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保证般开口:“放心,我会悄悄警告他们的。”
“尤其是女人……”薛淙低声:“男人的生育年龄跨度比女人长,该结婚的年纪就结婚,该生孩子的年纪就生孩子。有些事情错过就是一辈子,生孩子这件事便是其中之一。别等到以后突然想当妈当爸了,却又生不了了。”
薛凌忍不住想起公司团建时候年轻人的“惊骇”想法。
“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好多年轻人都觉得结婚太难,不知道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让自己过得那么烦,那么苦。公司团建的时候,竟有几十个年轻人宁愿单着,也不愿意跟同事处处看。多多告诉我说,现在有一大批的男女不仅连结婚都不想,就连恋爱也不想谈了。”
“我理解不了,代沟吧。”薛淙摇头:“确实有好些年轻人这么想,觉得人就这么一辈子,我做什么要活得那么累,那么辛苦。他们都害怕承当婚姻的苦,生儿育女的苦,还有生活中各种磨难和磨砺。”
薛凌想了想,低声:“也许是现在的年轻人生活工作的压力太大了。咱们都是经历婚姻这么多年的人,对婚姻有一些自己的见解。婚姻确实难,想要维持婚姻需要许许多多的付出。一味儿的索取或一味儿的付出,都不是良好婚姻的基础。婚姻代表着各种各样的责任,对自己父母的责任,对公公婆婆的责任,还有对儿女的责任。婚姻也意味着各种鸡飞狗跳和艰难阻碍,各种焦虑各种担心各种烦躁……如果不咬牙撑着,婚姻随时可能破灭崩溃。”
“所以现在的离婚率年年飙升。”薛淙苦笑:“尤其是帝都这边,是离婚率最高的地区之一。咱们那个年代的人,其实生活更苦,生存的压力更大,可离婚率反而不高。”
“是呀!”薛凌道:“老一辈的日子更艰难,经历自然灾害,经历各种饥荒和社会动荡,饿肚子缺衣少食,可他们都咬牙一一撑过来。他们也会吵吵闹闹,也会各种鸡飞狗跳,可他们极少离婚,甚至有些人还不知道离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好比她的婆婆刘英,她只知道婚姻是嫁人,是找个好男人跟他生儿育女,好好过一辈子。
“可能那时候的家庭需要彼此互相作伴才能撑下去吧。”薛淙低笑:“无论谁一放手,家庭就会垮,自己的人生也会垮掉大半,所以谁都不敢放手,只能咬牙死死撑着。”
薛凌点点头:“其实,道理也是一样的。现在的家庭也是需要彼此的共同付出,不管是经济上还是家庭杂活,都必须付出,不然家庭迟早不稳固,迟早离婚垮掉。有人说,现在的人结婚难,离婚容易,所以离婚率很快会高于结婚率。”
薛淙低低笑了,眯住眼睛。
“我们那时候结婚也一样难,甚至比现在还难。我记得考虑结婚的时候,那时的政治背景非常重要,尤其是我们这些有单位的工作人员,结个婚都得提交申请,得写家庭背景,对方的家庭和工作单位,必须一一填写清楚,然后向组织申请。组织得派人去对方的单位调查,直到确定下来后领导才能审批。只有审批完毕,才能领一张类似奖状的结婚证。”
薛凌忍不住笑问:“姐夫跟你的结婚证还在不?当初是不是调查了许久?”
薛淙听罢,禁不住叹气连连。
“都被他收着,我不敢看……当初结个婚太难太难了,好几次我都差点儿放弃,是他一直在坚持,逼得我不得不陪着他一起等。”
“怎么了?”薛凌低声:“咱们薛家的背景问题吗?”
薛淙点点头:“是,薛家的家庭成分有些……高,不是贫下农。他的领导一直不肯审批签字,他一直等着不肯放弃,坚持每周一份申请书往上递。那时我常常偷偷掉眼泪,三叔他看在眼里,心疼极了。是三叔拼命想法子找人帮忙,总算通融了过去。我和他能凑成一对,其中有三叔大半的功劳在。”
“三伯他最疼你。”薛凌温声:“他哪里舍得你们有情人被迫分开……他也知道,姐夫是一个值得你信托一辈子的人。”
薛淙苦笑:“结婚后不久,他就出门了,一去便是两三年杳无音讯。那时我天天往他组织写信,可惜一封回复也没有。三叔见我过得宛如一个怨妇般,叹气说他不知道是做对,还是做错了。他还说,别总埋怨眼前,要期许未来的相伴到老。人生能先苦后甜,也算是一种幸运了。时至今日,我才总算了解三叔的这句话。”
“是。”薛凌眼泪闪烁:“三伯是一个那么睿智的智者,说的话句句在理。是啊……人生有很多很多的苦,如果能熬过半场苦的,迎来下半场的甘甜,已经算是极幸运。”
薛淙拉住她的手,微笑:“你我算是幸运的,只要知足一些,便能发现我们早已经身处甘甜。”
“还不到时候呀。”薛凌忍不住往后花园看去,低声:“我还有下半场硬仗要打。儿女们接下来要先后成家立业,老人们也都垂垂老矣……这是我最不敢面对的一点。”
薛淙叹气:“人总得有这么一遭的,人生自古谁无死。”
“懂,道理也透彻。”薛凌苦笑:“但只要想到是自己的嫡亲长者,我仍忍不住伤心难过落泪。刀割在自己的心头上,那种痛只有自己了解。”
薛淙眼神黯淡下来,低喃:“你已经比我幸运多了……我对父母的记忆早模糊不清了,我还没成年他们就先后逝去……”
“对不起,是我说多了。”薛凌拍了拍她的手背,转开话题:“姐,有你陪着说说话,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薛淙低笑:“我今天就是来陪你说话的。我还打算中午和晚饭都在这边蹭吃蹭喝,顶着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说是来陪你。”
“求之不得。”薛凌将最后一口红茶喝下,提醒:“姐,茶快凉了,再喝几口吧。”
薛淙喝下,缓慢站起身。
“走,我们去后花园找找梧叔和婶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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