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识过成天成宿打麻将不回家的,但是这死了之后,瘾头子还这么大的,估计只有她这一个了。
高太奶虽然也打麻将,但是她老人家也可没说:“玄孙咂,你给我凑个局儿,我上你身摸两把。”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郜大娘,钱的事儿我尽量帮你张罗,但打麻将就算了吧?你在下边儿不是也能玩吗?这两圈儿摸下来,少说也得半个小时,碰上个连庄坐屉的1,那就得奔一个小时去了,你姑娘受不了。”
郜老太太笑眯眯的伸出一手指头,“一圈儿!那就一圈儿!下边儿打麻将听不着响儿,玩着没劲!”
她说的听不着响,大抵就是没有麻将拍桌子上的‘乓乓乓’声,虽然我很烦打麻将喜欢用力摔的,但多多少少能理解他们来劲的点。
想到左右要把那几位请过来,答应她倒是也无妨,而且那几位应该也是好耍的,跟谁打不是打呢?但是要账这事儿可咋办呢?一无字据二无录像的,你也是人嘴两张皮,人家也是人嘴两张皮,说来说去都没用,关键还是得有证据。
我走到窗户那,“各位大哥、大叔,你们谁认识郜大娘说的那几个人?麻烦你们去把他们请来呗?”
农村本来就没啥乐子,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原则,立马有两个大哥站了出来。
“老吴太太在我家东屋,我去把老太太请来!”
另一个说道:“刘瘸子是刘二彪他爹,他俩一家的,我去叫!”
他俩走后,我找到了陈保华,问他家有没有麻将,有的话借来使使。
陈保华说自己还真没有那玩意儿,而且他还挺看得清,说家里一共四个大人,要是凑一起打那玩意儿,迟早要闹矛盾。
但是见我要用,他就说去帮我借一副过来。
过了二十多分钟,一个男的出现在大门口,一进院子就开始喊:“哎呀妈呀!这么多人还缺手吗?轮也轮不到我上桌啊!”
在他身后,是先前出去叫人那俩大哥其中的一个,另一个,是个六七十岁拄着拐的瘸腿老大爷。
人堆儿里有人起哄道:“二彪!今天这局儿除了你们爷俩,别人可都不够格!你赶紧进屋吧!”
“是吗?我刘二彪这么大排面儿吗?”
说着,他回头搀着他爹,顺着大家伙儿指着的方向,进了屋,他们爷俩看着炕上的大姐,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十分尴尬的打起了招呼:“麻嫂,你咋也搁这儿呢?”
大姐并没有搭话,笑着招了招手,示意他俩坐下。
没一会儿,陈保华就捧着一副用布包着的麻将回来了,但我没让他进来,紧接着,就是先前的另一个大哥,把老吴太太带回了。
当初的四个人,有三人都在,另一个还是第四人的闺女,他们也终于察觉到不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看你们谁敢走!”大姐嗷的一嗓子,声音又尖又利,“今天你们敢踏出这个门儿!我就上你们家去要债去!”
老吴太太腿都已经开始打哆嗦,刘瘸子开口问道:“大侄女,你妈没了我们几个好受,但她的死真跟我们没关系。”
大姐终于掏出了私藏的第五根红塔山,“我没说我的死跟你们有关,我就是想你们几个了,想找你们再打两圈儿。”
“你?你的死?大侄女你净说瞎话,你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刘瘸子疑惑地问道。
就在这时,刘二彪拍了拍他爸,又指了指我的身后。
刘瘸子面露惊恐,指了指我又指向炕上的大姐,“你…你到底是谁?!”
“还是刘大哥记性好!这都能认出我来。”
老吴太太早就觉得不对劲儿,听到这话,吓得差点摔过去,还好刘二彪扶了一把。
刘瘸子挺了挺腰杆儿,拿着拐杖用力杵在地上,“大侄女啊!你妈的死跟我们真没关系,你怨我们都没关系,但你装神弄鬼的吓唬人就太缺德了!我和你吴婶儿都是上了年纪的,要是吓出个好歹,就算我们不讹你,你在这村里以后还咋待啊?”
大姐使劲儿裹了一口烟,“你还有脸说这话呢?你们该人家麻将钱不给,就有脸在村里待下去了?”
刘二彪听到这话,捅咕了他爹几下。
刘瘸子用拐杖砸了一下他的脚,接着说道:“那天你过来接你妈的时候,我们不是都跟你说了,你妈是在算完账之后昏过去的。”
“老刘头你放屁!”大姐拍了一下火炕,大喊道:“我胡站立手把一清飘宝,搂你们一家一百二十八,我还有八个蛋,你下了一个中发白、一个三饼暗蛋,老吴没蛋,你儿子下了三个三风蛋,我该收四百零二。我姑娘过来的时候,拿走的是四百三十六,那咋地,我先前手里就剩三十四块钱了?”
听到这话,老吴太太是彻底站不住了,被刘二彪扶到了椅子上,刘瘸子虽然脸上写满了心虚,嘴上却不松口,“你妈头前儿一直输,可不就剩那点儿钱了?”
“你是真不要你那老脸啊!”郜老太太怒骂道:“我胡那把才打了一圈儿,还没人坐屉,我带四百五十三去的!”
外面一阵哄笑,刘瘸子踉跄着退了两步,“你们别听他胡说,她不知道,她妈昏过去的时候,我们都打了一个四圈了!”
人堆里的哄笑声更甚,还有人往起拱火儿,“老刘头儿,该人家钱就给吧!人家可是把命都搭里了!”
“就是啊,你这样耍赖皮,以后谁还敢跟你们一个桌上打麻将?”
先前去叫刘家父子的那个大哥也说道:“刘大爷,你还不知道屋里坐着的是谁吧?那不是老麻家的媳妇,是老郜太太!”
我不由地笑了笑,这钱,似乎不用我跟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