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六右手的马刀奋力砍去,隔着半尺,手腕倏绞,幻出一团炫目的寒光,在敌人的鱼鳞鞭暴起横扫之下,左手的分水刺突然飞射而出!
瘦长汉子料不到他连兵对也能抛过来,惊叫的一声,闪电般回旋,同时鱼鳞鞭活蛇似的卷回,“当”的一下子便将分水刺砸在地下。
乘着这一线之机,杨老六敏豹一样蹿近,那人的鱼鳞鞭猛地下沉,已稍迟了一点!
“叭”的一声,杨老六的肩头一块血淋淋的,手掌大小的肉块随鞭飞起,而他的马刀,已经砍掉对方的一只脚掌!
鲜血哧溅,露着茬茬白骨。
瘦长汉子痛极惨叫,一个跟头栽倒于地,杨老六的马刀一闪,他握鞭的手掌接着也与身体分了家;
“够了!”公孙羽一句喝止。杨老六掉了块肉,如果不止住,瘦长汉子另一支手也保不住。虽然他注定是死!
一抹汗,杨老六收刀后跃,嘿嘿干笑:“二当家的,我这一时火气上来,没收住手……”
公孙羽没理杨老六边界,面无表情的看着瘦长汉子。
旁边,一名金羽楼属下拾起杨老六的分水刺追上来,又撕开衣襟为他包扎伤处,杨老六喘息着,没再出声。
瘦长汉子正在地地上痛苦抽搐着,公孙羽说道:“你老老实实回话,本座给你一个好死。”
瘦长汉子面色枯干惨白,低低呻吟着,巨大的痛楚已使他连开口说话都乏力了。豆大的冷汗不住从额头流下。
“告诉本座,你们天门剑派都是跟随联手了,都一共来了多少人,领头的都是谁?”
那汉子只管一个劲的呻吟,双眼紧闭,没有吐露一个字。杨乐不禁怒火上冲,抬腿上去就狠狠踢了那人一脚,骂道:“少装他娘的王八,再作死,看老子怎么整治你个龟孙!”
公孙羽的声音更见冷峻,“行走江湖,有胜有衰。到了该死时候,还是要多想想自己——”
“我金羽楼的名声你是知道的,大刑下来,你承受的住吗?也别想着寻死。在你自戕之前,本座绝对会把你拉回来!”
地下的人卷曲着,断了脚手处血如泉涌,他身体还在不停的抽搐,眼看着就要活不成啦。
杨老六狠狠吐了唾沫,冲到汉子跟前,恶狠狠的道:“你说不说?龟孙子的,你以为爷爷会这么便宜就叫你死了?再不吭声,老子会要你一点一点尝尽金羽楼的刑法!”
轻轻吁了一口气。公孙羽脸色转成了冷漠。向杨老六递了个眼神。
瘦长汉子仍然一个字也不吐,呻吟声反而越发大了,显然他是有心要硬撑下去,该是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狞笑着。杨老六蹲下身道:“混帐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爷爷罚酒给你端来了,倒要看看你怎生个吃法!”
说着话,伸手入腰间的百宝囊里掏了一撮白色粉末。抓起瘦长汉子的断腿,只见那条腿上的伤口平滑而整齐,虽是夜色中。仍可隐隐看见模糊的血肉,白森森的腿骨,以及尚在皮肉里微微蠕动着的筋络血管。杨老六眉头都不皱一下,手里的一把白色粉末就撒到了对方的伤口上!
不需要用力的搓揉,只见立刻的,那血肉上就冒起了细泡。然后,然后血肉就像滚水一样沸腾起来,只眨眼时间,皮肉消融,一股血浆溜到了地上。
这种痛苦是无法忍受的,杨老六心比坚铁还硬,他洒下的那东西赫然是化尸粉!
这东西见了血肉,可是比白盐洒在伤口上还厉害无数倍,那滋味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什么烙铁、什么千刀穿、万刀刺,都远比不上这东西令人难以的忍受,瘦长汉子都痉挛了!
他拚命的扭动,杀猪似的号叫着,声音尖厉而恐怖,在夜色中传了出去,令人有股子毛发惊然的感觉……
杨老六不管他如何挣扎滚动,右手宛似一道铁箍般紧紧抓着他的那条断腿不放,一边面容不变的道:“孙子,你叫啊?叫的时候还在后头呢,等你这一阵子过了,爷爷还要在你那条断手伤处同样的来上一下,然后,找一只尖头蝼蛄钻进你的耳朵孔里,叫它慢慢品尝你小子脑髓的滋味……怎么样?
爷爷保证你三五天里死不了人——”
瘦长汉子身上汗透重衣,他抖索着,喘息着,面孔五官扭曲得全变了形,双目怒突,连瞳仁的光芒都聚不拢了……
猛一下摔掉握着的腿,杨老六又掏出一把白色粉末,粗野的抓起那人的断腕,毫不留情的就待依法泡制,再来一次。
心胆俱裂地鬼号了一声,瘦长汉子喘惧得几乎断了气一般,哀嗥:“饶……饶了我吧……我说……
我说……我什么都说……”
“敬酒不吃吃罚酒!”放下汉子的断腕,杨老六不屑的一声鼻哼,阴毒的道:“你小子放明白一点,若是想使什么花招,爷爷会叫你比现在还要难受上十倍!”
然后放回白色粉末,拿出一小撮黑色粉末洒在了断腿上,很快血肉的‘沸腾’就停止了。
无力的点头,那瘦长汉子现在除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阵一阵的哆嗦外,是没有半点开口的力气了。
过了片刻。
公孙羽走了近来,沉缓的说:“报上你的名号来,在天门剑派是什么身份?”
瘦长汉子断断续续道出自己的姓名和职位,他是天门剑派的一内门长老。
“此次劫杀我金羽楼,你们一共有多少家,来了多少人?”
瘦长汉子痉挛了一下,干涩而虚弱的道:“三家,五百来人……”
心头一震,公孙羽脸色慎重,“哪三家?高手有谁?”
“呵呵……”瘦长汉子突然笑了两声,“哪……哪三家?……你们金羽楼……惹……了……那些人……就就……就是……那几家……”
公孙羽无言,陈宇翔、洪羽襄无言,所有人都无言。
汉子的话并不是没有所指。相反,是指点的面天大了。金羽楼这几十年从一个小帮派变为西疆鼎鼎有名的大组合,仇家多的能说到天亮。“由谁带头?”
那人惨白泛青的嘴唇翁动了几次,微弱的道:“常师叔………”
“还有呢?”
又抽搐了几次,瘦长汉子痛苦的道:“玄云……子……穆山双虎……”
公孙羽面色沉凝,陈宇翔、洪羽襄眼睛都瞪大了。“其他的呢?”
猛烈的痉挛着,瘦长汉子全身后仰,语若游丝:“我……要……死了……”
这瘦长汉子已经不成了,嘴巴张着,公孙羽却一点音都听不到。
“他娘的。玄云子和穆山双虎啊跟咱们有屁的仇啊?”
“玄云子这独行侠在秦州,老子去都没去过……”
“穆山双虎那俩王八蛋,亏得大当家的还吩咐弟兄,要恭恭敬敬,要受他娘的规矩……”
“欺人太甚。二当家的,等回见了大当家的,咱们把穆山双虎的狗洞给砸了——”
这时瘦长汉子“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嘴巴里还带着血沫子,双眼可怕的暴突着。甚至一阵抽搐,最后一挺身……不动了。
“天门剑派有没有后手还没问呢?老六,你下手太狠了。”
“滚犊子。老子下手不狠,他会说实话吗?”
公孙羽没理会手下的争吵。眉头皱的紧紧地。
“二当家的,只说的就四个宗师级高手了,还有鬼谷门,咱们是不是……”
洪羽襄在公孙羽身边说道。四个宗师级高手。加上鬼谷门的三个,那就是七个啊。跟整个金羽楼叫板都能够了!
公孙羽此刻心里也发毛,他再厉害。也扛不住七个宗师级高手啊。现在寂静成一片,杨老六、杨乐几个都闭上了嘴,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四周没有一个人出声。
良久,公孙羽侧过身,“洪堂主,咱们俩往前边走一趟。陈堂主,带着弟兄们在这儿戒备,若真有不妙,咱们往回走——”
“这结咱们先记下了,日后,一一来报——”
山头上,祝彪始终在紧跟着。也亏得他轻功实在高超,两个时辰,金羽楼人马跑下来,都没有跟他拉开距离。
公孙羽不相信,有人能在那刹那时间中在陈宇翔眼皮底下做手脚。事实证明,祝彪就是管。他的轻功,对于江湖,真的是有些变态。蹑空草落在他手中,如虎添翼!
千里镜自上往下将三道口的一幕尽收眼底。祝彪不感意外,他做了无忧谷的第一票后,就盯上了金羽楼的三斤三。什么玄云子,什么穆山双虎,还有天门剑派,他可是废了好一阵劲儿才拉来的。
把表露出来的实力,定在一般圆满期高手之上,但没有到先天境。或是说,差上了临门一脚的半步先天。
也正是如此,天门剑派才会这么不依不饶,玄云子和穆山双虎才会气急败坏,而三道口的‘伏击’,天门剑派也才只安排了这么点人。
这个计划并不是没有破绽。只要公孙羽俘虏了天门剑派之人,再冷静的对比一下,轻易地就能发现不对。所以,祝彪很坑了金羽楼一下,把公孙羽等人心头的火气挑拨了出来。
可就是这样,下面的拼杀中,也依旧有一个活口留了下来。祝彪当时已经潜伏近了山脚林中,只要那断手断脚的瘦长汉子要露出口风来,他就会闪电杀出,斩瘦长汉子于剑下。
幸运的是,瘦长汉子并没露出破绽,他的话反而还近一步的误导了金羽楼人等。祝彪也就再度转回了山头,用千里镜看着公孙羽带着队伍中的两大先天之一,向着前路探行过去——
天门剑派等的大部队还在二十多里外的小镇上,一时半会儿公孙羽和另外一人回不来。
是半道劫杀公孙羽二人,直接得到太白金精呢?还是杀进金羽楼的大部队中,制住剩下的一个先天宗师,拿来换太白金精?
祝彪选择了第二个。在公孙羽离开小一刻钟后,他拔剑冲下了山。
一锨短衫,苏大自腰际拔出一柄晶莹锋利的尺长匕首来,这柄匕首前端叉开有如蛇信。光芒隐隐闪烁。两眼眯缝着,森森杀气射向人群中若劈波斩浪,直入而来的祝彪。
苏二站在自己大哥身旁,两兄弟犄角而立。苏二用力在唇角挤出一丝笑容,他这抹笑容刚现,粗短的身子就已如脱弦之矢般激射敌人!
匕首的寒光带起了一路流星曳尾般的芒亮,无比快速的飞戮向祝彪胸膛。但是,就在这股寒光乍然亮起的时候,祝彪的湛卢神剑已经更快一步的碎然掠出,锋利的刃口割裂空气。颤抖出团团光雨银弧,并在这些眩目的晶线弧芒幻闪中,剑刃以肉眼无法扑捉的快速,直刺苏二以及随后跟上的苏大胸口重穴。
比眨一眨眼时间还要短,比呼吸一次时间还要短,陈翔宇都还没来得及挥剑赶到,“叮叮当当……”清脆的金属撞响声一响而没,“吧嗒……”的响声,苏大苏二兄弟。金羽楼的两个大档头,就齐齐衰落地上动也不动。
两人身上没有半个伤口,手中的灵蛇匕却全部折断!
陈翔宇深沉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无比寒酷的笑意,二当家说的真对。自己一行人果是在敌人的监视中。他和洪羽襄一去,对手十有**会下手!
右手摩挲着剑柄,那极品白玉雕琢的剑柄,陈宇翔目光凝聚。“挣”的一声筘簧声脆响,一汪秋水似的冷电晃映,锋利无匹。光芒闪射的佩剑就已握在他手中!
一溜寒光有如长空劈下,丈量天地的雷电,直下陈宇翔。祝彪可没时间费工夫,拿下苏大苏二,再拿下一个先天宗师高手,就足以让公孙羽做出决断了。
陈宇翔毫不移动,手中宝剑倏然翻掠,在一片深莹的精芒中准确、辛辣的将祝彪攻来的一剑击开。
略一偏身,陈宇翔移动了这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角度,手中的宝剑却已若银河倾泻,江海决堤一般浩浩滔滔的挥洒而出,银亮的剑气似匹练绕回,如此雄深,如此凌厉,猛卷横扫!
祝彪的身形流水行云般旋走飘移,湛卢神剑做着人肉眼所无法追及的挥击挑刺,《昊天神剑》一招接着一招使出。剑气纵横——
他们两人的攻扑都是奇异精深的,在肉眼的视力感觉上往往只见一剑挥展,实则这一剑中已包含了十次一剑的劈抹挑刺,表面上双方好似毫且迟疑的对上一招,而真正的内涵却是在这一招相遇前已经变换了不知多少招了。
二人闪掠之快,出手之急,其中的奥妙和变化,不入先天,不是剑道造诣高深者,是根本无法感触与领悟的了的……
很快的,就在一般高手只能施展**招的时间里,祝彪与陈宇翔已彼此攻拒了三四十招!
陈宇翔的艺业很强,祝彪感觉着他与吕凉是同一个档次的,虽然他们的剑道有所不同。
陈翔宇剑上造诣已经到达出神入化,如臂使指的奇妙境界,在出手之间,除了诡异狠辣之外,更深的一个“稳”字的要诀。
是的,‘稳’,而不是‘幻’。
别看他的佩剑花俏,耍起来也灿烂的耀眼。实际剑势则是沉毅得宛如一座不可摇动的山岳,凶猛得又似波涛万丈的海洋。
深远,广博,浩瀚!
在他的长剑飞斩下,像是已能在任何时间内变化任何招式,在任何角度得以攻取任何部位,并全部凝聚着极雄浑的先天真气。隼利极了,也凌厉极了!
祝彪手下的《昊天神剑》则字在一个‘昊天’,可囊括天下万物。无边无际,浩瀚深邃,至博至大。
不管陈翔宇剑势化出的是高山还是大海,他全能给一埋头装进去。
所以,只是单单的五十招,陈宇翔额头就开始有冷汗渗出。
他用尽了浑身手段,也不能将对方败于剑下,甚至自己的剑势都被对方给压制了下。每一击都宛如打进了虚空里,自己本人却又无时无刻不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这种违和的感觉太别扭人了。
黝瞻的夜色里,剑光的尾芒有如群星流泄,交舞旋转,忽聚忽散,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光闪的移动每一次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在难以置信的短促时际出现,又在通然相反的角度互映。
剑身幻出的灿亮异彩时如天花乱坠,时如桃李缤纷,时如瀑流飞溅,时如狂涛涌出,是风啸云滚,还是高山大河,奇玄得几乎令人怀疑这还是不是剑法!
于是,百招过去。
完全趋于下风的陈宇翔以左臂被封穴为代价,跳退出了五丈距离。
陈宇翔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手下留情,百招之中,对手不是没有机会伤着自己,而是放过了。
但他不能就这么败了!他要看着这个‘家’——
等二当家的和洪羽襄回来——
长啸如泣,陈宇翔修长的身躯凌空而起,就像火箭直蹿空中一样,然后他悬空的身躯碎然不动,而手中宝剑闪耀出无比光辉的银光,将他的躯体刹时卷裹于内,银光刺眼一样明亮,要凝聚一般浓稠,外人完全看不见陈宇翔的身影,只见一条水缸般粗细的晶莹光柱在半空里绕回疾旋,最后带着嘶嘶破空的剑气,自上而下,直落祝彪而来!
“人剑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