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委员会是一个庞大的机构,人员众多,十分庞杂,因此不可能每个人都能掌握最高机密,十大常委却知道。
所以十大常委不敢动城外隔离区的土地,可普通委员不知道,他们声势造的很足。
权势的互相倾轧之下,倒霉的永远不是权势,而是弱势的第三方,老大老二打架,永远是老三破产。
四大公司现在就是这个老三,可他们却扮演了老六的角色,所以很多人怒了。
牧老板是第三天苦着脸来找金乐的。
“100万金,我们考虑好了。”
“我没考虑好。我已经招工了,现在已经开始平地,军队的人甚至就在旁边盯着。”
金乐没说假话,军队催的很急,甚至出了很多技术人员,当金乐主动提出支付报酬时,他们都没要,而是让折算成油料以后进行偿还。
“那你想怎么样?”
牧老板旗鼓南下,花招被他玩砸了。他本打算先逼银光委员会给他们批文,然后拿着批文告诉金乐,他那份跟军队的协议已经一钱不值,这样用一个收废品的价格接过对方手里的协议。
当然,四大公司拿到城墙外土地的时候,金乐依然可以跟军队合作开工建设,但之后就要面对跟四大公司的竞争。四大公司也有能力向军队供货,而且生产能力更大。这算是一种以势压人,但金乐不敢不从。
谁能想到,土地没批下来,四大公司高层,包括牧老板本人,直接被常委会约谈,给他们下了一个死命令,必须尽快跟军队合作建设农场,否则取消三大私营公司的运营牌照。
对银光委员会来说,四大公司,准确来说是三大公司,也只是一条狗罢了。银光本业那家规模庞大,冗员颇多,经营混乱的公司,往好听点说,是官方掌握的一条粮食备选方案,往难听点说,就是牵在三大私营农业公司脖子上的狗绳。
你们三家不干,银光本业可以立刻接手,之后可以随便换个人继续经营这些农场。
所以现在牧老板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知道他输了,甚至不知道输在了哪里。但他现在必须拿到金乐手里这份协议,尽快开展跟军队的合作,否则三大公司大难临头。
他唯一能联想到的可能是,金乐也动用了一些关系,这后生真的太可畏了,他背后的势力远超四大公司的预料。
金乐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还是100万金,然后承担建设费用,我们继续合作,一起完成这份协议。”
牧老板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花100万金,只能买一张入场券?”
“是的,入场券。谁叫你们当初自己选择出局呢!”
牧老板闷哼一声,面色憋的通红。他们可不是选择出局,当初只是选择将金乐踢出局,或者说根本没考虑让金乐入局。他们想的是那块城墙外土地,在那块土地上建立农场,根本就没想着让金乐掺和一脚。
现在金乐独自跟军方达成了协议,虽然还不清楚他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一大笔钱,但至少他入局了,而四大公司在局外。
这个局,他们必须入,这不是钱的问题。军队已经过于独立,农场建在军队实际控制的土地上,要是经营者银光城都无法控制的话,军队将控制油料供应和粮食供应,银光城在这两方面就对军队彻底失去控制力。
所以他们要通过他们能控制的四大公司来做这件事,如果四大公司做不到,他们不介意换人。换上一个受他们控制的其他势力,为此换掉现在的四大公司大可不必,但可以培养出第五大农业公司出来。
牧老板真的后悔了,要是上次一口答应下来金乐的要求,现在可就是四大公司手持那份协议,展开跟军队的合作,在军队和银光委员会之间占尽主动。可惜没有后悔药可卖,当时答应下来,没人会记他牧老板的好,如今损失却要记在他头上。
金乐又补充了一句:“这还是看在我跟黄元的关系上,不然我真的不想让你们入局。”
呵呵。
牧老板确信黄家确实是一条好狗,一家三代都在为四大公司办事。四大公司,准确来说是星星农业,牧氏公司和米家粮油三家,坐在宽敞明亮的大餐厅中,分享着桌上丰盛的美味佳肴,黄家那条狗就趴在他们脚下,偶尔舔舐一点掉在桌子底下的残羹剩饭,还得感激的朝他们汪汪叫两声。
牧老板绝对想不到,这条狗其实一直都想上桌。从始至终,这条狗都在算计他们那三个主人。
但牧老板却很清楚,黄家对他们来说是一条狗,他们对银光委员会来说也是一条狗,大家都是跪着挣钱的,只是跪的高度不同罢了。
这个价格牧老板只能答应,这是黄元算计死的,最后他连一句还价都不敢,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这几乎是当初星星农业跟金乐达成协议后,其他三家急于在城外立足时候,跟金乐合作的翻版。他们出钱,出技术,金乐最后只出了一个名字,然后占了小一半股份。只是同样的结果,感觉却天壤之别,一个是自己主动剪得辫子,一个是被人按着头剪得。
协议达成之后,一切开始稳步推进,这时候黄元跳了出来。
他开始光明正大加入工程,成为金乐和四大公司沟通的桥梁,某种时候他就能代表金乐做决定,四大公司也很信任他,有他推进确实更加顺畅。
“你家现在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黄家一直躲在幕后,根本不敢得罪四大公司,现在突然变了,让金乐诧异。
“嘿嘿。四大公司给了你100万入场费,然后还要承担后续200万的投资,你猜他们能拿出这笔钱吗?”
四大公司背后的家族肯定能拿出这笔钱,但四大公司背后的家族太庞大了,协调利益关系就得拖很久,军队也好,银光委员会也好,都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所以只能动用公司的资金,四大公司账面上不可能有这么一大笔流动资金。
“什么意思?”
黄元明显话里有话。
“我家入股了。”
没想到四大公司邀请黄家入股了,金乐不由莞尔,四大公司把黄家当狗,原来当狗当的足够好的时候,真的可以上桌啊。
“入了多少?”
金乐好奇。
黄元道:“他们后续要投入200万金,这笔钱我们五家均摊,只能占45%的股份,四家一家10%,我家5%。”
“这不对啊。你们拿钱一样多,股份才是人家的一半,你家这生意做的,什么水平?”
“这可不是占多占少的问题,关键是我们入场了,我们交的其实也是一笔入场费。以后就能跟四大公司站在同一个位置说话了。再说了,你可是第一大股东。另外,田园家不是还有10%的干股吗,我们出钱买下来了。”
金乐惊讶:“干股不能买卖吧?再说了,就算能卖,田家大概不会同意吧。”
干股是以田园的技术和管理入股的,金乐愿意给田园股份,但不代表他傻,是有严格的要求的,这笔干股,只要田园辞职,或者被金乐开除,直接作废。而且随着田园在城外农场做大,田家对田园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一开始田园辞职跟金乐来搞农场,腿都快被他爸爸和哥哥打断了,后来瘸着腿把农场建起来,拿到第一笔分红后,他立刻就成了田家说话最有分量的人。田家兄弟全都辞职进了农场帮他,还拉来了一大批田家在城里农场打工的的堂兄弟一起做了城外农场的技术骨干。
田老爷子现在,逢人就夸他家三儿子有出息,他打小就看好这个小儿子。老爷子在街上的威望水涨船高,巴结的人很多。因为靠着给城里打工,得以在街区保持一个体面生活的家族为数不少,在城里打工,他们要做的是最重的体力工作,可在城外,可以拿到相同甚至稍高的工资,转为管理人员,收入还在其次,关键是那份体面不一样。另外也不是所有家族的孩子都能送进城里打工的,所以也想将其他孩子送进田园管理的农场。
一时间,田园家族俨然成为了街区进城务工群体的领袖,这份体面的保障就是田园持有的那一成干股。此时田园要是敢卖,他爸爸还得打断他的腿。
“干股当然不能卖,但不意味着干股的收益不能卖。你忘了之前为了入股榨油厂,田家借了一大笔贷款,大户家的利息可不低,每年光是还利息,就得一万多金。所以我家帮他换了贷款,买下了田园十年的分红收益。当然还有一些特殊的要求,比如在农场经营中,如果股东之间发生冲突,他要无条件支持我们。所以说我家相当于掌握了15%的股权,除了你,我们是第二大股东。”
金乐却想着这笔交易合不合理:“可是田园跟我签过协议,他的股权信托给我了。他自己是没有话语权的。”
黄元道:“所以我们加了一点复杂的条款,在不影响你的情况下,才会生效。因此只有在面对四大公司的时候,我们才相当于拥有15%,到时候只要四大公司不凝成一股绳,或者我们能拉拢其中一两家,就足以掌握话语权,但如果跟你意见冲突,这就不够看了。我相信我们俩之间也不会有冲突,对吧。”
金乐对商业公司玩的这些股权花活感到头痛,但知道肯定影响不了他就无所谓了。只是突然觉得田园家有些不地道,金乐一直在为他们争取利益,40万亩农场的干股说给就给,他们把收益卖给被人,甚至连声招呼都没跟金乐打过。
“尽快落实吧。农场建不起来,油料生产不出来,可就欠着军队几千万材料费呢。”
这笔钱还不上,金乐还得提桶跑路,蛋糕做不出来,谈怎么分怎么都是虚的。
尘埃落定,金乐对黄家的这一通操作不由感到心惊,商场竟然可以如此波诡云谲,充满尔虞我诈,人心算计。
金乐甚至不由怀疑黄家是不是连他都算计了,比如在最后摆了他一道,金乐感觉最后逼迫四大公司的时候,就是要200万金,他们也得捏着鼻子认,黄元却让他只要100万,说这样可以维护四大公司的体面,毕竟以后还要继续合作。
金乐不断联想,最后甚至想到了,黄家买田园干股这件事,似乎也不简单。一面让田园受黄家控制,扩大黄家对农场的影响力,另一方面让金乐对田园产生不满,金乐知道黄元可一直都想把田园踢出局的。
这件事过后,金乐对黄家产生了深深的警觉,不由想起当初他凭借本心做出的感慨,黄元这种人确实能办事,可以合作做事情,但不能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