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郡城。
“报——”
一名小校高喊着声音一路跑进了郡守府,现在郑国雄的行辕驻地。
“禀都督,宋将祝彪率步骑四万过临水,现已占据了上明镇,兵锋直指大贤!”
太守做堂的大堂早已经变成了郑国雄的‘白虎堂’,听了小校禀报后,郑国雄立刻起身走到大堂中心布置的一个大大的沙盘前。
上明镇,大贤县?
两个红旗立刻被亲随插在了沙盘上相近的两个点上。那个小的正方形代表着上明镇,距它‘不远’处的一个大些的正方形代表着大贤县。作为一个县城,为了表示与镇子的区别,里面还搁了一间小房子。
半盏茶时间,大堂外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和甲片碰撞声。二十多名将校涌进了大堂。
“都督,大贤不可弃之不顾。其位于郡城之东侧,若被宋军占据,则我军侧翼受挟,就不能大军兵出临水了。而若大军进大贤,宋军四万步骑之众,又非短时间可下着,且是战是退皆在宋军之手。宋将祝彪可是诡计多端啊……”
“是啊,都督。大贤不仅可威胁我军侧翼,更可以越过郡城直插我军背后,不可不防啊!”
所谓:前车不忘后事之师。这一话出来,立刻就赢得了满堂将校的异口同声的认同。就是本来态度犹豫不决的郑国雄心下都猛的一跳。
上次晋军讨宋逆,不就是因为祝彪孤军插入大后方,而功亏一篑的吗。郑国雄还是待罪之身,可不想再来一次重蹈覆辙。
“钟离将军,你立刻率部挺进大贤。宋军急兵进袭,定没有带攻城器械。你部只需守城,不浪战即可。”
钟离卫是大周军中最普遍的杂号将军之一——横野将军,手下一中郎将、两校尉,再加亲兵和辎重,兵力在两万五千人左右。守卫一个城池,防止四万敌军的攻袭,常理上将是绝不成问题的。
郑国雄如此的多做吩咐,可不就是看在祝彪的‘面子’上吗。
“都督之言甚是。但是从上明镇到大贤,中间隔着沙婆岭。山东有大路,正达大贤西门;山西有条小路,可取大贤的南门。这两条路皆可进兵,以末将之见,祝彪大军袭杀至大路。可未必就不会派出小部队出山西小道。钟离将军可设伏兵于此,未尝不能胜上一场,挫一挫祝彪军的锐气!”
……
……
同一时间的上明镇宋军大营,一场军议同样在召开中。
“山西小道甚是快捷,虽然路险,但舍了多有几分可惜。诸君可有教我者?”照祝彪的本xing,他是不会选择山西小道的。可是形势比人强。现在的他不是在你来我往的打擂台,而是泛着天大危险在‘行刺’。中规中矩的干活,与他出兵的意图不符。
弄险!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就不能放过。
“末将曾经值守临河。对此地地形多有熟悉。将军言的山西小道,末将有所了解。那里地势狭窄,两侧壁石直立,山上林木葱葱。如果有军设伏于此。只需要两三千弓弩手,外地任凭如何进军。也是不成。”
“张将军所言甚是。”在张楠话音落下之后,陆通起身道:“末将就是临河郡人,知道山西小道的地势,那小路两山相夹,道路还崎岖狭窄,并列不过是三四人通行。我若是晋军之将,于山西小路设下埋伏后会放过我军前队不闻,只等中军主将通过时才会万箭齐发,之后便以强弓劲弩封住山道,使我军拥塞小道,百进不得。一举隔断我军前后,逼着前队不得不向孤军向大贤开去,而中军、后队只能后撤。”
“届时,大贤县城中晋军必有准备,我前军抵到他们就群群围杀,如此只剩下山东大路上的一路兵马来到,便是到了大贤城下也必然无功而返。”
“陆将军是yu在山西小路虚晃,主攻山东大道?”祝彪脑子何等的聪明,听了陆通几句话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大帅高明。末将就是想以一骁将打着大帅旗号统军五千出山西,所部主力集结于前军,遣数百人在后多打旗帜佯作大军。那山上晋军之将见得大帅大旗,必然不会轻发,只会一心妄图大帅。而我军只待到前军尽过,余下数百人虚应一番就回转上明镇来。
此一军出山西小道,可于路中歇息上半个时辰,之后便直杀到大贤县城下,必能引得城内晋军兵马出击。然后这队兵马就团身死守寸许之地,引得晋军全力以赴。而最多有一个时辰,山东大路上的骑军就可开到大贤县城下,到时倾力一击当可大破晋贼。”这是陆通幼年时与父亲做兵棋推演时得来的一个妙策,现在说来,立刻就迎来了帐中祝彪等人的一片喝彩声。
祝彪听了感觉甚是得当,遂即向其他诸将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祝帅,陆将军之计策甚是奇妙,但是怕就怕是那五千人马支撑不下这么长时间,到时后损失可就大了。”张楠感觉,郡城的晋军有二十万之中,即使只用一支偏师守卫大贤,那也会有两三万人,1:6的巨大悬殊,他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嗒嗒!”手指敲在了桌面上,祝彪心理面想一想,觉得也是危险不小。且还有可能是,晋军在山东大道上布置下重重斥候,自己大军还没杀到城下,晋军得到消息就先一步缩回城去了。
“我军兵马作训甚是不良,相比起晋军着实有些差距,且实力本就弱小,不可轻易折损。张楠思得一策,可全陆将军之计。”粘着自己颔下的几根短须,张楠舒缓着眉头把话缓缓道了出来,“祝帅可遣两营军将各率本部兵马于那山西南小路上进军,一将率部为先行,依陆将军之计施行;再一将率部殿后,则引而不发。我料那山上埋伏之晋将见我军中计,必然会引兵杀下山来以抄先头兵马退路。届时,我后卫之军便可拥兵杀出,前行之将听得身后杀声响起便也掉头杀回,合力先灭了这一支晋军。不管之后能不能枉得晋军主力出战,吃下一部就是一部之利。之后两军再分开前后,直取大贤县城下。前军引诱,后军先隐不出,以防万一。而之后便同陆将军所言,务必记住出小道之前须先休整半个时辰,以蓄军力。”
“如此两营之军,当无碍也。”张楠抬眼望向上首的祝彪,双手一拱,“祝帅以为如何?”
“将军之计着实大妙。若能如此,我军胜券在握也。”祝彪大喜。看来这张楠不是不会打仗,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好,就按张将军之计行事。”祝彪见帐中诸将全无疑议,当下军机敲定,立刻拍板下了命令,“陆通、陈安何在?”
“末将在。”
“你二人各率本部,依计行事,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余下众将皆随祝某一起,取道大路,直逼大贤。”
“诺。”
第二ri,五更时分上明镇中就是一片人马嘶鸣,四万兵马生火造饭,已然准备待发。
天sè亮白,大军出城。这开拔的第一拨,就当是陆通所部。
六千军士顺着山西小道迤逦前进,待到天sè大亮时候,陆通抬头见两山逼窄,山体上树木丛杂;此刻又值是盛夏之际,枝草茂盛,万千军士埋伏也看不出分毫来。虽然熟悉,心下还是不由暗道:“果是埋伏的好地方。”
“将军,你看这两侧山势。”王九玲部被并入了军中,本人作为校尉安排进了陆通营中做其副手,纵马行到陆通身边道,“陡耸不可攀,山体之上树木丰茂,杂草丛密,伏兵于此身影皆不可见啊。且这山道之间,只可两马并行,士卒拥挤也不过四五人,对面若有千余弓手,取你我等xing命易如反掌!”
“确是一处设伏的良地,我若是晋军之将,必不会放过。”陆通勒马向王九玲言道,遂即又向左右问道:“此处是何地?离沙沟还有多远?”沙沟就是沙婆岭西侧最大可能被晋军设伏的地点。
两个引路的向导指道:“此处就是沙沟,牌额在前面的石壁上。”
“这就是沙沟?”陆通心里禁不住一跳。他也是多年不在临河了,当初走过的路途现在也生疏了。发问向导,只是感觉此地实在凶险。
“回将军,正是沙沟,只要过了这一处,再向前走个二三里,道路就宽阔了不少,能六七人并行。”
“果然是险地,王兄弟你我快行。”想到之前帐中言语,陆通瞬间就生出了一种感觉——自己被瞄上了。
“哎,将军,宋军行军加快了。”对面的山侧上,俯瞰脚下小道,是一览无余。当陆通下令加快行军之后,山上的一名小校立刻向钟离秋通报道。
起身看了一看,钟离秋见那前军高举的“祝”字大旗,眼睛不由得一眯,“无碍,我们只要等他中军就是。”
宋军举得是‘祝’字大旗,那不就是指祝彪本人吗!想到……钟离秋是心头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