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瑶才不愿意穿魏九卿的斗篷呢,干脆顺势“惊醒”。
她揉了揉眼睛,假装吃惊,“魏……魏大人?”
魏九卿笑了笑,抬手示意霍小七等人都退出去。
他亲自拨亮灯盏,“昨日惠觉寺里,我见你舍身去救皇后娘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顾停舟只晓得支使你们办事,却不知你只是个柔弱的小娘子,那么危险的事情也叫你去做,当真半点儿也不心疼你。”
贺瑶很认真,“我并不柔弱。”
她一拳就能打飞魏九卿这个狗男人!
魏九卿依旧面带微笑,他生得俊俏,穿梨花白的圆领袍,长夜灯火下显得干净出尘,饱含亲和力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他柔声道:“你也是小娘子,小娘子怎么会不柔弱呢?我见别家的小娘子,每日都会打扮得漂漂亮亮,没事的时候学一学琴棋书画,或者与小姐妹一起赏赏花,日子过得精致而又惬意。可你呢?你小小年纪,就要在天司判为顾停舟卖命……”
他顿了顿,凤眼里染上一丝不忍,“我实在心疼你。你若是我的手下,我定然舍不得你辛苦,更舍不得你冒险。”
贺瑶藏在面具下的杏子眼格外晶亮。
她就说魏九卿好好的跟她套什么近乎,原来是挖墙脚来着。
是了,他身边各色各样的女孩儿都有,唯独没有功夫好的。
说什么心疼她、舍不得她辛苦,如果她真到了他的身边侍奉,只怕最后会被利用到剥皮拆骨,连渣都不给她剩。
她笑道:“魏大人想让我去领军卫?”
魏九卿亲昵地弹了下她的额头,“可以吗?”
贺瑶:“……”
她嫌恶地捂住额头。
这人仿佛有什么大病,说话时动手动脚,怪叫人恶心的。
她皮笑肉不笑,“不是我吹,我的身手起码排得进天司判前十,魏大人想挖我去领军卫,总得付出点儿什么吧?我要求不高,每个月给我十万两雪花纹银就成。”
十万两雪花纹银……
魏九卿的脸色瞬间转冷。
她以为她是谁?
一个籍籍无名的打手罢了,张口就想要十万两雪花纹银,她怎么不去抢?
他维持住温文尔雅,“姑娘何必与我说笑?像你这般气质高雅出尘脱俗的小娘子,洛京城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依我之见,姑娘并非见钱眼开的庸脂俗粉。”
贺瑶几乎快要笑出声来。
气质高雅?
出尘脱俗?
魏九卿好会睁眼说瞎话,如果他知道他夸的是她,估计得呕死。
她歪了歪头,语气夸张而恶劣,“不会吧、不会吧?魏大人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吧?你什么也不付出,就想让我去你身边侍奉,这怎么可能呢?早就听说魏大人光风霁月有君子之名,没想到,竟然这么抠抠索索……”
她上下打量魏九卿,毫不掩饰嫌弃之情。
魏九卿蹙了蹙眉心。
原以为这个小娘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随便骗一骗就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他,就像当初的贺瑶一样,没想到还是个有脑子的……
他眸光微动,很快流露出一副脆弱的模样,自嘲道:“原是我不配,我到底比不上顾停舟,他是那么擅长收买人心,不像我,既笼络不住心腹,也留不住有本事的人。到最后,落得个孤零零的下场……”
卷宗室里,灯火幽微。
郎君白衣胜雪面如冠玉,垂眸时神情黯淡,双眼微红我见犹怜。
贺瑶明白,他在使美男计。
她故意凑近魏九卿,观察了他的脸片刻,随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确实比不上小顾大人,小顾大人的容貌阴柔娇丽,哭起来时梨花带雨,别提有多好看。你哭得不对,你应该朝灯火睁着眼,然后泪珠子这么簌簌滚落——”
她伸手往魏九卿的脸上比划,却被他拍开。
魏九卿沉着脸站起身,“耍我?!”
聊了这么久,他再蠢也该发现这个女人的不对劲了。
她根本就没想过投靠他!
“哎呀,好好的您怎么生气啦?”贺瑶无辜却又讥讽,“人家跟您开个玩笑而已,难道魏大人连玩笑也开不起吗?”
魏九卿忍无可忍,“来人,把她从天司判除名!”
贺瑶挑眉,魏九卿是要赶她出天司判呢。
霍小七等人挤到卷宗室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魏九卿厉声呵斥,“陛下有旨,顾停舟停职期间,你们全部归我调度负责。这个女人玩忽职守,所以我决定除掉她的巡捕之职!”
霍小七小声道:“不都说魏公子温润如玉光风霁月,是洛京城第一君子吗?怎么他现在看起来……跟传言不太一样呀?我阿姐还让我帮她要魏公子的题字签名,我现在是要还不是要啊?”
李财:“这不是重点。”
李福:“重点是,他要赶走咱们判花。”
惠觉寺里,贺瑶从天而降救出皇后娘娘的那一招,令天司判的兄弟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没有贺瑶及时出手,皇后娘娘遭遇不测,他们这群人都得跟着陪葬。
他们对贺瑶崇拜的不得了,如今骤然听见魏九卿要把她赶出去,顿时个个都黑了脸。
魏九卿见他们动也不动一下,脸色不禁更加难看,“到底是顾停舟的手下,纪律松散不堪,难怪会在惠觉寺里捅出那么大的纰漏。你们忤逆我就是忤逆陛下,忤逆陛下就是抗旨不尊,抗旨不尊乃是重罪!怎么,你们想跟她一起被逐出天司判?!”
霍小七等人更加不忿。
面前这位白衣胜雪的郎君,哪里是什么温润君子,分明是个虚伪的小人,他们恨不能把他围起来暴打一顿!
都是热血少年,他们捏了捏拳头,朝魏九卿步步逼近。
魏九卿下意识往后退,“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眼见场面即将失控,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喑哑的嗤笑。
“谁?!”贺瑶警惕地望去。
角落里一片混沌黑暗。
须臾,随着打火石声响,一点光亮明明灭灭。
一盏青灯徐徐燃起,照亮了黑暗。
披着群青色外裳的郎君,唇红齿白昳丽俊美,像是刚睡醒般,慵懒地靠坐在书堆里,正慢条斯理地挑起青灯。
是顾停舟。
众人皆都愣住。
魏九卿咬牙切齿,“你不是被停职了吗?为何会在天司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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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