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安陵香的眼神多了一分探究,同时又多了许多的害怕。都说女人跟你闹、跟你吵的时候,她不是真的想要的毁灭这段关系,而是想要争出个输赢,她想要的是男人的宠爱和关注,真正的毁灭总是极度安静的,就如真正的离开
,关门声音总是最小一样,她处理两人的关系,可以用寂静来形容了,这可真让他感到害怕。
在安陵香已经拒绝沟通以后,墨楒白还是挣扎着说:“我可以解释的。”
安陵香马上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平静地说:“我要休息了,晚安。”
墨楒白出差回来的那天,两人大吵一架,更正确的说法是她单方面的火力全开,全线爆发的超强火力和她的尖锐狠厉让墨楒白完全招架不住。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娶了一个歇斯底里的泼妇,所以他也没有相让的态度,就算明知道是他犯了错,可还是没办法在被“攻击”的时候马上就选择退步,而是本能地
寸步不让,负隅顽抗到了最后。
在那场激烈的争吵中,根本就没有赢家,双方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所以才会陷入互不搭理的冷战之中。
谁爱得更深,谁就会先低头。
墨楒白认为这句话很对,他低头了,她却不接受,天知道他走出这一步,有多难。
就连他真心诚意地想要解释清楚整件事情,她都连一次机会也不愿意给。
墨楒白离开的时候,摸到左袖上的孝布,心中升腾起来的不满情绪瞬间就消弭了许多,安陵香说得对,这个时候不适合发生争执。
安陵香很小的时候参加过曾祖母的葬礼,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人是会死的,当时她十分害怕,听大人们谈论祭祀和守七的事情,听得一知半解,就只剩下害怕的感觉了。
大人守七,小孩子睡觉不参与,但是她整夜整夜地吓得睡不着,从那以后她就特别怕鬼、怕黑。
现在她长大了,知道人去世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是身体机能停止,大脑也结束了运转,是一种肉体的灭亡和精神的消逝。
她也知道了,这世间并没有鬼魂,但是当她真的失去了至亲之人的时候,她倒是宁可相信父亲会在头七那天回来和家人道别。头七的祭祀仪式结束了以后,过度悲伤的人们都准备休息了,墨楒白忽然看到院中有光一闪,他疑惑地走到落地窗边往下望,看到安陵香拿着一只小夜灯,慢慢走向庭院
另一头的凉亭里。
他转身下楼,跟过去想看个究竟。
安陵香一手拿着小夜灯,一手提着一组食盒,走到了亭子里面,她坐下来,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地拿了出来,摆放在桌上,小夜灯放在桌子的中央,将饭菜都照亮了。
她撑着脸颊轻笑起来,仿佛正对面就坐了人一般,笑言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就捡自己拿手的做了几道,本来你也不挑剔,想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说好。”言罢她就笑容满面地望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椅看了半晌,仿佛那里有人与她对视一般,久久之后,她才说:“你总说为我做得还不够,其实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样,我都还没
来得及好好逗你开心呢,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太多,毫不夸张地说,我的生命是父母给的,我的命运却是因你而发生改变的,这份恩情,我还没能回报你呢。”墨楒白站得远,有微风吹送过来断断续续的字句,他听不清全部,但是每一个字都是安陵香对父亲的怀念,父亲待她好,她以自己的方式缅怀他,与别不同,也并不想让
任何人知道。
站在夜色中,周围一片漆黑,反倒是能将安陵香坐的地方看得无比清楚,他发现,她的世界里没有他了。
头七过后,墨楒白的心情无比沉重,要怎么向安陵香解释他和周可馨的事才能获得原谅,这是个巨大的难题。
而这个难题并没有让他困惑太久就被忽然出现的律师先生打断了思考。
墨家有律师,甚至公司每年都花费巨资养着整个法务部,为公司拟定合同、处理版权问题等等,但是墨楒白可以肯定地说:“这位杨律师他从来没有见过。”杨宫宇带着墨少君的遗嘱和文件到达墨家的时候,是在头七之后的第二天,他简单地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就说明了来意:“我受墨少君先生委托,于今日前来宣读他的遗嘱。
”
徐佳美闻言就显得很激动了,她竟然不知道墨少君生前还立过遗嘱!
她率先发难道:“我没听少君说起过有立遗嘱的事,也不认识你,怎么能证明你手上的遗嘱就是少君立的呢?”杨宫宇抬手介绍了一下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男人:“这位是公证处的工作人员,提供上门服务,这份遗嘱不仅是墨少君先生本人在生前所立,代表的是他本人的真实意志,而
且经过了公证处的公正,具有法律效应。”
徐佳美瞬间无言,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无奈地说:“那你宣读吧。”
遗嘱是墨少君口述,杨宫宇代为起草,墨少君确认签字,经由公证处公正后生效的,所有手续齐全,不容质疑。
墨少君的名下有数额可观的财产,如果他未立遗嘱,则会按照法定继承人的继承顺序和比例进行财产分配。
如今知道他立下了遗嘱,这就意味着他的财产要被洗牌了,谁能分到多少就不好说了。
徐佳美有不祥的预感,而她的预感也应验了。
墨少君在那次大病之后,将公司交给墨楒白的时候几乎让出了他全部的股份,他只留了百分之五,为的是保留一席股东之位,在必要的时候,有一票决定权。以墨家的公司规模来说,百分之五的股份所对应的也是一笔巨额财富了,至少是安陵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那么多钱,现在,都归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