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正对眼前的女人说着情话,突然就听见一声咆哮。他喝得迷糊的脑子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哈,居然还有混蛋在这抢别人的女人?”他不禁抬头四顾,寻找到底是谁做出的这荒唐事。
可惜迈克尔除了看见向他慢慢逼近的大汉附近没有别的人了。
“别看了,就是你,你这畜生!”那个佣兵怒不可遏,逼上前来。迈克尔这才明白过来,他看看在他怀里被刚才的变故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再看看面前的佣兵,口中含糊道:“她,你的女人?”
佣兵怒极反笑:“不然呢,你以为她是谁?”
看见自己的朋友还没有完全醒酒,金发年轻人杰夫叹了口气道:“好吧,就算是,那你想怎么样呢?”杰夫眼神清澈,丝毫不像是饮过酒的样子,但实际上杰夫至少喝下了一瓶半,而那朗姆酒却是十足的烈酒。
佣兵眼珠子转了转,高声道:“你朋友摸了我的女人,那他就该付出代价,也不多,就一百个金币吧。”
龙星这时走到锦的旁边,问锦道:“哥哥,现在怎么办,暴熊佣兵团的人明显在欺负那几个家伙,他们昨天才来的,那个女人不过陪了他一夜而已,用这种理由欺负刚出门的新手,还真是可恶。“
锦漠然看着这一切,淡淡道:“可恶就可恶吧,这种事情咱们见的难道少了吗?让他们吃吃亏,以后才能长记性。”
龙星道:“哥哥你确定不管吗,那个叫杰夫的很可能是史蒂夫家族的嫡系族人。”
锦有点惊讶:“史蒂夫家族的人,你怎么知道?”
这回轮到龙星惊讶了:“哥哥,你莫非不认识他那个钱袋上地狱三头犬的图案,那可是史蒂夫家族的族徽啊。《蓝月国志》上都有记载的。”
锦脸上有点发烧,他确实不知道史蒂夫家族的族徽是地狱三头犬,但锦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不知道的,于是他故作深沉道:“那倒不是,刚刚只是没注意而已······史蒂夫家族的家伙个个都财大气粗,况且看起来这几人都是第一次出门,吃点亏对他们可能更好。”
龙星道:“那哥哥的意思是,咱们不管了?”
锦耸耸肩,无所谓道:“唔,再看吧,反正没出人命,再说咱们这也算是在帮史蒂夫家族的菜鸟攒出门经验,这个世界可是很残酷的。”
在两人商议间,金发年轻人一直在用一只洁白的丝巾擦手,他擦得很优雅,也很温柔,翻来覆去地擦,似乎忘记了佣兵的要求。
佣兵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给不给,老子站在这不是看你擦手的!”
杰夫放下丝巾,抬起头,用贵族一向傲慢的口吻道:“我刚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你老婆的问题。”
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们都一脸愕然,龙星推推锦的胳膊:“这人怕不是个傻子?”锦难得严肃一次:“看起来好像是······”
佣兵也被逗乐了,这个金发年轻人是真的看不出自己只是来找茬的吗,于是他接着问道:“那么你思考出来的结果呢?”
杰夫一脸严肃地说:“根据我的分析,你们不可能是夫妻关系,因为作为妻子,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到酒馆投入别人的怀抱,而且,你作为丈夫,不可能直到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据我所知,她起码在这呆了半个钟头了,所以,你肯定是来敲诈我们的骗子!”
迈克尔这时一脸崇拜地看着杰夫,大声道:“妙呀,老大,分析的好有道理,你真是太聪明了!”
杰夫摆摆手,一脸傲然道:“那是自然。”
锦与龙星已经看呆了,龙星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傻钱多?”锦点点头:“看来是的。”
佣兵觉得不能忍了,这两个家伙分明就是俩傻子,自己再与他们纠缠下去说不定也会被当成傻子。
佣兵大吼一声:“是又怎么样,今天不交出你们所有的金币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他抽出了一把猎刀,狠狠砍在了桌子上,力道之大直接剁掉了桌子的一个角。
其他的佣兵们也逐渐聚拢过来,一个个都开始抽出手中的兵器。
只听“框”的一声,酒馆的门被早就装作在门口看雪的佣兵关上了。那个光头佣兵狞笑着提起手中的狼牙棒,目光不时在酒馆众人脸上扫动。
锦暗道不好,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了。今天搞不好的话与龙星要永远留在这里了。是的,当山姆大叔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只会是冰冷的尸体。
女人们开始彻底得尖叫,声音之大足以令人发狂,可惜小酒馆的隔音效果不错,在外边听更像是女人在狂欢中的叫喊,仅此而已。
在罗姆那边,他们正看热闹看得开心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这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在他们还没来得及从酒醉中恢复过来的时候,早已有所准备的几个佣兵展开了突然袭击。
兰最先遭到攻击,一把剑从他的后心刺入,又狠狠地抽了出去,兰长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缓缓倒在地上感受自己生命的流逝。血液从他的胸前,嘴边流出,瞬间再次浸湿了那件狼血已经褪色的麻布袄子。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似乎要再看看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在他眼睛中的光芒完全消逝前留下的最后影像是诺卡凌空飞起的头颅。
罗姆的位置靠墙,一时没有遭到袭击,但诺卡脖颈上喷出的血液瞬间让他酒醒了一半。刚刚还在一起喝酒的伙伴就这么窝囊地离去了,在临死的时候他们甚至不知道敌人长什么样,这令罗姆又气又怕,他提起一直放置在脚边的猎刀,一脚踢翻挡在面前的桌子,桌子的撞击令刚刚砍下诺卡头颅的佣兵动作一窒,乘此机会,罗姆带着复仇的疯狂用力向着佣兵砍去。
另一个佣兵则是持剑砍向在罗姆旁边的最后一个伙伴,那个可怜的家伙被当前的惨案惊呆了,没在第一时间抽出武器,这时看见佣兵挥剑砍来情急之下只能用左手去挡,“哧”地一声,伴随着惨叫,他的一只手齐肘而断,血液放肆地在空中挥洒,溅在佣兵的脸上,配合佣兵狰狞的表情更像是地狱里索魂的恶魔。
剧烈的疼痛令这个冒险者脸上直淌汗,豆大的汗珠开始往地上掉,他看到面前恶魔的剑再次挥来,距离自己的脸颊越来越近。他不禁闭上了眼睛,完了,死定了,他想。
就在这时,他听到“锵”的一声,他睁开了眼睛,原来是队长罗姆逼退面前的敌人,然后放弃斩杀对手的机会替自己用剑挡下了这致命一击。他的耳边是罗姆闷雷般的声音:“你他妈等什么呢,快拔刀!”
冒险者如梦初醒,求生的本能令他暂时忘记了左手的疼痛,右手很快抽出了自己的砍刀,他大吼一声,向着眼前的敌人全力砍去。
在锦的这边形势也不容乐观,那个光头佣兵在锁上门之后还觉得不保险,伸手拉过一张桌子堵住门,这才挥舞着狼牙棒向着锦劈下来,锦这时候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战斗不应该是一对一摆好架势后再开始打的吗,可这光头男分明不给自己拿武器的时间啊。
锦只听说过冒险者们与佣兵在外边的战斗场景,却从未见到过有人在芒果镇上生死相搏过,他看到过的战斗场面有这几年当小老板时小酒馆里的纠纷,其中最精彩的是几年前山姆大叔抽出笤帚教训几个无良冒险者的场景。
可那不是动动拳脚就行了吗,向这种劈头盖脸的砸狼牙棒算什么?
锦在这几年学到了世故圆滑,对大多数有关纠纷的事情都抱有旁观者的态度,内心波澜不惊。可当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很害怕,原来在骑士的梦想下掩藏着的是一颗畏惧的心,因为畏惧,才想做受人敬仰的骑士,才想成为世人传颂的英雄。
可自己在畏惧什么呢,锦自己也说不上来。
面对光头佣兵的狼牙棒,锦的身体似乎停止了运转,他在微微颤抖着,那是生命体本能对死亡的恐惧。无论锦在人前如何谈笑风生,可他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半大男孩罢了,他害怕死亡,他想活着,这不是很正常吗。他还未经历过任何磨难,而今天迎来的第一难就是死局。
很多画面在锦的脑海中闪过,有小时候精疲力尽的奔跑,有兄弟俩捂着鼻子的药浴,有哈里学堂潺潺读书声,有爱丽丝的笑颜,最后闪过并定格的则是山姆大叔略显苍老的脸庞,温暖而慈祥。
锦脑中的画面闪烁很多但在现实中不过短短一瞬,狼牙棒已经快要砸过来了,而目标是锦的头顶,这一棒若是砸实,恐怕锦的脑浆会洒落在柜台的每个角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锦的手足冰冷,完全不听使唤,突然锦觉得自己飞起来了,狼牙棒也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在他的脑后传来一个略显稚嫩却坚定无比的声音:“哥哥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