、人情凉薄,人人都恨不得把对方踩进泥潭里,才能让自己垫脚站的更高一些。即使他只是那几句没来得及兑现的承诺,孤也都念在心里,因为孤知道,他至少是真心的……”殷颂轻轻叹了一声:“孤这辈子,亲缘线短,剩下的那些皇子帝姬、杀的杀嫁的嫁囚的囚,只是他那份糕点的恩情,孤一直记得,也愿意去回报。”
“等他进建安来,好好的迎进来,让人与他好好的说,只要他愿意,孤封他当个闲散亲王,爱留在京城也好,爱留在别处也好,孤给他一块富庶的封地,让他和他的子嗣一辈子荣华富贵,绝不会伤他半根汗毛。”
玲欢轻声道:“殿下宽厚,齐王定会明白的。”
“他是个懦软安逸的性子,如果不是被逼到极致,是不敢争这个位置的。”殷颂微笑了一下:“孤给了他一个新的选择,只要好好说,他会愿意的。”
现在所有的殷家人里,她最不愿意兵戎相见的,就是齐王了。
只要没有人恶意挑拨,殷颂相信,她可以和齐王融洽相处的。
但即使是殷颂,也有没想到的事
她没想到,安王被她逼的彻底丧心病狂,在兵变逼宫的同时,竟然一不做二不休,也朝了正向着建安赶来的齐王下手!
一场雷霆大雨,伴随着倒塌的山石,遮掩了一切痕迹。
消息被惊恐的驿站使者用飞鸽传书而来,被快马加鞭直达天听。
这时候,殷颂刚刚站在朝会上,宣布完安王谋逆逼宫已经被押入天牢的消息。
听到齐王并家眷一道遇难的消息,殷颂眼中闪过震惊,旋即化为苦笑。
朝臣们静默一瞬,一道道忌讳莫深的目光投向她,场面压抑至极
左相不敢置信,甚至被这个消息震到退了两步,他脸色难看至极,下意识看向殷颂
殷颂能清晰感受到,左相盯着她的锋利异常的目光!
她少算了一道,安王做下的傻逼事,却因为她现在是赢家,而被无形的算在她身上!
现在朝上,除了暗自恐惧的安王派系外,还有正情绪激荡暗涌的齐王势力!
主君都死了,谁还能冷静的下来?!
本在她掌握中的朝局,瞬间就冒出了动乱的苗头!
晏千琉第一时间意识到
现在就像烈日下的干柴,只差一点点火星,就能燃成熊熊大火,毁了她长远的布局!
他自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第一时间站出来,义正辞严、义愤填膺:“废安王狼子野心、丧心病狂,不仅逼宫逆父,竟然还对长兄痛下杀手,此等不仁不义之人,活该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殷颂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晏大人不要激动,齐王遇害的始末还没有调查清楚,不一定就是废安王所为,当务之急,是将齐王及家眷从坍塌的山石里带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齐王是我大梁的皇长子,无论生死,都要以最高的尊荣回到建安。”
殷颂与晏千琉的一唱一和,让快要爆发的齐王派系的人都冷静下来
他们看着静静立在大殿角落里的持刀侍卫,看着高高站在丹陛上的元昭帝姬,看着寒蝉若噤的废安王派系……
他们怎么能忘了,现在宫城中、甚至是建安城中,都是这位“死而复生”的元昭帝姬一手遮天,这个关头上,他们与她作对,只能是一家获罪的下场!
更何况,齐王是不是元昭帝姬害的,还不一定呢!
若是不是,他们就是枉死,即使是,齐王也已经死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一个死了的主君用命来讨回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