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曹昂所安排的那般,去卑回家之后,便写了一封奏疏,请求天子赐亲于匈奴,还专门点了董承的女儿董氏。
这封奏疏一送上,在曹昂的推波助澜下,立刻便流传开来,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满城风雨,甚嚣尘上。
尤其是普通老百姓,最爱热闹。
大家的关注点并不在和亲上,他们也不懂。他们就关心这匈奴人为何点名董承的女儿。有传言说匈奴王对董氏一见钟情,也有传言说双方情投意合,特意求天子赐婚······流言这种东西,真真假假的,众人更是口口相传,仿佛跟真的一样。
董承得知此事都懵了,他还准备将女儿嫁给天子呢,这流言一出,他女儿如何入宫。而且因为流言是在市井中传播,他连阻拦的办法都没有。
宫中的刘协得知此事也懵了。
刘协老早就想纳董承的女儿为妃,倒不是刘协好色,而是董承是他身边唯一掌兵权的人,虽然双方是亲戚,但他也担心董承倒向曹昂,所以便想用结亲的方式拉拢对方,进而掌握董承手中的军队。
这么多的动乱,让刘协看清了一件事,那就是有兵才有权。
现在这事一出,让他如何纳妃。
眼看此事愈演愈烈,刘协的心腹冯硕建议刘协装作不知,冷处理此事。待风波过去,众人也便忘了。
至于去卑那里,可在私底下与他商谈,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刘协觉得颇为有理,便装起傻来。尚书台这边请他做决定,他便一拖再拖,就是不开口。
刘协的这点小把戏难不住曹昂。
曹昂眼见刘协故意冷处理,便以三公九卿缺额太多,恳请擢补为由,召集众人议事。
天子东归途中,朝廷的官员都死的差不多了。三公还尚存,可九卿里面,就剩下太常王绛、卫尉周忠、太仆韩融、宗正刘松四人。而且周忠病重,离着断气也没多久了。至于其他重臣,也就伏完、荣邵、杨众几人,而尚书和侍中,几乎如走马灯一般,换了快一个遍了。
所以各级官吏也确实该补充。
这种情况下,刘协也不得不同意了曹昂的召集。
其实官吏的补充曹昂并不在意,事到如今,小朝廷基本上已经废了。不管是任命什么官职,其实也就是自娱自乐。
不过众人对这些官职倒是挺在意,各种争夺,唯恐位置落不到自己屁股底下。
眼看众人争夺的厉害,刘协一时也没了主张,便看向曹昂。
“大将军以为如何?”
曹昂笑道:“东归途中,朝廷重臣殉国多人,而今在安邑的,十不存一。若是从现存这些人中拔擢,倒是显得有些儿戏。
朝廷不是准备返回洛阳吗?
天子回洛,便是重塑朝廷威严之机。我以为到时可以征召天下有名望之士,比如前平原相陈纪,前沛相袁忠,前太仆赵岐,前御史中丞桓典,前山阳郡太守刘洪等等,入朝补充诸职,只有如此,才能让天下人信服。”
曹昂一开口,不少人纷纷赞同。
刘协也觉得曹昂之言有理,便同意了此事,诸职的补充稍后再说。只有丁冲被任命为司隶校尉,领侍中,而原司隶校尉荣邵转为尚书仆射。
对此众人也没有意见,若是不服,请先有一个当大将军的外甥和当皇后的外甥女。
此事暂且商定,刘协正准备退朝,这时尚书裴茂突然站了出来,请求刘协同意去卑的和亲请求。
刘协听得此言一愣,今日没有这项议题。
裴茂却是不管,他之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及此事,就是要让刘协无法再躲避,逼他定下此事的。
于是任凭刘协脸色如何难看,裴茂却是侃侃而谈起来。裴茂本就通实务,还懂兵事,自然不是那些腐儒可比,所言有理有据,颇为让人信服。
这时董承坐不住了,你裴茂如何不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去卑。
“胡说八道,我大汉自光武皇帝以来,已经数百年没有和亲之事。”
“今时不比往日,去卑于国有功。”
······
二人争论不休,连带着很多大臣也纷纷出言。
刘协刚想开口,曹昂却突然站出来说道:“不知杨太尉如何看此事?”
杨彪已经看明白了,这是曹昂专门针对董承的。联系到之前有传言,董承指使孙徽刺杀曹皇后,他倒是明白了此中缘由,也清楚曹昂的势在必行。
杨彪并不愿意曹昂如此打击董承,可是他清楚,这事他拦不住。现在曹昂的手段还很温和,若是天子阻拦,只怕曹昂就要直接对董承动手了。
说到底,这事还是董承的错。
杨彪觉得,让董承吃这一次亏也好,省得他总是不讲规矩。
于是杨彪道:“我大汉二百年来,确实没和亲的情况,不过前汉倒是有些旧例,此事事关国体,更是要慎重。”
杨彪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但众人却很明白,杨彪此言便是支持的。
直到这时,丁冲才站出来说道:“天子,去卑护驾有功,若是朝廷不同意,易为人诟病,也寒了重臣之心。而且匈奴不稳,于夫罗僭越称单于,正需要去卑来制衡此贼,若是天子反对,易影响双方关系;危及北地的安定。
此次和亲,乃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丁冲说道这,抬头看了刘协一眼。
“冲听闻民间传说,天子与董氏有私情,不允和亲事,乃是与去卑争风吃醋。然而此事关系到国家百姓,所以天子何必惜一女。”
“胡说八道!”
刘协虽然准备纳董氏,但也没有什么私情,这是赤裸裸地诋毁。
不过刘协咆哮声越响,众人反而越觉得有问题。而且众人都知道这是曹昂之意,很多人想着巴结曹昂,于是一个两个的,俱是起身,请求天子“莫要为了一女,影响了国事。”
刘协有口难辨,看向底下心腹,可没人能给他帮助,只得低下头颅。
而董承也看向刘协,满是哀求之色。二人目光相对,千言万语,柔肠百转,到最后刘协却是别过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