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常常出人意料，抛了一个欲语还休的媚眼，让人以为峰回路转之时，又是一条死路。
这第三次的战斗，一座崭新的比武台又被打烂了。
曹曦依旧输了。
但是，他躺在地面上，一脸灿烂，仰望夜空的星辰，没有丝毫气馁。
曹曦撇过头，看向曹紫月晶莹雪白的精致侧脸，笑道。
“你又变强了。”
曹紫月风姿飒爽，气质清冷，整理好散乱的衣衫后，不屑道。
“当然，你也不看看你的对手是谁，只有像你师姐这种真正的天才，才能不断的在战斗中突破，你还差的远！”
曹曦眼神玩味，笑道：“是阿，你说的有道理……”
前后一共三次比试。
第一次，曹曦坚持了很久，但是输了。
第二次，他输的更快。
第三次，曹曦自信满满，前期他一度以为自己要赢，但是后期曹紫月再次变强，力量突然间拔高了一个层次。
于是他又输了。
三次的战斗，结果都很出人意料。
但是，曹曦收获良多。
他在接连不断的战斗和挨揍之中，明晓了一丝至尊体神窍的真谛。
而他终于后知后觉……眼前的女子，压根就没老老实实使用四境的体魄……难怪能打的过至尊体……
曹曦出言笑道。
“师姐，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此刻的体魄是……六境？”
“嗯？”
曹紫月刚把眼睛上的黑眼圈抹去，那是某个人的拳头造成的。
她闻言脸色就是一变，却丝毫没表现出被拆穿后的难堪之情，反而柳眉倒竖，清冷的眸子斜瞥向曹曦，问道。
“曹曦，你是想找死么！”
曹曦哈哈一笑，不答，但是脸上的表情，毫无疑问表现了畅快的得意。
第三次的比斗。
曹曦表现的比前两次更加出色，有我无敌，四境的至尊体神窍被催发到了极致。
关于体魄方面的武道与意志，他都达到了真正的巅峰，相信全天下的四境修道者，没有几个人能比他做的更好了……
即使曹紫月暗地里，迫不得已，不断释放禁锢的力量，偷偷提高体魄。
她甚至一咬牙，将体魄之力释放到六境的高度。
却依然不可避免的受伤了，直到最后的关头，才勉强的赢了一招。
曹曦月轻抚朱红酒葫芦，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诶，不得不承认，你这个大先生白捡来的师弟，战斗力真的强横到令人发指……”
“还行吧，一般一般，自然是比不上师姐你的。”
战斗中进步，谁不会似的……曹曦内心有些得意，但是脸上表情，却是非常淡然。
曹紫月摇摇头，无奈道：“你不必恭维我，我很清楚的知道，单论体魄一道，你就是比我强。”
在战斗中，愈战愈勇的那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是曹曦！
随后。
沉默了很久。
其实也没有多久。
期间，曹紫月寂寥的喝了几口酒。
曹曦则躺在地上，至尊体神窍在自主恢复伤势，血脉极具活力的涌动，他颇为好奇的打量在孤月下显得无比清冷的曹紫月。
风吹起。
“呼~”
曹紫月后仰落地，儒袍铺展，她平躺于曹曦身旁。
黑色瀑布般的秀发，摊开在地面儒衫上，像是怒放的花，儒袍衣角的云彩，山河都几如真物。
她就如同躺在一幅大气的锦绣山河图之上，既散发着一种浓浓的书香气质，又有一种极度妖娆的诱惑美感。
“曹曦，你人真的还不错。”
这是她对曹曦第一次说出由衷的话。
“我当然知道自己很好。”
曹曦轻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你也还行。”
此时，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
曹紫月的姣好身材一览无余，凹凸有致，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大约说的就是这了。
该大的大，该瘦的瘦，真的很不错。
曹紫月丝毫没有注意他的不纯洁目光。
或许她注意到了，只是懒得去说。
她脸色恬静，用一种平缓的语气轻声道。
“我姓曹，是先生的弟子，你姓曹，也是先生的弟子，而先生只有我们两个弟子。”
“嗯，我知道的。”
曹曦应了一声，有些暗然，转头望向黑色的夜空。
他是被曹献之捡来的，一位曾经的至尊养大了他。
虽然从小到大，他喊了十几年的先生，然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曹献之似乎压根就没有让他走上修道路的打算。
院落里堆砌成山的那些书籍，也没有一本是关于修道的。
但是。
谁也不能否认，他就是曹献之的弟子，这是源自一种情感的延续，无法被任何一样东西剥离。
曹紫月也在仰望夜空，继续说道。
“大先生如今所受苛责甚多，盖棺定论他有错。
但是无论如何，他仍然是那个三千年的人间第一，仍是独占天下八分儒风才气的人间最得意，仍是曾肩挑日月，映照世间的明曌天尊！”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宁静而自然，绝美的小脸上，流淌着一种自信而圣洁的光芒。
曹紫月是天底下第一等灵秀的女子。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并且深信不疑。
曹曦点头，轻声道：“我知道先生是了不起的人。”
曹紫月双手叠在小腹上，脸色平静，缓缓道：“我从小到大，从始至终，只见过先生一面，那时我才两岁多，对他的样子都很模糊，但是，他把所有的传承都留给我了。”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
“而你陪伴了先生最后的十几年，尽心尽力，其实比我更有资格当先生的传承弟子。
可是到头来，你得到的东西远比我要少，至今仍是神窍境，还在小小蜀地摸爬滚打，遇上这等不公平的事……你有恨过先生么？”
曹曦闻言怔了一下……我没想过这个严肃的问题，然而，这种事情从来不需要思考……
他温声道：“我敬重他！”
曹紫月诧异看向他，清冷的眸子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
曹紫月再次开口，肃穆道。
“忘恩是比之说谎、虚荣、怯弱、酗酒还要使人内心脆弱的恶德。
我很庆幸，先生为我找的这个师弟，从未如此，同时我诚恳的希冀着，在他以后的修道人生中，即便遭受苦难，心境也能一直善良，四季如春。”
“？？”
曹曦闻言，一脸错愕道。
“曹紫月，从你的口中突然蹦出这些话，让我很不习惯的。”
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人难以接受……我绝对没有那种喜好被人虐的邪恶心理，单纯觉得诡异……
曹紫月噗嗤笑了一下，道。
“觉得奇怪？我好歹是你唯一的师姐，就不能心情好夸你几句？”
曹曦闷声闷气道：“哦~多谢夸奖，你有话就直说，不用绕弯子。”
曹紫月笑道：“夸是真心的，不过现在，师姐要跟你讲一讲正经的事情了。”
“嗯，你说，我会认真听。”曹曦应了一声。
曹紫月点头，随即严肃道。
“六千年岁月以来，先生的名号曾踏足山巅，如今却跌至深渊，那么我们两个为他弟子，就应当仁不让，有撑起他最后面子的责任！”
而曹献之在世间的最后面子，就是如今并肩躺在一起的一男一女了。
不用你说，我肯定会这样的做的……我早就有上一趟至圣山的想法……
甚至，若不是你提前来找我……那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方式，很可能就是截然相反的局面……说不定，我也会和你讲一讲来自师弟心尖上疼人的话的……
完蛋，我怎会有如此古怪的想法……曹曦心里在暗自吐槽。
曹紫月不知道曹曦心里古怪的想法，她在一旁继续说话。
“曹曦，我要你记得，我们两个人是先生的弟子，就与旁的修道者不一样的，你既然选择修道，就一定要在这条路上走的很远，最远……绝对不能平庸！”
“这是一种逃避不了的宿命！”
“练剑，你就要练成剑最快的无敌剑仙；学道，你要比道始山、真武观、紫宸宫的那群道士还要走的远；修儒，只允许你比我差上一点；就算是入魔，我也想你成为天底下最让人畏惧的大魔头！”
“嗯，我懂的。”曹曦闻言，淡然的点头。
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去做的……而且在我的身上，可不仅仅只有这一种要变强的理由……
随后。
一直都是曹紫月在说，曹曦偶尔答上一两句。
曹紫月讲了一些关于明曌天尊的事迹，那些都是曹曦从来都没听过，也很难想象的出的事情。
上一个三千年。
万古长城前，明曌天尊日月当空，一人当关，力压真正的远古金乌寒蟾，血溅星河，撑起了人族头顶苍穹。
春夏之际。
至圣山上，明曌天尊授课讲道解惑，舌绽莲花，底下稷下学宫的大儒和学生静心听讲，醍醐灌顶，当场破境者犹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
他喝过最烈的酒，斩过最强的大妖，也写过最美的文章，讲过最好的道理。
天下才气，曹献之一人独占八斗。
当之无愧！
后来。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消失了三千年的明曌天尊，最后一次登上了不朽的传承之地，稷下学宫。
三千年后的这一天，他没有授道解惑。
他像是预感到了有些事情即将发生，便收了一个不过两岁的懵懂小女童做弟子，留下了所有的传承。
那是曹献之六千年的久远生命里，正式收下的第一个弟子。
小女童叫曹紫月。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与众不同，背负了天底下所有人的惊羡目光和期望，以及眼底深处的嘲讽与讥笑。
第二天。
明曌天尊私自带走了儒圣的大圣兵，社稷图，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个时代的最强者，稷下学宫的另一位至尊境，因此大发雷霆。
社稷图遗失之后，曹献之这个让人敬畏的名字，便成为了一个禁忌般的存在，在极短的时间内，遭到所有人唾弃和遗忘。
然而，如何能真正遗忘？
这可是一位三千年一出的至尊！
任何与之相关的事物，一定会被看到，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将被无限放大。
明曌天尊曾是人间第一。
他的女弟子现在是年轻一代的第一，将来极也可能会是真正的人间第一。
但是他的另一个弟子呢？一个小小的神窍期四境？
被人知道的话，会笑死的，最终丢的是谁的脸面？
反正不会是某个四境的小书生，因为除了那个无比尊贵，如今却又可笑至极的弟子身份，压根就不会有人在意他……
这也是曹紫月从未见过曹曦，便生出百般偏见的根本原因，她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而如今，相处了几日，她突然觉得。
这个清秀的小书生，性格一般，天赋勉勉强强过得去……
额，她得承认，其实曹曦真的不赖，远远超过了她原先的想象……大先生的眼光，从来不差……
“哗~”
曹紫月翻身，手撑在地上，凹凸有致的娇躯盖住曹曦的眼，香气袭人，墨色发丝散到他的脸上，凉凉的。
曹曦见状有些懵，不明所以。
曹紫月居高临下，一双灵秀的清冷眸子像纯净的星辰，直视着曹曦道。
“你一定要好好的，很多人都在看着呢……有些人迫不及待，等着要看我们的笑话。”
曹曦下意识点点头，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一定，一定~”
这样严肃的场面，曹曦还是不由自主的结结巴巴起来。
因为。
他此刻一低头，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能直视曹紫月那敞开的领口。
那温热的清新体香让他浑身发热，那晶莹雪白的肌肤使他头脑发昏，那山峰间的深深沟壑让他不禁浮想翩翩。
曹紫月看着曹曦的表情，有些疑惑，问道。
“你有认真听我讲话么，你怎么了？”
“在听的~”
曹曦吸了吸鼻子……真香。
曹紫月微皱黛眉，顺着曹曦的视线往下，顿时反应过来，笑着问道。
“好看么？”
“好看……好看什么？”曹曦下意识就要回答，但马上改嘴。
曹紫月遮住领口，寒声道。
“曹曦，你这是在找死，知道么？”
“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是这么个姿势，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你让我君子非礼勿视？”曹曦义气凌然，强行解释。
曹紫月怔了一下，气笑道。
“照你这么说，难道……是我的错？”
曹曦一脸正气的撇过头，哼了一声：“随你如何去想！”
曹紫月呵呵笑道；“果然，由此可见，你的作风品行，到底还是与真正的君子相去甚远，这样也好，将来不会钻牛角尖，会少吃很多亏。”
？这也能看出我的作风品行，我信了你的邪……曹曦丝毫不为触动。
接下来。
又是一阵气氛较为和谐的谈话。
多数时候曹紫月饶有兴致的讲，曹曦在默默的听，当然偶尔心里少不得要狠狠吐槽的。
月过中天。
这次意料之外，属于一对师姐师弟的交谈，将要结束了。
“曹曦，你今后的路如何去走，是对是错，我不会去管，但是，将来走出这蜀地，若有些人因为上代的恩怨，不讲道理，以势压你，死之前，记得往至圣山上传条消息……
那里，我……师姐在，师姐会亲自去找他们……”
这一句话之后。
曹紫月走了。
她头也没回，只朝后摆了下手，一袭黑白相间的大儒衫在随夜风飘飘。
“昂~”
头角峥嵘的小白龙，跟在她的身影后面，慢慢游动。
它昂着的头颅偶尔转过去，看一眼寂静下去的比武台，略带疑惑。
直到现在，这条白龙，还对曹曦有着浓重的兴趣，感觉这是一个被迷雾笼罩的小修士，藏着一些可以石破天惊，吓死所有人的秘密。
当然，曹紫月都不在意，他也犯不着去费那份心力。
远古的儒圣压了世间十万年，如今仍旧有一部分人和灵兽，还在遵守一些规矩和底线……
平凡的比武台上。
“她走了……”
曹曦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伤势，在至尊体神窍的玄妙作用下，以很快的速度渐渐恢复。
他勉力站起身，看向远处夜幕下。
那道绝美而坚毅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有些莫名的感慨。
除了最开始的相遇，其实，突然多了一个师姐，似乎也不是坏事……
这场短暂的告别后。
很快。
曹紫月就走出了蜀皇城。
接下来，她会离开蜀地，穿过无数比蜀地浩瀚广阔不知道多少倍的大域，重返稷下学宫。
在当今这个大荒修道界，早就有一种无比狂妄，却让无数人深信不疑的传言，天下年轻修道士分两种。
第一种叫所有的年轻修道士。
而曹紫月回去之后，将再次成为那个传言中的第二种。
唯一的曹紫月！
她将会继续在至圣山聆听大道，感悟御罡境最后的那一步名为“熔炉”的梏桎，直到破境。
不久之后的一天。
曹紫月成为了千万年以来，登临金丹境界的修道者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个！
天下震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