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说,如果面对一个无比强大,却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的敌人,应该怎么办?”
书房之中,徐君然和龙吟月师徒二人相对而坐,徐君然喝了一口茶水,缓缓问道。
龙吟月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所谓政治上的成熟,实际上就是遵守、掌握、运用潜规则的熟练程度。否则,你就永远不是一个政治上成熟的官员。尽管潜规则实际上是封建官场的文化伦理遗产,政治*的润滑剂。”
徐君然闻言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老师,不解的问道:“先生您的意思是?”
他跟龙吟月谈起自己最近遇到的事情,龙吟月却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让徐君然有些诧异之余,却百思不得其解。
龙吟月笑了起来,伸手端起茶杯,拿起盖子吹了吹,这才缓缓说道:“国人讲究中庸之道,人尖子和人渣子都不适合做领导,所以官场中人不能太锋芒毕露,诸如精明、狡猾都是官场大忌。聪明人就聪明在有些事情心里明白,但不点破,不翻脸,不露声色,打哑谜、装糊涂。同样的道理,即便是得罪了你的人,或者你得罪的人,只要稍微有头脑,就不会轻易下手,那些着急动手的人,不过是会错了领导意图的糊涂蛋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徐君然听到这里,眉头微皱:“您的意思,是那位大人物并没有说要对我怎么样?”
龙吟月点点头:“以我看,弄不好他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对你不满意,下面的人就自然而然的以为他要对你下手了。”
徐君然若有所思,现如今,官场生态环境中不愿意得罪人的盲从心理和社会公众意识中蚀财免灾的习惯性心理,发挥了关键性作用。在目前法治不健全和体制不顺的政坛上,盛行着谁的官大谁说了算。由此衍生出领导的观念可以左右一切,领导的需要即为合理的怪胎。说白了,往往是领导无意识说出的话就被身边的人觉得更能代表领导的意图。由此而产生的结果,却未必是领导所能够料到的了。
前世今生,徐君然很清楚,官场上的领导,重要的不是凡事都亲历亲为。具体实施;而是要按照工作程序。把各方面的关系协调好,以造成对自己更为有利的局面。至于领导艺术,无非就是拉帮结伙。笼络人心的艺术;至于工作能力,各人都有一套自己成功的经验和制胜的法宝,用不着锋芒毕露。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夏秋实并没有直接对下面的人说要对付自己,或者说,他应该也不会那么做,应该是下面的人领会他的意思,才主动对付自己的。
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徐君然知道,这样一来,自己恐怕就要考虑一下该如何处理市里面的某些问题了。
只不过他还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夏秋实呢?
龙吟月看着得意弟子苦恼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你啊,记得我那句话么?”
徐君然一怔。有些诧异的摇摇头,就看到龙吟月接着说道:“小心谨慎做人,大刀阔斧做事。记住这个,你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小心谨慎做人,大刀阔斧做事。”徐君然嘴里面念叨着这句话。眼睛里面却微微有些放光。
龙吟月的这番话,让徐君然明白了不少东西,对于他来说,前世的经验如何转换为如今的行动准则,一直都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要知道前世的时候,官场的某些规则跟现如今是不同的,徐君然所成长的那个官场,很多东西跟现代比起来,都不一样,比如某些已经可以拿到台面上的规则,比如某些坑爹,坑干爹的存在。
但是,纵然规则有所变化,可是还是有不少东西,是徐君然所能够运用的。
“对了,你说自己没有得罪夏秋实,真的能够肯定吗?”
就在徐君然想着心事的时候,龙吟月忽然开口问道。
徐君然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口说道:“我连这位夏省长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得罪他呢?”这个问题杨维天早就已经问过自己了,所以徐君然回答的时候倒是轻车熟路。
不过龙吟月却是轻轻摇头:“我看未必,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一个堂堂的副部级常务副省长,没有可能会忽然暗示下属要针对你这个小小的科级干部,而且还是冒着得罪呼延傲波的风险。毕竟,在有心人的眼中,你跟曹家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跟徐君然看的不一样,有时候,在这些老江湖的眼中,抽丝剥茧看到一个事情的本质,那是很轻松的事情。
徐君然听了龙吟月的话,也陷入了沉思当中,他一直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夏秋实,现在看来,能够以这么重要的身份来对付自己,绝对不是一时之气,就好像龙吟月说的一样,这里面,必定有着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存在。
可到底是什么呢?
徐君然久久不语,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地方跟夏秋实会产生冲突,要知道,两个人说起来,都是倡导改革的人,夏秋实是整个江南省有名的改革派领袖,而徐君然则是被最高首长亲自点名的改革派青年干部,按理说,他们两个人应该是一条线的才对。
龙吟月站起身,对徐君然道:“你慢慢想想吧,我先休息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给了足够的提醒,以徐君然如今的头脑,对于这些事情应该有自己的见解。
顿了顿,他又说道:“关于你母亲和家里的事情,我听她说过一些。当初是因为你外公要给她安排一门亲事,她气不过,这才跟着你父亲逃到这里来的。后来听说家里面一直在找她,只不过她因为你父亲留在这里,再加上你还小,这才没有回京城。”
徐君然霍然抬头,看向老师,却发现他已经走远了。
“原来如此!”嘴里面念叨着这句话,徐君然这才明白为什么母亲宁可留在武德县这样的穷乡僻壤,也不愿意回到京城去认亲,原来是舍不得长眠在这里的爱人。
不过这个事情得等自己去了京城之后再想办法解决,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处理得罪夏秋实的问题。
徐君然隐约的觉得,自己如果不尽快处理好这个事情,十有*早晚要在这个事情上面吃亏。就好像前段时候一样,如果不是杨维天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面帮了自己一把,弄不好现在自己直接就被调到某个部门闲置起来了。到时候别说反击了,恐怕除非有贵人相助,否则自己一辈子就要重蹈养父的覆辙了。
一般人作事,只注重方法,认为方法正确结果就一定正确。其实,时间与方法是一个坐标的两个轴,共同构成了空间结构。做事,有好几个需要考虑的要点,把握有利时间就很重要。如果你把正确的事放在错误的时间去做,结果会事与愿违,错误的几率极大。
所以徐君然做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做那种没有把握的事情。
夏秋实的问题,必须要尽快解决。
躺在自己的床上,徐君然苦思冥想着,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夏省长,要知道除非自己在省城办的事情得罪了他,否则两个人之间根本不会产生交集,毕竟一个是堂堂的省政府常务副省长,一个不过是武德县的一个科级干部,相差的距离太遥远了。
等等,省城!
徐君然的脑海当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一直以来,在他的心里面有些模糊的念头。此时夜深人静,万物无声,徐君然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隐约当中抓到了某个关键点,省城、得罪大人物、阴谋。这一系列的名词联系在一起,让徐君然蓦然间觉得,自己也许明白了。
从开始踏入官场到现在,如果说徐君然得罪了什么人的话,黄家的黄子轩肯定是榜上有名,有这层关系在,如今身为全州市委副书记,市委组织部长的黄子齐肯定看自己不顺眼,还有就是在李家镇公社被自己顶撞过的市委宣传部长赖月晶,估计也看自己不舒服。但是,他们应该还不足以影响到夏秋实,更不要说黄家是保守派,跟夏秋实这个改革派风马牛不相及。
至于全州市委书记张敬敏和市长朱逸群,徐君然觉得自己上次跟杨维天去见他们的时候,两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并没有自己有得罪他们的地方,而且张敬敏也没办法影响杨维天的判断,所以,自己因为在全州或者武德县的某些行为得罪人的可能,也应该被排除。
而且在那个时候,朱逸群这个市长对自己还很满意,甚至暗示李镇峰这个财政局长帮助自己。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朱逸群,还没有接到省里面有人对付自己的暗示。
想到了这里,徐君然终于明白过来,一切的问题,就出在自己进省城帮助郑宇成的那段时间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