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馨心中狠狠颤抖,这么高的地方若是掉下去,她就算不被当场摔死,恐怕也会短时间内动弹不得,到时候,不就等着被抓吗?
千钧一发之际,沈馨立即伸出双手死死抓住院墙顶,细嫩的双掌心被粗糙的院墙顶磨出血来,双臂疼痛,她心中却是狠狠松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悬在半空的脚,距离地面约莫两尺,她听着院墙内婆子的咒骂声,有叫赶紧翻墙的,有叫去大门口追出来的。沈馨立即松手,身子落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来不及多管,立即爬起来就跑。
“站住!”从荣寿堂大门内追出来的十几个手拿棍子的婆子看向前方茂盛花木的园子,只隐约瞧见一个急速狂奔的身影,模模糊糊地瞧见发髻。众人立即往前追,其中一个婆子道:“不急,这个花园虽然偏僻,但穿过花园,前头就是来荣寿堂的必经之路,她跑不了!”
沈馨如何不知前面便是大路?但如今她还能往哪里跑?谁能料到老夫人竟然已经怀疑,甚至用出这招引蛇出洞!她心中着急,眼看着距离大路不过只有几十米距离,一颗心焦急不安。若是不上大路,这花园也不大,很快就会被搜查到。但若是上了大路,她如今这个狼狈的模样说没问题谁信啊?
故此,沈馨只能赌一把!赌此刻前方大路上没有人经过!想到此,沈馨低声念道:“爹,你保佑我啊,你一定要保佑我,我不甘心!凭什么要用你的死换回大伯父?凭什么你已经为沈家做到这一步,甚至于失去性命,我们二房却在府中当个会呼吸的尸体?爹,我做这一切是要为我们二房争口气,你既然代替沈家死,那沈家所有的一切就应该是我们二房的,爹,你保佑我啊!”
沈馨念完最后一句话,人已经从花园冲上大路,瞧见空旷的大路上垫着厚厚的雪,但整条大路上根本没人,她心中大喜,立即冲上大路,但不敢走大路,故而横穿大路后,冲进对面的花园中。此花园连接沈家最大的一处花园,只要冲进去,她才有脱身逃命的机会!
十几个婆子刚冲上大路,就瞧见大路对面的花园中隐约着有个狂奔的女子身影,婆子们只得横穿过大路追进花园。
沈馨娇生惯养的身体狂奔了这么久的路,早已双腿发软,但逃命的心坚定着双腿不敢停下,她在想,如今该如何逃?偏生如今在下大雪,地上会留下脚印,她不能将脚印引回二房,但眼下她已经身体疲惫,身后又有十几个手拿棍子的婆子,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狂奔逃命上,已经分不出心力去想该怎么办?
她心中念着绝不能被抓,否则二房就完了,她苦苦谋划了这么久的心愿也将落空,如何是好?她不甘心的目光瞧着地上厚厚的积雪,她现在能怎么逃?沈家就这么大,花园中虽然人不多,如今纵然下雪天气冷,但万一碰上人了呢?她如今只要被人瞧见,就彻底说不清了。
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沈馨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是啊,在雪地中逃跑必定留下脚印,她的逃跑不过是困兽之斗!想到此,沈馨立即调转方向,往莲花湖跑去。
这花园里有一个小小的莲花湖,栽种的都是名贵莲花品种,虽然莲花湖比不上她杀死三弟的那个荷花湖,但也已经足够了。她已经想到逃命的办法了。
跟在身后狂追的婆子们瞧见突然调转方向的雪地脚印,气喘吁吁道:“她逃往莲花湖了,快追!”
沈馨有了目标,感觉身体里顿时涌上新鲜的力量,奔跑的速度更快,与身后追拿的婆子立即拉开距离,脑子也变得更加清晰,已然想出脱身之计。
就这样,她一路奔跑到莲花湖边,将脚印留在岸旁,做出一副跳入莲花湖的模样,再顺着脚印后退到距离岸边好几米远的梧桐树上,立即爬了上去,借着梧桐树茂盛的枝丫和叶子,将身子完美掩藏起来。
刚做好这一切,沈馨还来不及喘口气,紧追的婆子已经气喘吁吁跑到岸边,呼出的气凝成一团白气,又被莲花湖边的冷风吹散。其中一个婆子道:“脚印到这儿就没了,肯定是跳入湖中了,咱们是下水呢,还是将湖水放了啊?”
领头的婆子左右四看,最后发狠道:“咱们全部围着莲花湖转一圈,看看有没有脚印,若是没有,那凶手肯定还在湖里。”
“是。”一群婆子立即顺着岸边往前走,找寻湖岸边可有脚印,以此确定人是否上岸。
沈馨连呼吸都不敢大地坐在树枝上,天知道方才那群婆子就是从她脚下经过,那一刻,她拼命张大嘴,生怕鼻子的呼吸声过大,又害怕心脏跳动的声音太大。
如今,这群婆子终于沿着湖岸边往前走,她立即小心翼翼从树上下来,一面瞧向沿着湖岸找脚印的婆子背影,又怕下树的时候发出声音,一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就连双臂被树枝割破疼痛钻心也不敢叫出声,只能咬紧牙忍着,还害怕咬牙声音过大惊到婆子。
就这样,沈馨在提心吊胆中,总算是从梧桐树上下来,立即背对着婆子们往相反的方向跑去,立即往东跑,她知道,从莲花湖往东一里地,那里就是花园主路,是沈家大宅重要的道路,那个地方只要是白天,就几乎随时都有人,她只要去了东花园,就能彻底脱身。
终于,沈馨在寒冬腊月又是跑又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打湿里衣的情况下,终于跑到了东花园的主路,她急忙理了理身上,不让看出狼狈,这才迈步踏上主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还顺便摘了几支腊梅,抱在怀中往二房走去。
“二小姐。”路过的丫鬟婆子皆冲她行了礼。
“嗯,先父最喜欢腊梅,我见这腊梅开得好,摘几支回去供给先父,你们去吧!”沈馨神态如常地打发了路过的丫鬟婆子,如同这十来年每一天般走回二房。
荣寿堂内,沈若瑶坐在老夫人身边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几个婆子,听完她们小心翼翼的回话后沉沉一叹。
“混账东西,要你们有什么用?”老夫人气得一个劲儿拍椅子扶手,怒道:“将她们拉出去,每人打二十板子。”
十几个婆子一脸畏惧,可又不敢顶嘴,只能乖乖被拖出去,在院子里挨了二十大板。
一旁的沈若瑶也知道这些婆子费了力,只是凶手太过狡猾才导致她们失手,可瞧向如今老夫人那愤怒的脸色,她也不敢求情。只能低下头叹息。小猫有句话说得对,在主子眼中,奴婢的命值几两银子啊?
“老夫人,别气了,当心身子。”沈若瑶递过去一杯热茶劝道。
“哎,这凶手啊。”老夫人接过茶端在手中,道:“看来凶手应该就是从围墙上翻过来,利用围墙边种的树翻墙了。”
沈若瑶瞧着一脸怒火喝茶的老夫人,道:“奸细失手后立即从原路翻墙逃走,一路往莲花湖那边跑,其实,凶手一开始打得主意就是去东花园那边。那边每天丫鬟婆子不知道多少人从哪儿经过,那个花园虽然紧靠东面,但却是去往沈家多部分地方的必经之路,凶手只要上了东花园,便混入人群之中了。”
“嗯。”老夫人颔首道:“这奸细的确狡猾,先是去莲花湖那边,将所有的婆子引到莲花湖去,如此,她再往东花园走去,这样就没人追了。否则她就算能逃到东花园,身后婆子紧追不舍,那气喘吁吁的模样不就是告诉所有人她有问题吗?哼!这狡猾的奸细。”
“如今只知道是个年轻女人,可府中丫鬟这么多……”沈若瑶语气充满了为难。这一次好不容易引蛇出洞,只着实想不到,那个奸细这般狡猾,在失手被追的情况下还能如此脑子清醒,迅速想出要逃的方向,难怪能在沈家潜藏这般久,的确是个麻烦的人。
大约一刻后,老夫人已然平息心中怒火,平静地将已经冷了的茶杯放到桌上去,道:“这人在沈家藏身这样久,若非菁儿这事你提醒我,我还没想到沈家会有如此厉害的奸细呢,既然如此,哪儿这么好抓?罢了,她既然是与大房有仇,那必然会再次下手,她在等机会,咱们也在等机会,如今好歹也确定了,沈家的确有这么个厉害人物。”
“哎……”沈若瑶长长一声叹息,道:“下一次,可一定要天衣无缝啊,这人手中可有着睿腾堂弟的命。”
“我知道。”老夫人低下头应了声,想到疼爱的小孙子,心中如何能不难受?道:“你回去吧!折腾了一天,还有,你自个儿也要小心些,身边的人若有什么不恰当的,也不必要什么理由,直接打发了也就是了,你是沈家的小姐,不需要顾忌那般多,况且如今咱们与凶手也已经是撕破脸了,更加不必担心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