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此时又进来了一个女子,当年少女的她,如今也早已成了一名妇人,一身粗布麻衣,双手干枯粗糙,一看就知道做农活的人。
麻衣女子何曾见到这样的场面,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惶恐地跪下。
宸妃道:“当年你家蒙冤受难,如今你终于可以说了!”
麻衣女子听后,看了一眼陛下,突然磕头跪倒大哭道:“皇上,民女一家冤枉啊!当年民女的哥哥是被人抓入皇宫的,民女一家都是云国人,不是南蛮族人,民女有家谱,皇上可以查验!”
麻衣女子说着,竟然真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家谱,女子又说了自己哥哥的名字。
但其实皇上当年根本就不认识那个男子是谁,对皇上而言,当年知道这个事情肯定是异常的震怒,只想凌迟了那个男人,哪里会关心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但是事情的真相,往往不是因为多少证据就能决定的,对于皇上而言,便是没有这些证据,信与不信也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而两个证人,对皇上来说已经足够了。
皇上冷冷地盯着皇后:“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后竟然不为所动:“皇上认为是臣妾所为,便是吧,皇上直接处置了臣妾便是!”
若久心中一动,想着皇后倒是聪明,知道皇上这个年岁,早已经没了年轻时的戾气冲动,反而多了些平和从容,只要皇后矢口否认,那么皇上心中就会存着一份疑惑,那么很有可能就不会对她怎么样。
皇上年纪大了,不会像皇贵妃那般,听到那些事情后,雷霆手段就处决了皇贵妃跟大王子。只要皇后一副任君处置,我自冤枉的样子,皇上就……
“那好,你谋害小幺,残害大王子,朕现在就下令将你悬梁于狱中,凌迟聂云深!”
皇上话音一落,若久差点闪了自己的舌头。
她想错了,这样示弱的样子,竟然对皇上没用。
底下众人也都差点惊得瞪圆了眼睛,在三刻前,皇上还郑重其事地说不会处置皇后跟聂云深了,这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皇后也是震惊地凝望着皇上,想来她本以为自己只要矢口否认,念在多年夫妻的份上,至少可以保护自己跟云深,但是她没想到皇上会这么狠!
“皇上……..?”
皇上道:“告诉朕真相,朕饶你们不死!否则,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原来皇上亦是了解皇后的。
皇后垂眸咬牙,最终只能屈服下来,恨恨地说道:“当年陛下如此宠爱巫小幺,可还曾将臣妾放在眼中?您对她专房之宠,连皇宫中最先出生的孩子都是她的,她一个异族圣女,怎配这样的殊荣!”
皇上的心一沉,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好似心中悬着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皇上冷冷凝着皇后:“所以,大王子是朕的儿子?”
皇后道:“陛下意欲立大王子为太子,巫小幺为皇后,臣妾自然不能放过!”
皇上目光骤冷,突然站起,拿起酒杯就掷了出去,金樽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皇上怒极而指喝道
“果然是你,竟然真的是你,小幺的死竟然真的是你害的?就为了你的地位,谋害妃子,构陷皇子,你当真歹毒!”
众人都被皇上的盛怒给吓了一跳,浅七也被吓得哇哇大哭,若久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
大殿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果然是关于圣孝皇贵妃的,皇上就异常激动。
皇后却似乎淡然,整个人都心如死灰,皇上如此盛怒,她都无动于衷,目光波澜不惊地回望着皇上,似乎很委屈,也很无奈。
“皇上以为臣妾想这样吗?臣妾身为皇后,有多少的责任跟使命?当年臣妾在后位才多久?皇上就专宠巫小幺?她的孩子出生了,宸妃的孩子也出生了,但是皇上却从未来过臣妾这里。
臣妾是皇后,却一无陛下宠爱,二无子嗣出生。这宫中的寂寞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臣妾。旁人只看到臣妾皇后的尊荣,却可有人知,就因为臣妾的身份,臣妾的家族,让陛下忌惮猜疑,冷落疏远。
臣妾只能除掉皇上身边的所有女子,决不能允许有动摇臣妾皇后之位的人存在!”
“你!”
皇上怒目而指,气的脸都青了。
这么多年的爱跟恨,原来都是错的,这些年的相思跟憎恶,竟然都是假的。
如今二十年的光阴散去,曾经的爱人、孩子,都消散成了云烟,而他,却时至今日才明白。
皇上抚胸缓缓坐了下来,看着皇后,目光阴鸷冰冷,若非之前答应了她不会处死,想来皇上现在早让人将皇后拖下去了。
皇上冷静了很久以后,才慢慢舒缓过来,看着皇后,却满是憎恶。
冷哼道:“这些年,你自认为没了小幺,朕就对你高看一眼吗?你错了,你从来都不在朕的心上。无论多少年,朕的心中都只有小幺。
你不是觉得小幺威胁了你的后位吗?你不是觉得小幺没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你的德性,从来都不配这个位置!”
皇上顿了下后,继续道:“自即日起,朕将你废黜,贬为才人,死后葬入妃陵。辰王聂云深贬为庶人,流放黔地,此生不允入金都。追封圣孝皇贵妃为皇后,大王子为太子,迁葬乾陵,日后与朕同葬!
萧姓者,七代不入朝,百世不为尊!”
皇上话音落下,皇后整个人软了下去,跌坐在地上,目光中莹莹泪光再闪,这些年的努力跟争夺,终究都成了一场空。
皇上看着皇后,对侍卫喝道:“将她给朕丢远点,永远都不要让朕看到她!”
皇后泪光涟涟,仿佛是不可置信一般地看着如此狠绝的皇上。
最终,皇后仿佛是彻底死心一般,垂眸而下。
临走时,皇后忽然看向了若久,声音淡淡,问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若久怔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声音清寒地回道:“辰王!”
皇后目光一收,再结合之前若久所说,她似乎终于明白了。
本来当日养心殿,她就已经有了疑惑,只是现在真的证实了,她还是凄苦地一笑,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皇后离去后,皇上似乎很是疲惫一般,斜倚在榻上,久久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