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正午的太阳已经有些火热,即便我俩是在背阴的地方,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
傅霖听完我的话怔了一下,僵着个脸说道:“你太客气了。”
开局就彼此来了一波博弈,我也不想再跟他绕圈子,直接问道:“你来找我是为了昨晚的事儿?”
“并不。”傅霖摇头说道:“我家老教主跟你说了吧?我祖上曾经在那位跟前侍驾。所以,我就是想看看,能被那位委以重任的出马弟子,到底是啥样的。”
此话一出,恍如隔世,我俨然觉得在我面前的是刘伟达……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句话真是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
“哈哈哈,我有啥好看的!”我嘻嘻哈哈的说道:“再说了,被那位委以重任的可不是我,而是你。那野猪龙,我家堂口可吃不下来。”
短暂的沉寂,我刚想掏出烟来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但是又突然想到这里不能抽烟,只能悻悻地抽回了手。
“其实,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
我就说嘛!他咋可能就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由头,费尽心思的跑这儿来堵我。
“还有啥事儿啊?”我试探着问道。
傅霖和煦的笑着,“昨晚胡天涛老仙儿回来说,那条青龙似乎有抗旨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劝他劝的咋样了,进展如何。”
“我可去你个土豆搬家滚球子吧!”
我在心里破口大骂,刚才问他是不是因为这事儿才来的,他非得谪一下子说不是,咋地,被人猜中了心思就这么难以接受吗?而且啥叫抗旨啊?真不是咱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大清早就亡了,拿抗旨威胁谁呢?
“昨晚回去我就睡了,还没劝呢。”我没好气的回答道。
“他心里有怨气情有可原,我都能理解。”傅霖依旧保持着微笑,“但是…”
见他故意卖起了关子,我特意配合的问了一句,“但是啥?”
“但是我担心他会钻牛角尖儿,他要是能自己想清楚那自然最好,可要是想不明白,就只能麻烦你多开导开导他。”傅霖的言语中带着几分威胁,“皇威虽不复当年,但现在还在替那位在人间办事儿的,也不止我一家堂口。”
都说树倒猢狲散,有的时候却也不是这样,需得看这大树到底有多高、枝干有多粗、根系有多广。
昨晚跟老道长聊过之后,我一直都觉得情况还算可观。虽说名义上东北的仙家都欠乾隆皇一份情,但也未必都会为他赴汤蹈火,即便是受了皇命过来找我的麻烦,估计也不会不遗余力。
可如果是这些祖上和满清皇室有渊源的堂口,那情况就变得完全不同,一旦发生冲突,他们肯定会全力以赴。
“那是一定的。”我哼哈的答应着,“我肯定会好好劝他,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份天大的机缘。不过你也知道,他被镇压在江底二百多年,还落了个身死的下场,这怨气不是一般的大,所以我也不敢保证多久能劝好他。”
我这么说其实就是想多拖一些时间出来,一方面我也得为应付各种情况做准备,另一方面也是在等咱吴妹子更进一步。而且吧,我都说的这么客气了,他傅霖咋地也得给我几分面子不是?
“这个好说。”傅霖笑的十分狡猾,“在那位等不及之前,在其他几家动手之前,这段时间都是你的,我们谁都不会催你。”
我是真没想到他会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一串车轱辘话抛出来,看似是在宽慰我,实际字字句句都是威胁。
上大学的时候打辩论赛,一个学长教过我一招儿,如果对方的辩手打无理牌,继续讲道理只会被套进去出不来,越解释越麻烦,唯一的办法就是比对方更无理。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管了。”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的是,明明圣旨落到了你家堂口,我这好心好意帮忙还帮出错来了!得,干脆你自己去劝他去吧!成与不成都是你自己的事儿。”
听完我的话,傅霖没有出声,站在那瞅我,抿嘴偷笑。
“你笑啥?”我质问道。
“没啥,我就是没想到被乾隆皇另眼看待的人,会是你这副模样。”
“我啥样儿?是人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我继续耍着贫嘴,“我还想不到傅门府弟马是这样呢!之前听胡天清教主说,自家弟马的祖上跟那位有渊源的时候,我就寻思这位弟马咋地也得七老八十了吧?谁能想到是个新时代的好青年呢?”
该说不说,我这话说的是相当拐弯抹角且难听。
可傅霖也没生气,反倒是很平静的说道:“谁家还没个老祖宗了?有些事即便不是我的本意,但也奈何不了老祖宗折腾啊!”
我顿时一愣,他的祖上曾在乾隆皇跟前儿,如果这位老祖宗还没投胎的话,兴许也在堂上,这要是一折腾,清风地府一脉的都得跟着折腾!
“劝那条青龙的事儿,还是你多费心吧。”傅霖突然说道:“我会尽力替你周旋,多帮你争取一点时间。”
这是良心发现了?面对他态度上的突然转变,我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更多的,我是怀疑他可能猜到了些什么,于是连忙问道:“你说啥?”
傅霖又来了答非所问那一套,“你没发现我今天来见你,一位仙家都没跟着,甚至连护法和报马都不在吗?”
“发现了啊,要不然我能当你是普通人吗?”我干脆的回答道,“可是这跟你刚才说的话有啥关系?”
傅霖微微侧过头,仰望着天空,“我想看看你,凭心而行之后,还能不能看到这样好的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