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云扬瞪大眼眼睛看着自己,皇帝有些心虚,但脸上一点儿都没表现出来,哼道:“用不着谢朕,你可以回去准备了,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抓紧时间出发吧,从帝都到南山郡的路不近呢。”
这就是说,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叶云扬后没没有及时开口,眼看事情就要盖棺定论,他赶紧说:“不是,陛下您让我去南山干嘛,南山郡城是我的封地没错,可是帝国并没有哪一条规定说,领主就必须去封地巡视,何况路那么远……两个月的时间,一多半儿都在浪费在行程上。”
皇帝眉毛一挑:“朕是体恤下臣,才给你巡视封地的机会,也算是让你故地重游,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叶云扬不打算再藏着掖着,说:“陛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真的只是让我去南山游玩吗?”
皇帝笑了,太子也笑了,这证明他猜对了。
“废话,封地有什么好看的,南山刚刚归于大汉版图,才半年多而已,就算是官员们励精图治,也不可能有太大的改变。更何况南山初定,时常会有反叛事件发生,对各项发展起到很严重的影响。”皇帝笑着说:“朕的真实意图,是让你以巡视封地为理由,全面接管收复南蛮一事。”
果不其然,跟叶云扬心里猜的一样,皇帝欲借助南山为跳板,对付南蛮。
只是他有一点想不明白,帝国之内名将无数,就不能让别人去做这件事吗?
皇帝给出答案:“让你去,首先是因为你有收复南山的经验,而且跟东蛮王孟准合作过,对那里的情况比较熟悉。第二,你虽然立有战功,但是并未直接指挥过军队作战,在兵部也没什么威信,正是因为这样,肖宜春、季雨泽那些人才敢公开和你对抗,朕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一点,只要你顺利的收复南蛮,便是大功一件,就能奠定你在军队中的地位。”
听起来,皇帝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叶云扬好,不遗余力的培养他,至于目的,只有一个——等他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军事人才之后,去对付帝国的头号大敌鬼面驸马。
皇帝没有明说,但叶云扬猜到了。
大汉的确是名将无数,可他们都不是鬼面驸马的对手,只要是与之打过照面的人,全都吃过亏。
最主要的是,这帮人已经形成了打不过鬼面驸马的主观意识,带着这种状态去打仗,就算是各方面都占上风,最后也会吃败仗。
所以,皇帝觉得必须培养新人,年轻和血气方刚是首选,要有不服输的性格,同时最重要的是智力,不能比鬼面驸马低。
叶云扬是首选,他是唯一让鬼面驸马掉进坑里的人,最主要的是他年龄小,假以时日定然前途无量,到时以青壮之龄对抗已渐日暮西山的鬼面驸马,肯定会立于不败之地。
皇帝的选择方向没有错,只是他不知道叶云扬和鬼面驸马的关系,更不知道叶云扬内心深处的想法。
父子二人可以为不同的国家服务,也可以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站在对立面上,但是绝不会去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
叶云扬知道无法拒绝,但他暗自在心里说,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从军,待完成任务之后,不管皇帝刘启开出多么丰厚的条件,他都不会再做与战争有关的任何事情。
太子见他不语,问:“云扬,你有什么难处吗?”
他点头:“我有三个条件。”
皇帝笑了:“说,朕一定满足你。”
他举起一根手指,说:“第一,我要求带女眷,也就是带着东方伊雪一起去,既然是巡视封地,就应该把戏做足,对吧?”
之前几次执行任务,都是他单枪匹马,身边没个人照顾,着实不方便。虽然后来有陈世莱跟着,但他跑个腿还行,怎么也比不上东方伊雪细心。
再者,这次任务比上次征讨那山贼更重,天知道要多久才能完成,两个人老是这么分隔两地不是办法,时间长了肯定会出问题。
叶云扬就有一种很明显的感觉,每次自己出差回来,都觉得跟东方伊雪疏远许多,需要用一两天的时间,才能找到离开之前的感觉。
“朕同意。”皇帝很爽快的说。
他不慌不忙的举起第二根手指:“我要求一架中型飞翼,随时为我服务,驾驶员就由郑致远担任。”
从帝都到南山,需要十几天的时间,再从南山去南蛮,又得两三天,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任务还怎么完成?
有了飞翼,就可以事半功倍,心情好的时候选择骑马,赶时间的时候乘坐飞翼。
皇帝仍然答应的很爽快:“朕会下令飞翼局,拨给你一架最新的中型飞翼,它有权在大汉境内的任何地方降落。”
叶云扬举起第三根手指:“所有的事情我一个人说了算,包括部队调动、兵力分配以及用兵的多少,别人不许掺和。”
皇帝眉头一皱:“这个别人,也包括朕吗?”
他很不给面子的点点头:“当然包括,南蛮距离帝都有数千里之遥,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陛下不方便下令指挥。”
皇帝有些生气,哼道:“你的意思是,朕会瞎指挥,对吗?”
叶云扬眨眨眼:“这可是您自己说的,我没说过。”
“你小子……”皇帝笑骂道:“这样的话,也就你小子敢说!你说的有道理,朕居于千里之外,不可能在第一时间获悉战场上的变化,很有可能出现瞎指挥的情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就给你专权,朕只看结果不管过程。”
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刘启是个英明之君。
叶云扬拱手说:“多谢陛下信任,臣心里有数了,回去之后便开始着手这件事,我出发的同时,亦是各方兵力调动之时。”
皇帝点头:“如此甚好。”
君臣二人商议了一些细节之后,叶云扬告退离开。
皇帝吩咐:“太子,可以让大理寺定案了,拟旨昭告天下。”
“儿臣遵命!”
就在叶云扬刚刚走出宫门不久,大理寺三名主审管对四名案犯宣读圣旨:圣谕,豹韬卫主将崔新立,于十一年前出卖情报,致使同僚叶峰死于秦兵的伏击之中,证据确凿。鉴于其当面承认罪名之后翻供,咬定是屈打成招,拒不承认之前招供的内容,罪加一等,判处崔新立五马分尸之刑,夷三族以儆效尤。
听到判决,崔新立当场晕死过去。
原本按照他犯下的罪,最后会被判处斩首,但是因为他自作聪明的翻供,导致罪加一等,不但从斩首改为五马分尸,而且还连累家人,这算是咎由自取的结果。
卢卓继续宣读:“兵部侍郎肖宜春,在担任一军主将时,为一己私利谋害下属,并且多次与秦人接触,出卖己方情报,罪不容恕!到兵部任职之后,更是结党营私,亦为控制舆论攻击南山郡公的罪魁祸首之一,情节恶劣。但念起主动招供,指认上司季雨泽和迟文白,有明显的立功表现,判处其本人五马分尸之刑。”
肖宜春长出一口气,虽然也是五马分尸,但至少没有牵连到家人,比崔新立幸运多了。
接下来轮到季雨泽,他偷偷看了迟文白一眼,发现对方的脸色比自己还要难看,身体正在发抖。
季雨泽的罪名是纵容手下胡作非为,明知道肖宜春和崔新立残害同僚、出卖情报,不但没有对其进行追责,反而帮他们掩饰,而且还提拔重用二人。他担任兵部尚书之后,大肆结党营私,是利用舆论攻击南山郡公的另一罪魁祸首,罪大恶极,判处斩首之刑。
听到斩首二字,季雨泽也晕倒在地,之前他一直以为最多是贬官流放,没想到要赔上性命。
迟文白的脸更白了,连季雨泽都受到重办,自己肯定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后悔了,不该天真的以为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就可以跟皇帝对着干,说到底再重的臣权,归根结底都是皇帝给的,既然皇帝能给,也就能收回。
卢卓瞄了他一眼,冷声说:“迟大人,接下来该你了。圣谕,太尉迟文白,纵容手下胡作非为,提拔赃官污吏出任人重要部门的主事堂官,结党营私忤逆不道,恶意操纵舆论攻击朝廷重臣,不奉皇命一意孤行,深得皇恩却不思图报,此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居然位列三公,执掌天下兵马,简直是人神共愤!”
圣旨上的每一个字,都好比千斤重的重锤,一下下的撞在迟文白的胸口。
从他入仕当官一来,接到过的圣旨没有一千道,也得有八百,但是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言辞,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么狠的词都用上了。
卢卓接着念:“迟文白数罪并罚,罪不容赦,判处腰斩之刑……诛九族!”
迟文白瞪大眼睛,肖宜春才判了个夷三族,自己居然是诛九族!
但他马上就想明白了,自己位高权重,仗着手握天下兵马大全的职务之便,将家人、族人、亲人全都安插到军中,担任重要职位,经过自己多年来的操作,这些人已成气候,若是只杀他一个人,军队大权仍然由迟家的人把持,仍然是皇帝的心腹大患。
只有诛九族,才能将迟文白留在军中的根底全部抹杀。
好手段!
迟文白不是没想过皇帝回怎样对付自己,没想到的是区区一件小事,就让自己栽了个再也爬不起来的大跟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笑了,朗声说:“罪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