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短,夏渐来,南国的风里有雨,常带着湿气,宛如一个梨花带雨。
自那日之后,楚天炎反而不时过来她的宫殿,搞得她总要戴着面具,甚至于,他命人给她送来了许多样式的面具。嫣儿心中有数,他喜新厌旧,突然发现她戴上面具,还别有风情,吟诗作对可以,巫山云雨就寥寥无几。于此,她多少有些厌恶自己被当做一个消遣的工具,因为她的胎记而至此更甚。但君臣有别,他始终是她的君,是她的夫,她又有何选择。
宫里的墙太薄了,一有风声就在宫廊里回转,一日千里……
“小姐……”秋梦站在她旁边,看着她一个人在下棋,面带忧虑。
“怎么了,这不像你的风格,有话直说便是。”她拿着白子的手微微停顿,看了看秋梦,微微一笑。
“殿外那些人……”秋梦没有说完一句话。惹来嫣儿的轻笑。
“殿外那些人说玉琼殿的主儿使了妖术,让王总往这儿跑?”
“大致如此。”秋梦低下头,安静下的一瞬间,外面响起一阵鸟鸣声,两人并不在意。
“我待王如何心情?”嫣儿反问她。
“恭敬如斯,张驰有度,是为举案齐眉。”是举案齐眉,互不干涉。
“他于我而言,是君,是王,仅此而已。”嫣儿看着她的眼睛,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只是说道一个认识的人。
秋梦有些吃惊,小姐何时如此看得开了?此时,一阵阵虚弱而有些凄厉的鹤鸣再次响起她们的耳畔。
“去外面看看是怎么回事。”嫣儿皱了皱眉,这是哪儿来的鸟鸣。两人信步走到前院,见一只白鹤被按在地上,无力地在男仆的手下挣扎着。
“这是做什么?”嫣儿问道,看着那鹤,似有灵气一般看着她,宛如在求救。
“娘娘,这是某位大人献给王的白鹤,方才在表演时,逃了出来,我俩奉命过来抓回去。”
“这都已经伤着了,还要表演什么?”嫣儿看着它流血的翅膀,多少有些心疼,这本该雪白无暇暇的,如今却是又有尘土又血迹斑斑的。
“娘娘,前厅表演的是,让这鹤闻歌起舞,这不这畜生倔,不肯,就挨了打。”男仆一脸笑嘻嘻地解释,听得嫣儿眉头皱得更甚。白鹤是仙人坐骑,性子冷傲,如何给凡人歌舞娱乐?真是糊涂。
“原是如此这般。”她点了点头,又道“此鹤已经负伤,怕也舞不起来了,抓回去也无用,坏了性质。你等且将它留在此处吧。”想着这鹤如果回去,必死无疑,她不忍心,开口讨它。
“这……娘娘,您这我们回去不好交代啊。”另一个男仆开口,一脸为难。
“这样,且等我一会儿。”转身则回了书房,誊写一纸,让秋梦持着交给两位男仆。
“你俩将这个交给王,把鹤留于此处。若是王不同意,再回来抓不迟。不会令你二人为难。”
两人面面相觑,只能硬着头皮接下纸卷,“是。”
待他俩走后,嫣儿蹲到白鹤身边,欲查看它的伤口,却被它翅膀一打,跌坐于地上,“白鹤白鹤,且莫惊恐,待我查看你伤口,好为你医治。”
秋梦赶忙扶起嫣儿,“这畜生,当真傲气,连好人坏人都不分。”
“秋梦莫说,万物有灵,它听了可要生气了。”嫣儿轻笑,拍了拍秋梦的手。“你帮我备些水,金疮药和巾子,我先看看如何了。”
“小姐莫靠得太近了,这鹤性子野,伤了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秋梦像个老妈妈一样叮嘱着,“我快去快回。小姐先等等。”说要便小跑过去。
另一边,宫宴之上,两人将纸卷带到楚天炎面前,一一道明,垂首等待处置,却不想,楚天炎看了纸卷,笑了起来:“好!既然夫人此意,那便将鹤赏给她了!”
此话一出,楚天炎旁边的女子眼里露出了狠色,她方才求鹤,可是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王,您可真是宠爱姐姐,今日常去不说,如今还把贡品白鹤赠于她。”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且看她送来的双鹤图,如何比那只傲气的畜生差?”说着,让宫人把纸卷展开。墨迹未干透,反而使得那水活起来一般流动,在光束照耀下,波光粼粼,纸卷一抖仿佛双鹤都活了起来,飞的飞,走的走。上面赋诗,“鹤鸣南国溪边,双舞于庭前。”
下面议论纷纷,女子也不敢开口,凭这纸鹤换真鹤的勇气她就没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