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瑶眉头皱了皱,目光中闪过一丝不甘心。斩草就要除根,如今不确定沈嫣是否咽气她就睡不安稳,必须要亲眼瞧见沈嫣尸体,她这颗怨恨的心才能放回胸腔。
萧玄景见她微微低着头不说话,完全不搭理他,一副他根本不存在的样子,以为她还在生气,咳嗽了两声,道:“不就是一个威远侯的爵位嘛,你都生了几天的气了,还没消呢。”
沈若瑶气笑了瞪她,阴阳怪气道:“殿下,这可是一个侯爵,虽然比不上殿下你的东宫太子,但却是沈家先祖拿命换来的,意义不一样,如今却在我爹手中丢了,我爹心中只会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而老夫人也一样,殿下,有些东西对有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比命还重要。”
“行了,说这么多话干什么?不浪费口水吗?”萧玄景没好气道:“那个,一个侯爵嘛,既然可以失去,那就可以再拿回来,又有什么的,让孤想想办法,回头你爹若是能立下什么功劳,孤会在父皇那儿帮你爹说好话,恢复你爹威远侯的爵位。”说完急忙道:“你别乱想啊,孤可没说一定会帮忙。”
沈若瑶听着他话中的意思,漆黑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刺眼光明,脸色渐渐有了和缓,道:“立功?哼,立功哪儿有这么容易啊,虽说沈家是世家大族,但京中的世家大族又不是只有一个沈家,这功劳哪儿有这么好得。”
“这不是还有孤吗?”萧玄景没好气道:“你办不成的事,难道孤也办不成?你以为孤跟你一样是个废物?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跟头死猪一样?”
沈若瑶瞧见事情有了转机,脸上立即染上笑意,道:“都这么晚了,殿下还跑来跑去的,渴不渴啊?”
“你还知道问啊?还不赶紧滚去倒茶?”萧玄景没好气道。
“是是是。”沈若瑶立即起床,踩着鞋子就去倒了一杯温了的茶水来递给萧玄景,坐在床边道:“那殿下,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啊?”
“你爹才被削爵呢,短时间内肯定不行,不然朝令夕改的,父皇的威信还要不要啦?还有啊,不管怎么说,沈嫣这件事沈家做得就是不对,缓一段时间吧!”萧玄景一口气说完。
沈若瑶想了想也是,才刚罚了人,短时间内却又恢复爵位,的确是不恰当。但她不想老夫人继续悲伤,便道:“那这功劳要怎么立啊?”
“你急什么?”萧玄景没好气道:“你这么能耐,你行你上啊?”
“我不行,我不上。”沈若瑶强忍着不悦道:“那总得有个时间吧?如今都九月初了,你看今年能行吗?”
“这个啊。”萧玄景犹豫了一下,道:“你让孤想想。”
沈若瑶还想逼问,可又怕逼急了反而惹怒萧玄景不帮忙,那岂非适得其反?故而她也只好压制心中忐忑,继续等待。
萧玄景将茶杯放在床边的桌上,目光落在她缠着绷带的右掌上,道:“喂,手背上的鞭伤怎么样了?是不是化脓了?是不是要死了?那孤心里就舒服了。”
沈若瑶没好气地撇了撇嘴,道:“让殿下失望了,没化脓,我也活得好好的。”
“切,真是令人扫兴。”萧玄景语气中尽是失落,目光在床上找了一圈,道:“哎,孤给你的那瓶药呢?”
“早就丢了啊。”沈若瑶淡淡道。
“什么?”萧玄景气得猛然站起身,居高临下恶狠狠瞪着沈若瑶,怒道:“你竟然丢了?那可是孤自己留得好东西!太医院都没有,外面更是有钱都买不到,那是治疗外伤的圣药,你竟然就给……”萧玄景瞧见沈若瑶那一脸得逞的笑容便住了嘴,他知道被耍了。
“沈若瑶,你找死是不是?连孤都敢戏弄!”萧玄景咬牙切齿质问。
沈若瑶从靠墙的枕头边拿出萧玄景给他的药瓶握在手中。这药她用过一次后就知道是好东西,怎么可能跟自个儿身体对着干,有好药不用?因为刚刚戏耍了萧玄景一回,让她暂时将胸中闷气出了一丝,因此语气还算好地道:“还有大半瓶呢。”
“哼!”萧玄景气呼呼转身要走,可刚走到窗边就停下步子,被戏耍了的他心中十分不舒服,又折回来坐到床边,道:“这药是要花钱买的,给钱。”
沈若瑶瞧着伸到眼前的大掌,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什么药?”
“买药的钱啊?一百万两银子,拿出来。”萧玄景将手掌又往前递了递。
“一百万两?你怎么不去抢啊?”沈若瑶又不傻,这药再厉害,一瓶也绝对要不了这么多钱,萧玄景明显是在敲她竹竿儿。
“呵呵,不给是吧?”萧玄景那猫抓老鼠的笑容让沈若瑶一颗心紧绷。
果然,下一瞬,萧玄景道:“那我去找你爹要,你爹若是不给,我就去找沈老夫人要,孤不管谁给,反正这一百万两银子必须要到孤手中。”
“你!卑鄙!无耻!”沈若瑶气炸了道。
萧玄景瞧见她生气,笑道:“不给也行,那——”他拖长着尾音,身子缓缓往前凑。
沈若瑶被吓了一跳,立即将身子往后挪,同时伸手横在身前,惊慌道:“你要做什么?”
萧玄景推开她阻挡的玉掌,将脸凑到沈若瑶樱唇前半尺远,就听沈若瑶惊慌道:“流氓!你不准碰我!”
“呵呵。”萧玄景失笑道:“孤告诉你,给不起钱,就把你卖了,你以为孤要做什么?呵呵,就你这样的,多看你一样,孤都觉得自己被非礼了,自恋。”
“你——”沈若瑶一张脸一刹那间就比盛开的芍药花还要红,原来她误会了,尴尬地急忙别过脸去,道:“你明明就是敲诈!什么药能值一百万两银子?”
“孤的药,就是值。”萧玄景撒谎都不脸红,道:“不过呢孤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如果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那就……卖身抵债好了。”
“你休想!”沈若瑶气炸了道:“我堂堂沈家千金被卖掉,沈家的脸还要不要了?哼!你杀了我好了。”
“杀你?孤嫌脏手。”萧玄景冷哼一声,瞧着她因为后挪而导致里衣领滑下,露出系在脖子上的肚兜绳子,道:“那个……你想好是给钱还是卖身抵债没有?”
“不给钱!不卖身!你滚!”沈若瑶气呼呼地瞪他,挺直脊背,大有鱼死网破的决绝。
萧玄景瞧着春光乍泄的她,道:“父皇说孤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成亲娶太子妃了。”
“你想干嘛?你不会是钱不够娶太子妃才想要敲我竹竿的吧?你不要脸!”沈若瑶愤怒道:“我告诉你!一百万两银子没有,你也别想把我卖了,这里还剩大半瓶药呢,你拿着滚!”她一边骂,一边抓过药瓶塞他手中,道:“滚!”
“你!”萧玄景瞧见她这幅蠢猪样,气得狠狠捏紧药瓶,霍然站起身,狠狠将药瓶砸在沈若瑶身上,怒道:“蠢猪!死猪!大蠢猪!你去死吧!”
一边骂,萧玄景一边扯过锦被将沈若瑶裹起来,再抓过枕头压在她头上,狠狠一拳打在枕头上后,这才算消了点儿怒气,翻窗走了。
沈若瑶虽然被打了一拳,但那是隔着厚厚的锦被和枕头,所以一丁点儿也不疼。等她从被子里将头冒出来,却发现偌大的卧房内早已不见萧玄景背影,气道:“卑鄙!无耻!下流!无赖!不要脸——”
沈若瑶坐在床上骂了萧玄景足足半个时辰,才喘着气抚着胸口停下,看向怀中的药瓶,气得冷哼道:“你要真敢卖我,我大不了一死!”
因骂了半个时辰,沈若瑶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当务之急是沈嫣,可她瞧了眼漆黑的窗外,沉沉叹了一口气。总不能她亲自去找吧?她自己都不曾在京城走动过呢。她的院子里只有十一个丫鬟,可沈家却是派出了八成的下人去找。
“哎。”沈若瑶沉沉一叹,只好躺下床。难怪之前沈家派出那么多人都找不到沈嫣,原来是六皇子将她带走,但现在,失去了唯一庇护的沈嫣重伤流落街头,如此一来,沈家找到沈嫣不过是早晚之事。
更何况还有三房等着报杀子之仇呢。
夜已经深了,几个醉汉喝得醉醺醺地走在街道上,瞧见躺在地上的女子,一群醉汉高兴地凑过去调笑,嘴里下流地说着肮脏话,这些话脏得沈嫣只恨不得能将耳朵像眼睛一样地闭起来。
醉汉们调戏了半天,却发现地上的女子一动不动,便踹了一脚,其中一个醉汉道:“一身都是血,看来是死了。”
“啥?死了?真晦气,走走。”一群醉汉终于走了,沈嫣也狠狠松了口气。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沈睿泽已经离开沈家整个京城地找。突然,他瞧见前方街道上躺着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那身形看着很是熟悉,急忙跑过去,就见鼻青脸肿的女子,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惊讶道:“嫣儿?”
沈嫣紧闭等死的双目骤然睁开,绝望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光亮地看向沈睿泽。
“真的是你啊?”沈睿泽瞧着街道上渐渐多起来的人,害怕沈家的人找来,只好将沈嫣抱起,急忙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嫣儿,你怎么会这样?而且一身都是血?”沈睿泽不解问道。
沈嫣想要说话,可惜浑身上下却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沈睿泽担忧道:“你先躺着,我去找个大夫。”
一听到大夫,沈嫣身体里也不知道从哪儿挤出力气,竟然一把抓住沈睿泽手腕,冲他摇头。如今大夫一来,搞不好也会说她流产。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知道,这件事不能被人知晓。若是大哥也以为她未婚先孕,与人珠胎暗结,那——
沈嫣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场面。
“嫣儿,你这是……”沈睿泽担忧道,犹豫的目光在沈嫣嫁衣上扫过。这明摆着不是同一套嫁衣啊。
沈嫣为了安抚沈睿泽,只好艰难道:“我没事,大哥,我好饿。”
“好好好,先吃东西。”沈睿泽急忙叫了饭菜来,可惜沈嫣伤得太重,他只好亲自喂饭。
而正是因为沈嫣伤重,所以这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
待到饭菜都进了沈嫣肚子,她道:“大哥,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而已,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哎。”沈睿泽叹了口气,叫沈嫣等一会儿,他离开后不多久,抱着一个榆木盒子进来放在床边,道:“这里面的东西是娘给你的,我也在里面放了点儿银子,你……离开京城吧!”
“什么?”沈嫣大吃一惊,竟然坐了起来,瞪圆了的双目死死盯向沈睿泽。
这话的意思——她被沈家所有人抛弃了?包括娘和大哥?
沈睿泽沉沉叹息,扭过头去不看沈嫣,好半天才道:“你怎么能在沈家大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沈家早已知道偷龙转凤之事呢?你这不是要沈家满门抄斩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满门抄斩是什么意思?男人全部砍头,年纪小的流放,女眷要么发卖为官奴,要么就送入教坊司当官妓,你——”
“我——”沈嫣哑口无言。
“哎。”沈睿泽摇了摇头,道:“你离开京城吧!如今沈家大部分的人都被派出来找你了,我庆幸是我抢先一步找到你,你应该知道老夫人心中多恨你,知道三房有多想杀了你为睿腾堂弟报仇,你、你走吧!离开京城,永远别回京城了。”
丢下话,沈睿泽站起身,忍下心中的那一丝犹豫大步踏出房门。
“大哥!”沈嫣看向被关闭的房门,眼泪扑簌簌滚下来。
是啊,她承认沈家早已知道偷龙转凤之事,就是确定沈家的确犯了欺君大罪,母亲和哥哥,想来是不会原谅她了。她眼泪滴落在榆木盒子上,沾满血的手缓缓打开盖子,瞧见里面放着的丰厚银票和几件精致的首饰,眼泪大颗大颗打湿了最上面那一张银票。
事到如今,她和沈家注定是死仇了,继续留在京城被沈家人找到只是早晚之事罢了,如今离开京城,反而还能有一条活路。
她将盖子合上,眼泪不绝。
到底是哪儿错了呢?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若她一出生就是家生奴才,那她也就认命了,乖乖当一个丫鬟。可是父母既然偷龙转凤,狸猫换太子,那为什么不将事情做绝杀掉沈若瑶永绝后患?反而要留着沈若瑶这个祸根?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们又要在她出嫁之日出现,亲口说出十五年前狸猫换太子之事?
若不是真实身份揭开,她就算不能嫁给心爱的人,也能当个皇子妃,未来的王妃,依旧能享尽荣华富贵啊。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短短时日,她就沦落到如此地步啊?
等了足足两天仍旧不闻沈嫣消息的沈若瑶是真急了,若非还顾忌着身份,她真的要亲自离开沈家去找人了。她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然后,萧玄景的身影出现,翻窗而入,道:“沈嫣不见了。”
“什么叫沈嫣不见了?”沈若瑶急忙冲到窗口质问。
“哎,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沈嫣就是突然一下子就消失在了京城似的,完全没踪迹,所有的大街小巷都找过了,真是奇怪了。”萧玄景不解道。
“不可能!”沈若瑶恨恨道:“她不可能这么快消失,而且沈家在京城所有的城门口都派了人守着,而且全是熟悉沈嫣之人,但如今并无消息传回来,所以沈嫣绝对还在京城。”
“孤知道,可……”萧玄景叹息一声,道:“可能是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吧?罢了,孤派人再去找。”说完,他翻窗离开。
沈若瑶又等了几日,可还是没等来沈嫣的行踪,倒是等来胡小蝶的丫鬟,她才想起之前和胡小蝶约定柳家小姐生日时一起去。
如今的她被沈嫣的行踪勾得心痒难耐,哪里有什么心情去柳家?偏偏之前又已经说好了,没办法,沈若瑶也只好赴约前去柳家。
这一次因为是柳家姑娘的生日宴,故而办得比较小,而且宾客也都是贵女。只是宾客们瞧见沈若瑶,目光中都充满了惊奇,然后纷纷议论最近沈家发生的事。
沈若瑶也懒得去凑热闹,便和胡小蝶一同在柳家散步。
“我定亲你记得来啊。”胡小蝶双手不安地绞着手帕,都将手帕给搓成一根绳子了,一张白皙娇俏的小脸红的就像熟透了的苹果,满脸都是娇羞和对幸福的期待,道:“那个、我、我其实也不看重这种事啦,就是……就是我爹娘非要办嘛,我也没办法啦,就、就随他们啦。”
沈若瑶闻言好笑,道:“这可是定亲,是女子一生的大事,当然要大办啦,你放心好啦,你定亲那天我一定去,而且还会带着大礼去恭喜你找到好郎君。”
“喂,你乱说什么呢?什么乱七八糟的嘛。”胡小蝶噘着嘴害羞道。
“原来沈姑娘和胡姑娘在这边躲清静啊。”今日宴会的主人柳青青走了过来,笑道:“柳家花园景致一般,比不上二位府上,见笑了。”
沈若瑶瞧着圆滑的柳青青礼貌笑道:“哪里,府上景致好得很呢。”
“沈姑娘若是喜欢,那以后时常来坐坐。”柳青青笑容满面道:“哦,对了,听说胡姑娘要定亲了,到那日,我一定和我娘上门恭贺。”
“啊?”胡小蝶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定亲啦?”
“呃……”柳青青一怔,眼珠子快速转动,笑道:“忘了在哪儿听说的了,哎呀,总之胡姑娘定亲是大喜事,到那日,我一定要上门讨一杯喜酒喝才是。”
胡小蝶娇羞地撅了噘嘴,也不好拒绝,只好道:“那劳烦了。”
“哪里,是我上门打扰才是。”柳青青说着,突然道:“哎呀,不过去啦。”
“为何?”三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柳青青抬手往前一指,道:“前边是我爹的书房,我爹不让去呢,说是公文什么的有时候就放在书房,怕有人不懂事弄坏了,所以都不让去。”
“哦,原是如此啊。”沈若瑶原本就想着探听柳振宇书房在哪儿,不曾想如今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如此,怎么可以放弃呢?来一趟柳家也不容易呢。
故此沈若瑶笑道:“我家也是这样呢,书房这种东西,的确是重地,不应该去的,那我们回去吧!”一边说,沈若瑶一边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瞧见小径两旁的花圃边是隆起三寸高的石头,一个计划在心中渐渐成型。
柳青青转过身迈步走,冲胡小蝶道:“今日宴会我备了一些外地的酒,虽说比不上京城的,但也算尝个新鲜,我……啊!”
柳青青正说着话,走在她身后的沈若瑶趁她心思在跟胡小蝶说话,突然伸出脚一绊,柳青青尖叫一声摔倒,一旁的胡小蝶下意识伸手要去将人扶住,沈若瑶立即尖叫一声,道:“柳姑娘小心啊,我来扶你。”同时立即迈步往前将胡小蝶挤开,伸出手假装要扶柳青青。
可柳青青已经摔倒,额头正砸在小径边隆起的石头上,当场就一动不动趴在地上了。
“啊?柳姑娘?”沈若瑶惊慌地推了推柳青青,见完全没有反应,就将人翻过来,就见柳青青额头一大片血,人已经面白如纸昏迷不醒了。
“哎呀?糟了,柳姑娘摔成重伤晕过去了。”沈若瑶惊慌失措道。
“这可怎么办啊?柳姑娘?”胡小蝶焦急喊道。
沈若瑶道:“柳姑娘都晕过去了,可见摔得有多重,如今得请大夫,小蝶,你快去叫人请大夫,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快去。”
“哦哦,好好好好。”胡小蝶被柳青青一张脸都是血的模样吓着了,踉踉跄跄地就往前跑去叫人。
沈若瑶瞧见胡小蝶背影消失在花园,又低头看向昏迷不醒的柳青青,转身就往书房的方向跑去,瞧见守在书房门口的四个小厮,惊慌失措大喊道:“快、快、快……”
四个小厮瞧见沈若瑶穿着打扮便知是今日宾客,见她‘快’了半天却快不出一个屁来,焦急道:“快什么啊?”
“柳青青……柳姑娘……她……她……”
“什么?姑娘?姑娘怎么了?”四个小厮急忙问道。
“哎呀,柳姑娘出事了,你们快去救她啊,再晚就来不及了。”沈若瑶着急道。
四个小厮听到姑娘出事了,对看一眼,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事,但却被沈若瑶那一脸出大事了的模样吓着了,最终,三个小厮急忙往沈若瑶指着的方向跑去。
沈若瑶瞧着仅剩的一个小厮不肯离开,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她都做到这一步了,难道要退缩吗?可眼前还有一个小厮,这可如何是好?
沈若瑶心中着急,不安的目光扫过腰间的荷包,眸中陡然一亮。是啊,她身上带了不少的碎银子呢,这是出门的时候灵芝放在她荷包里的,说是出门做客要打赏什么的。
想到此,沈若瑶心中有了主意,冲剩下的那个小厮道:“好了,既然那三个小厮都过去了,料想也不会有什么事了,你继续守着门口吧!”
“是。”小厮点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沈若瑶趁着小厮背对自己的时候,急忙拿出荷包,将里面的碎银子一边走一边放在地上,一直蔓延道被遮掩道路的花园之中。
小厮刚站到门口去,就瞧见沈若瑶的背影走进花园,他原本也不当回事,反正他的职责是守住书房门口。可是,下一瞬,他的目光被掉在地上连成一条线的碎银子吸引。
“银子?”小厮的目光骤然亮的就像能发光一般,贪婪的目光顺着银子一路延伸的花园,心中顿时明白了,这应该是刚刚那位姑娘掉的,自语笑道:“今日的宾客谁家没钱了?这些小姐那么有钱,掉这么一点儿,肯定不会特意找的。”
这么想着,小厮高高兴兴往前走,弓着腰将掉在地上的银子捡起来揣进怀中,一路走一边捡。
沈若瑶从旁边的花园小径中走出来,瞧着弓着腰仔细捡银子的小厮,快步走到书房门前,轻轻将房门推开,纤细身材如同泥鳅般滑进书房,立即就将门关上。
这间书房不大也不小,看着中规中矩,若是单独要找什么东西的确是费事,但有那位大婶的话,沈若瑶便不做无头苍蝇,立即按照大婶所说来到书架前,从左往右数,第四个书架,从下往上数,第二层。
沈若瑶目光落在论语和诗经这两本书上,蹲下身子,伸手将书拿出来,将手伸进书本缝隙,直到手指抵住墙壁,她用力往前一按,只听轻微的‘咔嚓’声在寂静的书房响起。
她高兴地瞪大眼睛,目光瞧见墙壁上划开一个一尺宽的暗格,立即伸手进去一摸,抓出一个小小的账本和两封信,立即将账本和信一同揣进怀中,又在机关上一按,关闭暗格,最后将论语和诗经按照原本摆放的位置放回去,使得看起来并没有人来过一般。
拿到东西后,沈若瑶立即走到门口去,见小厮的身影已经进入花园,仍旧弓着腰捡她故意丢在地上的碎银子。她趁此机会开门离开,迅速逃走。
捡银子的小厮高兴地满脸笑容,偶尔扭头看一眼书房门口,害怕老爷突然来此却发现无人看守,那他搞不好就要丢掉小命了。结果一扭头,瞧见一个女子身影一晃钻进茂盛的花园之中,吓得小厮急忙喊道:“谁?站住!”
沈若瑶大吃一惊,料想不到竟然会被发现,双手抓紧裙摆,拿出最快的速度往前奔跑。如今必须在被小厮追上之前跑回宴会,到时候那么多人,谁能确定呢?
可身后小厮跑得极快,已经将两者之间的距离拉进。沈若瑶瞧着越跑越近的小厮,一颗心狠狠提在嗓子眼,急忙扭头看了一眼距离她仅剩三丈远的小厮,只能加快脚步,寄希望于在小厮抓住她前她已经跑掉了。
可是希望破灭了,小厮距离她已经只剩两丈了。按照这个距离追下去,她敢肯定还没跑回宴会,就一定会被抓住,该怎么办啊?
“站住!”小厮一面急奔追人一面大喊,而这喊叫声也引来了好几个婆子丫鬟,小厮喊道:“有人鬼鬼祟祟靠近书房了,快追啊。”
沈若瑶咬碎一口银牙,心中恨毒了小厮,扭头仓皇扫了一眼,就发现追她的人从一个小厮,增加到五个婆子,四个丫鬟。
“该死的。”沈若瑶低声咒骂一句,一面急奔一面绞尽脑汁想着脱身之法,额头上早已浸出汗珠。就在这时,她看见前方站在花园小径中拍着胸口喘气的胡小蝶。
这让沈若瑶焦急的星眸闪过一丝光亮,一个脱身之法顿时涌上心头。
因有了希望,沈若瑶脚步顿时加快几分,一把扑到胡小蝶面前,喘着气道:“小蝶,你帮我个忙行不行?”
“啊?什么忙啊?”胡小蝶也喘着气问。
“我、是这样,有个男的暗恋我,竟然偷偷给我写了好多情书,但我不喜欢他,可偏偏他送我情书的时候被人看见了,他们正在找我,若是此事被人知道,我的名声就……”
胡小蝶瞧着一脸着急的沈若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一个未嫁女子,怎么能收男人的情书呢?”
“是啊,所以。”沈若瑶掏出怀中的账本和信件,又怕胡小蝶认出来,毕竟胡小蝶可是正儿八经读过书的,她只能用手帕将账本和两封信一起包好递给胡小蝶,道:“你先帮我收着,千万别让人知道啊,我先躲一下,别被人看见。”丢下话,沈若瑶扭头就往和胡小蝶相反的方向跑去。
狠狠跑了大约半盏茶时间,沈若瑶瞧着身后已经只剩一丈距离的柳家下人们,立即停下脚步,喊道:“大夫呢?到底怎么样了啊?柳小姐的伤严重不严重啊?”
她焦急喊着,满脸担忧。
而柳家的下人也已经追上来将她团团围在中间,个个面色不善。
沈若瑶焦急问道:“柳小姐的伤势如何了?”
“方才可是你去了书房?”小厮喘着气问。
“书房?什么书房?我问你,柳小姐摔倒了伤势如何了?”沈若瑶着急问道。
小厮冲婆子丫鬟使了个颜色,五个婆子立即冲上去抓住沈若瑶,四个丫鬟则仔仔细细将沈若瑶全身摸了一遍,最后,四个丫鬟冲小厮肯定摇头。
沈若瑶被婆子抓住,愤怒道:“你们干什么?我可是柳家的宾客,你们敢这样对我,找死吗?”
婆子们心虚地放开手,脸色尴尬地看向小厮。
小厮急忙笑道;“这位姑娘,是这样的,方才奴才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在书房那边,小人当时也没看清,就只看到是个女子。”
闻言沈若瑶气笑了,没好气道:“女子?就因为你看到的是一个女子,所以你们就抓住我搜身?你们知道今天因为柳姑娘生日,来了多少贵女祝贺吗?再说了,你柳家难道没有丫鬟吗?一个女子就搜身,难道如今整个柳家就只有我一个女子不成?”
小厮被沈若瑶骂了一顿,脸色也十分不好,道:“都是奴才的错,还请姑娘恕罪。”
“哼!”沈若瑶气呼呼地双手叉腰,怒道:“那你搜我身做什么?怕我偷柳家的银子啊?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给我仔细搜,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偷东西。”
“不敢,奴才不敢。”小厮吓到了急忙赔罪。
可沈若瑶却不依不饶道:“不敢?哼,你们抓住我还搜身,现在又说什么不敢?我问你们,我可偷东西了?你们可要将话给我说清楚。”
婆子丫鬟瞧着脸上只有愤怒却没有心虚的沈若瑶,忙道:“没、没有。”
“哼!你们这群混账东西,柳姑娘摔倒一脸都是血,我都吓坏了,你们呢?却把我抓住,这就是你们柳家的待客之道?”沈若瑶怒问道。
沈若瑶只有被冒犯的愤怒,毫无心虚,甚至还要去找柳振宇质问柳家的待客之道,将一群奴才吓得跪地磕头求她放过,她这才一副不情不愿模样,冷哼一声道:“算了,看在柳姑娘的份上,我今天先放过你们,哼,给我等着!”丢下话,沈若瑶气呼呼大步离开去找胡小蝶。
胡小蝶还在原处等待,悄悄将被手帕包裹着的情书藏在袖子里,见到沈若瑶,急忙凑过去小声急道:“怎么样?”
“幸好,总算是蒙混过关了,哎。”沈若瑶一脸无奈道:“真的是吓死我了,这要是被人知道,那我就真的是完了,沈家肯定会把我送去家庙,让我剃了头发做姑子的。”
“那个男的也太过分了吧?你一个未嫁的姑娘,居然送你情书?”胡小蝶从袖子里掏出情书递给她,道:“赶紧烧了啊,别让人知道。”
“嗯嗯,我知道,你放心吧!”沈若瑶接过账本信件,急忙揣进怀中贴身藏着。
待柳家宴会结束,沈若瑶便和胡小蝶告别回家。一回芳菲院,立即打开手帕拿出账本一瞧,她双目立即瞪圆,愤怒和震惊的目光落在账本上,着急忙慌将写满小楷的账本翻完后,一颗心还在‘砰砰砰’狂跳。
天啊,这个柳振宇还是人吗?之前见过几次面,她还觉得此人颇是正派呢,果然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柳振宇仗着他京兆尹的身份,判案的时候收受贿赂。
比如这件事,一个富家子弟逼奸了一个良家女,那良家女受不了这个打击自尽,良家女父母告状,这柳振宇收下富家子弟父母送来的一万两银子,竟然判成富家女不检点,与人勾搭只为了换取银子,将人家好好一个良家女给定义成了暗娼。
又有这里,柳振宇为了城外良民家中的五十亩良田,竟然冤枉人家一个平头老百姓要谋反,将一家子全部下狱,侵吞了人家的良田。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欺压平头老百姓,没欺压过一个权贵之人,难怪胡小蝶那么瞧不起柳振宇,原来如此,果真是欺软怕硬的废物,只敢欺负一群手无寸铁的平头老百姓。
“哼!畜生东西!”沈若瑶愤怒将账本拍在桌上,拿过两封信,竟然是外地高官与柳振宇来往,只因高官儿子在京中无恶不作犯了太多事,故而写信给柳振宇周旋。
“哼。”沈若瑶肯定了柳振宇是个畜生,心中对大婶的话深信不疑,但她也知道,柳振宇能当京兆尹这么多年,其人必有能耐,故而此事不能意气用事,必须要集齐所有证据一击必中,到时候铁证如山,只有如此,才能扳倒柳振宇。
沈若瑶仔细想了对策,冲外头喊道:“樱桃。”她叫来丫鬟,一番吩咐,最后道:“那百香斋的糕饼点心我十分爱吃呢,你去给我买一些,每样都买点儿,吃不完我留着明天继续吃。”
“是。”樱桃接下命令离开沈家,假装是去给主子买糕饼点心,实则却是找被柳振宇欺压过的那些平头老百姓。她知道,自己只是个才来的二等丫鬟,要想成为主子心腹是极难的事情,但眼下这件事若能办好,四小姐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因此办起事来格外尽心。
晚秋的天气凉的很,但沈若瑶却仿佛感觉不到冷一般坐在窗口念书,灵芝端了一碗燕窝进来递给沈若瑶,一面道:“四小姐可听说了钱富贵夫妻的事?”
沈若瑶听到虐待她的养父母,扭头奇怪看向灵芝,问道:“什么事?”
灵芝笑道:“官府那边已经判案了,身为沈家奴才,竟然做出调换主子所生的女儿,如此心肠歹毒之人,官府已经判了斩立决,明天午时,菜市场砍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