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发现的早,亡命徒们刚进农场就被拦住,结果他们没能靠近农场建筑,直接在外面引爆了炸药,然后趁乱逃跑。
金乐只看见了距离大门十来米的一个大坑,焦黑的地面,以及一些血迹。这些亡命徒,恐怕都不知道炸弹的威力,直接将自己人也炸死了一批。
金乐正在查看现场情况,突然农场里涌出一大批人。
他们嘴里喊着:“金少爷来了,金少爷来了。”
金乐吓了一跳,看到一个个二十多岁的青壮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他眼睛四处寻找,看到角落站着一个戴面具的人。
一个个青壮奔跑过来,嘴里嚷嚷着根本无法听清楚说的什么,金乐立刻感到压力。
心里浮现各种杂念。
“这些人干什么冲我来了?”
“他们中会不会有刺客?”
“那个戴面具的为什么不过来保护我。难道他被收买了,或者他一直都是银光城安插在神秘组织的无间道?”
“怎么办,他们冲过来了,会不会打我?”
“我要不要还手,这些人好像都是普通人,不知道有没有卡师藏在其中?”
胡思乱想中,终于被人群围了起来,一个个激动的嚷嚷着。
近在咫尺,金乐终于听见了几句说的最多的话。
“金少爷,是不是银光城又不让我们种粮食了?”
“金少爷,听说他们想让我们关了农场。”
“金少爷……”
原来是担心这个,金乐顿时就明白了,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农场是他们在城外能得到的收入最稳定的工作,靠着这份工作,他们能养活一家三口,能从窝棚区搬进街区。在这里的大多数人,几年前他们还在窝棚里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昨天还笑着开玩笑的邻居,可能第二天就会冻死,病死甚至饿死。他们过着今天不出去干活,下一顿不会饿肚子,但第二天肯定揭不开锅的日子。
金乐是看着他们一步步改变的,最初招工的时候,几乎人人面有菜色,可他们的身体却是挑选出来的最好的,几年过去,虽然工作很辛苦,都是重体力,但他们变得更健康了,更结实了。最重要的是精神状态变得向上,因为他们的生活有盼头了,他们不但想继续在农场里工作,还想一直工作下去,将来老了,还想让他们的儿子继续干,他们的孙子继续干。
可是银光城不让他们干下去。金乐从来没在他们中宣传过仇恨银光城的思想,但各种小道消息一直在私下流传。
他们是亲历者,他们中一些人,早在金乐修建第一座农场的时候就在这里工作,当时种下了第一批土豆之后,很快就发生了改变,城里的农业公司来了,接着开始转种油料作物。从那时候起,这些不知道银光城隐晦的粮食战略的工人渐渐就琢磨过味了。他们穷,他们没文化,但不代表着他们傻,人群中总有些更加聪明的人,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能从蛛丝马迹中还原出事实真相。于是慢慢开始有流言说,银光城不愿意让城外种粮食,只是这种说法放在之前相信的人很少,因为无数大聪明看到农场大规模种植油料作物,然后榨油送交军队,他们知道油料比粮食更之前,既然银光城都不管城外农场种植这些作物,怎么会反对城外种粮食呢?
但现在他们不能不信了,油料生产交付完成后,农场就转产了,开始生产粮食。大多数人只是奇怪,并没有多想,更不会在乎,不管种什么,他们只要有一份工作就行。可昨天晚上,有人带着炸弹来了。他们要炸毁农场,于是那个传了几年的流言再次甚嚣尘上,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农场不仅仅是金少爷的产业,也是他们所有人的衣食来源,是全家的希望所系。已经住进街区的他们,没人愿意再回到窝棚。
听着情绪激动的工人的询问,金乐正打算解释几句,突然人群后响起骂声。
“都特么聚在这里干嘛,偷懒,不想干了是不是?”
田园带着一批管理人员过来了,推挤开工人。
平时这些管理者跟工人是对立面,他们要盯着工人不要偷懒,农场的种植架每天少调整一次方向,就意味着作物少照了一点阳光,外围的反射镜少调整一次方向,就意味着农场里少了一段阳光。正是在他们的严厉监督下,工人们才像一个精心伺候土地的老农,伺候着每一株作物从生根发芽到丰收入仓。
金乐一听这些人的口气,顿时有点不舒服:“我说田园,你怎么能让你手下骂人呢!”
田园立刻朝着骂人的手下踹了一脚,这就是农场的管理风格,简单粗暴。
“我看你特么是不想干了,怎么能骂人呢。”
给了个交代,这才靠近金乐:“金少爷,您怎么来了?”
“听说有爆炸,就过来看看。怎么样,没人受伤吧?”
“没有。就是吓了一跳,今天大家伙上班都不安心。早上一直有人找我,说晚上愿意留下来守夜。金少爷您觉得怎么样?”
不等金乐回答,周围的围观工人纷纷吵起来。
“金少爷让我留下,我晚上可以不睡觉。”
“我留下。我们兄弟都在农场里,少一个干活的,饿不死。”
“我来。”
“我……”
看着一个个激动又真挚的神情,金乐一下子压力就上来了。老子是资本家啊,跟工人关系这么好真的合适吗?
一瞬间金乐有点想逃避,这些人明显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了他身上,就像窝棚区那些居民将不切实际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一样,他根本不想去接。
金乐的心态很奇怪,他可以为城外做事,这个城外是一片地域,是几百万人,是一个综合概念,他面对这个宏观的概念做决定,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知道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值得冒风险,也愿意冒风险;可当具体到一个个活生生的个人时,他就会有压力,这些活生生的人,真实的情感寄托,会让他产生一种‘除了胜利别无选择’的沉重负担。
金乐抬起双手:“大家冷静一下,感谢大家的好意。我要跟田经理商量一下。”
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在田园和管理人员的护送下去了农场办公室。
“我觉得可以抽一万人轮班守夜。少爷你找的那些面具人太少了,根本顾不过来四十万亩这么大地方。”
“你说的也有道理。你去安排吧,相信我们的工人,但也要防止有混蛋混进来。另外,可不能像刚才他们说的那样,白天不干活就不给人发工资,相反,晚上留下守夜的,算双份工资。”
“听少爷的。”
田园很快就去组织工人轮班的事情了,金乐在农场没有待多久,因为总是会被人拦住追问。
爆炸事件肯定是银光城,是银光委员会干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批亡命徒做事,却没有亲自上阵,到底是为什么?
绝对不会是怕金乐,谁都知道,金乐跟银光委员会相比,像老鼠跟大象一般悬殊。
“难道是神秘组织的面具人?”
因为神秘组织的面具人成批出现在农场里,这件事让银光委员会不敢贸然行动了,毕竟银光委员会的高层肯定知道神秘组织的存在。
假如是这样,那么这批炸弹亡命徒大概率只是来试探,试探一下面具人组织的底线,想看看他们会不会真的出手帮助农场。
试探过后,估计才是真正的手段。
过了三天,一共十八个人趁夜潜入农场,他们竟然能在上万护场队的巡视下,悄无声息进入农场,不等他们破坏——也可能他们根本没打算破坏,就被上百个面具人包围,他们聚集在一起抵抗,结果十分钟之内,被面具人干净利落的降伏。
原来这十八人也是卡师,大多数是d级,c级的小垃圾,只有带队的是一个b级。
银光委员会不止这点实力,这显然是一次试探。几百个戴面具的,吓不住银光委员会,谁知道面具下藏着什么,或许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所以派出18人是一个合适的数字,如果对方是虚的,18人足以试探出真假,可如果对方是真的,银光城又舍不得派遣几百个卡师来火并。
可惜试探的结果似乎很不理想,一个人都没能回去,除了证明对方是真的卡师势力外,连一丁点有价值的情况都没试探出来。
金乐倒是挺感慨,他从没有怀疑过神秘组织的诚信,知道这三百人应该都是真的,但有多强实力就不好说了,换做自己,可能就派一些d级的凑个数,从他们能干净利落制服银光城派来的18卡师来看,他们还派来了高手。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银光城派人试探过后,沉寂了一周左右,都没有新的动作。
金乐猜测是魏校长势力在其中周旋,让银光委员会始终无法达成一致,所以很难下定决心采用更加果断的手段。
实际情况,比金乐想象的更加复杂,一定程度上,银光委员会将城外农场事件性质提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在这个高度下,始作俑者金乐此时已经显得没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