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推炭
李文波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色渐晚了，日头偏西，盯着黄昏走进家门之后，他听到老村长院子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哭声。
于是李文波站在门口，没有着急进去，就在外面静静听着。
“老村长，我家可就柱子这么一个爷们，你说出了这种事儿，明天谁去推炭啊？”
“对啊，老村长，那方大龙他可不是一次两次的找事儿了，今天这事儿绝对就是报复，您不能不管啊！”
李文波探头往院子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有两个中年妇女，其中一个还抱着孩子，泣不成声的，听她说话的意思，好像是方大龙把她家的男人打了？
老村长依旧是叼着烟枪，皱着眉头说道：
“晓萍，你把事儿仔细说明白了，到底是因为什么，方大龙才把柱子打了！”
这个晓萍和她的丈夫，在高粱屯的名声其实也不怎么好，这两口子都有一个小毛病，那就是喜欢占点儿小便宜，除了老村长的便宜，这两口子谁的便宜都敢占。
李文波听同村的那些知青们聊过，那一年好不容易搞回来了一扇猪肉，原本是按照出力的多少来算的，这个晓萍非说她家孩子生病了，要多要两斤，说白了就是道德绑架呗，为了这个事儿，都闹到了杨树平的面前了。
杨树平既然能坐在村长这个位子上，多少也是有点儿肚量的，当场就让晓萍多拿一斤走了，这份钱余出来是村委那边给补上的。
因为这点儿小事儿，伤了大家的和气，没必要。
关键在于，这两口子可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年年都各种法子换着来，作妖，不是多要酱油，盐，就是多要一些菜之类的，邻居见了这两口子都躲着走。
这次出事儿了，老村长其实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多半是推炭的时候，占小便宜占到了隔壁村上，结果被方大龙抓了个正着呗。
方大龙那是什么选手？
是个省油的灯吗？
你遇到了他，不躲着走也就算了，还去人家头上占便宜，这不是自己找事儿吗？
当然了，也不排除又想占便宜的可能，去推炭这可是个十分累人的活儿，而且冬天要推炭的次数很多，就是用一种小推车或者是什么竹筐之类的东西，去煤仓那边装煤。
明天就是高粱屯这边去装煤的日子了，这一年冬天的煤几乎都是巴林县下面几个村子轮流着去煤仓那边装煤，几乎半个月才能轮到一次，所以每家都要尽量多装一些。
这推炭的活儿听上去就很累，事实上的确是一年到头，除了收庄稼之外，最累的活了，所谓的炭其实就是煤，煤炭，山上的树木总有用完的时候，而且大部分其实都给了木材厂承包，所以要过冬的话，家家户户都要烧煤。
煤和柴火混着一起烧的话，其实也更能节省一些资源。
这个柱子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昨天隔壁村的人去拉煤的时候，这家伙也跟着去了，混在里面，多半是被方大龙或者那边村子的人发现了，这才直接给打了一顿。
这种事儿，是在丢高粱屯的脸，所以李文波察觉到了老村长脸上的不耐烦，明摆着就是不想管。
这会儿杨树平也不在，多半是去县城里面和人家商量推炭的事儿去了，所以自然而然的，这个晓萍就找到了老村长。
李文波搞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之后，这才施施然推开门走了进去。
察觉到有人进来，老村长抬头看了看，发现是李文波之后，也没说什么，淡淡的敲了敲烟灰，说道：
“这事儿找我不管用，你去找找杨树平他们吧，等他从县城那边回来，看看能不能找个知青帮忙，另外我能让杨树平带着人去你家慰问一下，暂时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儿，你走吧！”
晓萍和另外一个中年妇女对视了一眼，这结果其实算是不错的了，这才纷纷点了点头，离开了老村长家。
老村长轻轻咳嗽了一声，对着李文波说道：
“明天知道是啥日子吗？”
李文波笑着说道：
“您放心吧，明天我去县城那边推炭，您就好好养着就行，让小婉在家照顾您！”
老村长点了点头，喝了口热水，李文波回房间里面拎出来了一件棉袄，给老村长披上，这才转头回到了屋子里面。
推炭这个事儿，之前在知青下乡插队的时候，那都是有人轮着帮忙的，现在情况不同了，因为每家每户需要帮忙的都挺多，知青们大多数时间都忙不过来。
……
一夜无话，这段时间李文波发现周婉有意在躲着自己，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周婉也是因为自己的鲁莽才成为了受害人，原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虽然有点儿特殊，但经过了这么一个事儿，总要有一个转变的契机。
早上李文波做好了一顿早饭，笑着对周婉说道：
“今天你不用出门，就在家里照顾好老村长就行，今年拉炭之类的事儿，全都交给我了！”
周婉愣了一下，原本按照李文波的性格，搭把手是可以，但绝对不会这么主动的说出来，咋现在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
李文波也没多说什么，简单喝过了一口粥，收拾收拾就出了门。
往常李文波穿的衣服是十分讲究的，今天因为是出去干活儿，所以换上了一身耐脏抗造的行头。
杨三月今儿是放假，蹦蹦跳跳的跟在李文波身边，叽叽喳喳的跟入冬之后依然不消停的家雀儿一样。
“李大哥，去县城里面拉煤，我能跟着去看看不？”
“你跟着去干啥，怪冷的天。”
“我就是想去看看，你看我待着也没事儿啊！”
“作业都写完了没有，学习这事儿可得上点儿心啊！”
“放心吧，李大哥，我知道的，我可都是写完了才出来的！”
“那行吧，老老实实跟着，别惹事儿就行啊！”
“我知道我知道！”
李文波对杨三月其实还挺放心的，杨三月毕竟也算是挺早熟懂事儿的一个孩子，日后也算是家里面的半个顶梁柱了，多让他锻炼锻炼，长点儿见识，也是好的。
当李文波和杨三月一起来到村长家大院子里的时候，不少青壮已经聚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