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溪尘面庞沉沉,说不上来是有还是没有。只是眼睛中深邃悠远,似乎一直在慎重考虑。
半晌后才悠悠道:“和好又如何?”
聂羽玄见聂溪尘有些松动,笑道:“当初你就是因为这样想才把琪琪给推开。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琪琪是庶出公主,万俟戎狄是嫡亲的王子,他们二人本就是不会相交的两根线,无论同行的再久也终究碰不到一快去。
如今,琪琪在西北被人置喙,万俟戎狄却被自己的母亲幽禁。他们二人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而且你就从来没有想过,琪琪跟万俟戎狄根本就不是你所想的那种感情,他们自小青梅竹马,彼此都习惯了彼此在身边,所以猛然的分离会让他们很惶恐。才更想突破重重阻碍在一起。
但真在一起了,他们就会发现,那种青梅竹马,更多的都会成为亲情,他们误以为那就是感情,两个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怎么去理解什么是感情?”
聂溪尘眉眼一跳,心中隐隐被什么东西拨弄了下。
聂羽玄睨了一眼聂溪尘,继续温和一笑道:“琪琪不是个不知分寸的姑娘,没跟万俟戎狄成婚,断然不会做出越矩的事情来。你若对她心中还有意,便当她任性出去玩了一圈。回来后早早有个孩子,也让母后安心。你若真对她无意,我便让她不要再继续闹了,省的丢了她一个大姑娘家的脸面!惹人笑话!”
聂溪尘随着聂羽玄的步伐而走,兄弟二人相貌相似,身高相仿,走在一起贵气逼人。只是一个冷峻严肃一个温文尔雅。
思量了片刻后,聂溪尘道:“此事我来处理!”
聂羽玄拍了拍聂溪尘的肩膀,笑道:“最多可就只有三个月!在琪琪身上,你就是太拖泥带水了,才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二人说着从皇城中出来,去了红雀楼。聂羽玄约了人在那边谈事情。顺便也就把聂溪尘给带了过去。
二人到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周围红灯高悬。酒楼歌舞,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
此时天色刚晚,正是出来游玩的好时候,一片人声鼎沸,笑语宴宴。
聂羽玄跟聂溪尘坐在二楼处,里面大而宽敞,什么人都有。市井之气充沛的地方消息就会很多。若整日将自己束之高阁,反而看不到很多东西。
所以红雀楼虽然上不的台面,但是却很受王孙公子的喜欢。
聂溪尘无事便向外看风景,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琵琶声。声音时大时小,时轻时重。倒真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之感。
随后楼上的客人就看到从远处划过来了一艘连体船。因为船身太宽,却又不大,上面还有一个明晃晃的台子。便是眼睛再不好使,如此庞然大物划将过来,也能看个清楚。
船并没有靠近岸边,而是停在了正中间,正对着聂溪尘跟聂羽玄的位置。
只见船由三只相连而成,中间搭了一个小小的舞台。舞台的四周有很多的红绸高悬,外层挂着一层红纱,隐隐约约犹如红色的月华洒落下来。舞台的四角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其余的地方则是用红丝带系成一只只红色的蝴蝶。远看就犹如万千红色的蝴蝶在翩跹起舞。
虽然两岸华灯炫彩,但是江面上确是漆黑一片,如此红台在墨色的江面上缓缓而来,隐隐绰绰间神秘而瑰丽。琵琶声清脆空灵,微风中纱幔飘飘。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波人的眼球。
随即琵琶声慢转柔软,好似在催促人赶快上来。接着在红色舞台上站上来一女子。
只见女子头发轻挽,大部分的云发都在垂在肩两侧,一身红色广袖舞裙,蒙着一块红色面纱,只留下一双漆黑如墨,又灿若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女子身姿曼妙,亭亭玉立。好似开在江上墨水中一朵妖艳的红莲。身未动,已经引起了一阵骚动。
红雀楼下的渭水是流动之水,里面水产丰富,是渔门出江的必经之路,也是每年端午赛龙舟的出发点。因是活水,所以除了看看江面渔歌唱晚,霞光铺地以外,就无景可商,所以也不会有人在这里搭台表演。
此时突然出现这么一出,聂羽玄的目光睨向了聂溪尘。
聂溪尘此时眉头紧锁,目光凝着江面。幽沉的眸子中像是有滔天巨浪,翻涌起伏。
就算对方离红雀楼还有一段距离,就算来人围了纱帐,蒙了脸,聂溪尘还是一眼认出对面江上的女子是若久琪琪格。
她若九天仙女一般遗落凡尘,一出场就惊艳四座。墨色的江水跟星辰耀耀的天空下,她美的天色失色,人间独一朵。
但是聂溪尘心内却没有江面这么平静,简直要气炸了!
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在红雀楼下跳舞?
聂溪尘此时真的很想下去,一把将船给劈了。把她拖回去!
但是自从西北通商后,中原的民风也越来越开放,像西北的各种舞蹈,已经作开心的游戏,而非舞伎的专属,很多西北的姑娘来中原,高兴时便三五成群地跳舞唱歌。渐渐的,中原被影响,只要不是出阁的女子,喜欢跳也无人置喙。
反而因此吸引如意郎君也未可知。
所以众人见这女子出来,也并未觉得有失体面,反而兴致盎然地看着。
但是若久琪琪格,她是出阁的女子。
虽然聂溪尘到现在还没承认。
也正是因此,聂溪尘却看着气愤,却克制住了自己的想要起身的心思。
聂溪尘看了一眼聂溪尘,声音柔和道:“若觉不妥,便带回府吧!”
聂溪尘放在桌下的双手紧紧握拳,却始终克制这自己没动。若就此带回去,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边聂溪尘没起身,那边若久已经跟着琵琶慢慢起舞。身体婉转轻柔,长袖曼舞,妩媚多娇,一举一动便引起阵阵欢呼。
但其实若久没敢乱跳,她知道中原民风保守,若是说瑾王妃在江上起舞,估计聂溪尘觉得自己丢面子,更不愿意了。
所以她的出现就是在看聂溪尘的态度。若是他一把将自己拉走了,那么证明他心里还是拿自己当做瑾王妃的。
不过让若久没想到的是聂溪尘如此能沉的住气,既然没有出声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