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要去看一看陛下。”她问晏千琉:“你要与孤一道去么?”
晏千琉听出她言语中的深意,但他却笑意如常:“臣遵旨。”
依仗浩浩荡荡往乾清宫去,一路上宫女太监们纷纷避到道路尽头,无比恭敬的俯首而跪,不敢直视圣颜
虽然名为帝姬,虽然只是暂代监国之职的元昭帝姬,但谁都知道,她俨然是这个庞大帝国的无冕之王!
晏千琉跟在殷颂身后一个身位,离着乾清宫十几步外,就看见一圈禁卫军押着两个狼狈的人影
是废安王和废德妃
他们早就被剥下了华丽的服饰,只穿着灰色的粗布衣衫,发丝散乱、面色憔悴,双手被紧紧勒着,都勒出了紫红色的勒痕,嘴里还被塞上了破布块
看见殷颂的时候,两人眼中爆发出极其怨毒的光,废安王下意识要爬起来,却被身后禁卫军一脚踹在腿弯,痛苦的跪了下去。
废德妃呜呜出声,拉住儿子,瑟缩的看着殷颂
比起冲动的殷昊,废德妃还算有脑子
至少她知道,现在这宫里是谁说的算,她的母族已经说诛就诛了,她们母子俩是死是活,也不过在殷颂一念之差。
她死死咬着牙,咬到嘴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膝行几步,冲着殷颂,毫不犹豫就开始磕头,一声一声,磕的沉重而狠辣,没两个响头,竟已经额头冒血
废安王瞪大眼睛,下意识去拉她,废德妃却按住儿子的头,强迫他一起磕
现在什么野心都是笑话,她只想活着,只想带着儿子一起活着!
她还有机会!
她的儿子是皇子,便是天大的罪行,也只有皇帝才有资格审判!当年秦氏被污蔑谋逆造反,全族被诛,但已经是皇家人的先皇后与殷颂也没被牵连,到现在,她和殷昊也还有机会!
他们在朝中经营多年,即使被殷颂狠狠血洗过几遍,也还有藕断丝连的关系,她就是在赌,赌殷颂为了安然能坐上皇位,现在不敢杀他们,她还要留着他们,展现自己的宽厚与仁慈,她不能要一个残杀手足的千古骂名!
曾经前朝后宫最风光的两个人,在她面前卑躬屈膝
殷颂看着他们,看着废德妃一脸的恭顺恳求、看着废安王脸上遮掩不住的怨恨与不甘,却笑了
“还不快把废安王与废德妃扶起来。”她漫不经心道:“这两位虽然是乱臣贼子,却到底是陛下的妾与庶子,孤这个做儿臣的怎么受的起。是非功过,自有父皇说了算。”
禁卫军领命,上前就把两人拽了起来,殷颂缓步走进乾清宫
乾清宫里一切如旧,只是燃着的龙涎香更重了一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皇帝中风偏瘫在床,完全没有了自理能力,吃喝拉撒都得由侍女伺候着,宫里味道免不得就浓郁了起来。
掀开碧玉珠链,两个太医跪在地上,似刚问诊完,耶律芙一身华服坐在床边,正一勺勺给皇帝喂药
看见殷颂,宫里的内侍们纷纷行礼,殷颂看了一眼耶律芙,懒洋洋坐在春榻上
一见她进来,正喝药的皇帝骤然瞪大眼睛,胡乱摇着头,手臂颤抖着,嘴里冒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耶律芙把药碗拿开,微皱着眉头,眼底尽是不耐,却柔声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殷颂似笑非笑看一眼那边,也问太医:“是啊,这是怎么了?”
太医一头冷汗!
他总不能是皇帝是厌恶看见元昭帝姬,绞尽脑汁才编了个理由:“想必是陛下身子哪里不适……所以不愿喝药吧…”
皇帝挣扎的动作骤然一窒
他不敢置信的侧过头,隔着华美的帏帐,看见太医恭敬的冲着殷颂垂首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他的手无力的倒下
殷颂听见太医的话,弯了弯唇
禁卫军押着殷昊母子进来,殷颂缓声道:“父皇,废安王母子俩在牢中吵闹不休,儿臣把他们带过来,您瞧瞧,该怎么处置才好?”
皇帝闻言看向殷昊母子
殷颂让人松开二人,废德妃忌惮的看了看殷颂,膝行冲着皇帝而去,声泪俱下:“陛下!陛下!求陛下放过我们吧!昊儿他是被人蛊惑啊!他也是被人陷害的啊陛下!”
皇帝怨恨的盯着她,眼中杀意昭昭
他沦落至此,都拜这对母子所赐!
废德妃在这样的注视下,不禁瑟缩了片刻,但她旋即哭的更惨:“陛下!您真的忍心么!他是您最疼爱的昊儿啊!他已经受到惩罚了!臣妾陪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臣妾愿意赎罪,臣妾伺候您,臣妾去为您寻遍天下名医,一定会治好您的啊陛下!”
皇帝并不理会废德妃的哭诉,他厌烦的移开眼,耶律芙冷眼看着,此时才慢慢道:“刘氏,你犯下如此大罪,罪不容赦,陛下不愿见你,你若识相些,便自己了断了吧。”
废德妃愣愣看向她
美艳倾城的皇贵妃仰着下巴端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又嘲讽的看着她,注意到她的目光,她笑意更浓,慢慢抬起手,意味深长的抚了抚自己的腹部
她的腹部不知何时,已经微微鼓起
有人身败名裂、凄惨欲死,有人高高在上、还身怀龙脉
废德妃瞳孔一缩,脑子里一根线就突然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