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寒洲独自一人坐在泳池边的长椅上。
指间夹着烟,地上扔满了烟头。
他的目光注视着泳池里闪烁的月光,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微风轻拂树叶的声音,以及泳池水面微微荡漾的声音。
他一身黑色的西装,身体挺拔,脸上一副冷漠的表情,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
可是漆黑眼眸中隐隐透着深邃的气息,仿佛氤氲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孤独感。
即便他安静的坐在那里,不声不响,背影寂寥,却充满了无声的威慑力。
韩隶望着坐不远处的男人。
赫总很少抽烟,但他只要一抽,就会抽很多。
他的母亲去世时,他抽了很多烟。
今天送走苏小姐,他又抽了半包。
还有就是现在。
韩隶地上的烟头,没有一包也有大半包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赫总。”
赫寒洲垂着的眸子轻轻动了动,长长的睫毛闪烁出一抹阴影,模糊了他的轮廓。
“李雄在夜总会和一群女人打的火热,今晚怕是不会回去了。”
赫寒洲空洞的眼神似乎闪过一抹不易捕捉的幽光。
他抬起头,看向韩隶,微微皱了皱眉头。
韩隶不卑不亢地说道:“他是个色鬼,看到女人就走不动路了,我拦都拦不住,您要是不满意,我现在就去找他,把他拽回家。”
坚定地说完后,韩隶转身要走。
“站住。”赫寒洲叫住了他。
韩隶脚步停下转过身,背脊挺得很直,“赫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么折腾干什么?他要玩女人,就让他玩。”赫寒洲不以为然道。
韩隶一本正经道:“那个老头子真是色,家里有苏小姐了,他还顾着在外面玩女人,看来苏小姐今晚得一个人过夜了。”
赫寒洲眉心一冷,“韩隶,说话别阴阳怪气的,你不是同情她吗?现在担心她一个人过夜了?”
韩隶回答道:“赫总,我的确是同情苏小姐,正是因为同情她,才担心。既然她已经在李雄那里,李雄早晚对她下手。毕竟长痛不如短痛,早点面对,早点习惯。”
韩隶的话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赫寒洲冷哼了一声,“瞧你装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拖住那个死老头。”
“赫总,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如果您怀疑我的忠心,我现在就去把那个老头带回去,我是认真的!而且李雄还问我,您和苏小姐的关系,他似乎担心你对苏小姐有什么意思。我当时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你和苏小姐没有半点关系,苏小姐已经是他的了,他想怎么对待她就行!”
韩隶字字句句十分坚定。
他一点都没有拆穿赫寒洲。
明明是赫寒洲字里行间暗示他,要拖住那个死老头的,可结果赫寒洲却撇干干净净。
赫寒洲琳冷冷地盯着他,眼里忽然闪过一丝不悦。
明明他希望韩隶这样,可韩隶真的这样了,他反倒觉得不爽了,看着他就觉得烦。
他挥手,“滚!”
“是,我马上滚。”韩隶往后退了几步,随后转身离开。
王嫂拿了一件外套走了过来,披在了赫寒洲的肩上。
随后清理地上的烟头。
赫寒洲指间夹的烟只剩下了烟头。
这支烟不是他抽完的,而是在空中慢慢燃尽。
烟盒里的烟已经被他抽空,王嫂看了一眼,随后问:“少爷,还要我帮你拿一包吗?”
赫寒洲睫毛轻轻动了动,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你怎么不劝我别抽了?”
“您心情不好,多抽一点没事,反正也不是经常抽。”
赫寒洲没有烟瘾。
他好像对什么都不会上瘾,无论是烟、酒,又或者是女人。
他今天可能一口气抽一包烟,但是又能隔好几个月不碰。
“我不抽了,今天抽够了。”
抽烟不是因为喜欢抽,而是心烦呢。
烟草能让他转移注意力。
“好的。”王嫂继续收拾地上的烟头。
她戴着手套将每一个烟头都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放在烟灰缸里。
“王嫂,你还记得我的猫吗?”赫寒洲忽然问。
王嫂捡烟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抬起头。
“我记得,那是一只小黑猫,很可爱,那天下着大雨,您把它带着回来,它浑身都是伤,奄奄一息。”
见赫寒洲沉默,王嫂问道:“少爷,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那只小黑猫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少爷现在突然提到,必然不是突然想到,可能从未忘记过。
“我把这事儿告诉苏溪宁了。”
王嫂有些诧异,“你告诉她了,从头到尾?”
“差不多吧。”赫寒洲说:“我还告诉她,是我杀了那只猫,亲手把它掐死的。”
王嫂的眼神在一瞬间凝固了,一贯无波澜的眼睛,此刻瞳孔扩大到极限,她嘴巴张大了一些,仿佛要说什么,却又忍住。
过了好一会儿,王嫂才终于组织好语言说:“少爷,可是那只猫明明就是……”
“王嫂。”赫寒洲打断她的话,声音深沉有力,语气中透着难以琢磨的幽深,“我就是这么告诉她了,她也相信了。
王嫂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她心底有些颓废的无奈感,“少爷,既然你已经这么告诉苏小姐了,那也就只能这样了。”
赫寒洲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听你的意思,不应该这样吗?”
“我只是个仆人,我认为应不应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怎么认为的。”
“说说看,你是怎么认为的。”赫寒洲突然想听她说。
他做任何事情,向来都自己决定,不会去听别人的。
他从不被任何人摆布。
可这一次,他想听一听别人怎么说。
王嫂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已经将烟头收拾干净。
“少爷,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上天赋予我们七情六欲,不是为了我们压抑这些,而是让我们在适合的尺度内去体验。”
赫寒洲:“适合的尺度?”
王嫂回答:“嗯,既不排斥,但也不能毫无节制。”
赫寒洲沉默地望着他,过了良久,开口道:“体验之后呢?”
“少爷,如果看书只看结局,那么看书这个行为就没有了任何意义。如果永远都想着结局,那么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会死。最重要的是我们活着时做过什么。”
“那你认为我妈死前做过什么?她的那些体验都值得吗?还是那些体验,加快了死亡。”
“……”
王嫂心里明白,夫人已经对少爷造成了很大的阴影。
“……”
“王嫂,怎么不说话了?说不出来了?”
“少爷,我是怕说出来你不爱听,所以我就不说了。”
“没关系,说来听听吧。”
别人要是说他不爱听的话,可能会被弄死。
可是王嫂不会。
他就算不高兴,听听也就过去了,不会做什么。
“你会向您的父亲那样对待你的母亲那样,对待你在意的人吗?”王嫂问。
“……”
气氛突然安静的致命。
赫寒洲脸色阴沉如暮色,一股压抑的怒气在他心中沸腾。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把对方吞噬,气息变得沉重而危险,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猛兽,随时准备着向前扑咬。
感受到赫寒洲可怕的气息,王嫂知道自己的话触怒了他。
“少爷,您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先退下了。”
她岔开了话题,如果再继续下去,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她担心赫寒洲今晚会睡不着。
王嫂转身要走,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我不会。”
王嫂脚步一停,随后转过头看向赫寒洲。
只听赫寒洲又淡淡地开口道:“因为我不会有在意的人。”
王嫂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离开了游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