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春的诗不知凡几,
想了一瞬,立马就决定了一首,也没着急着写。
夏连连细细磨着墨,抬眼看了隔开的另外两位,
刘三郎明显是准备好的,
这才开始,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写上了,墨也是快速磨好的,
一副胸有成竹的样,脸上的得意明显想要压一压,可惜嘴角的笑意根本遮掩不住。
这位是想写的好,还要写的快!如此赢起来才漂亮。
至于另一位?
夏连连略微扫了一眼,
立马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
浑身透露出的紧张她都发现了,估计旁人也都看的明白。
夏连连收回心思,认真开始写了起来。
写完仔细检查了一下,也没着急交给周老,就这么站在一旁淡定的看着刘三郎出风头。
不得不说,学了这么久,此人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刘三郎很快就写完了,并且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颇为满意的直接交给了周老,
一点没顾忌陈亮因为他这么快写完所产生的压力,
倒不如说,他巴不得陈亮越慌越好呢。
周老接过那张纸,
皱着眉看了看,直到看完眉头直接舒展了开,
略微诧异的睇面前这位长相颇为普通的刘三郎,
没想到此人倒是有些才学。
所作的诗用词虽说简单,意境却很美,且还不显的浮夸,很是不错。
看出周老的满意,
一旁看戏的店小二极有眼色的凑趣:“刘三郎真是学识了得,这样快就作出了诗,也不知小的有没有这个幸能听一听这诗的。”虽然他不一定听的懂,
但这不妨碍他拍马啊!
虽然不知道夏家郎君的实力,就目前的,那陈郎君明显不行,周老又对刘三郎手上的这诗颇为满意的样子,
他可不就顺势吹吹?
万一这刘三郎真就扒上了周老的船,也好记着他这会的好啊。
大概都存着这个心思,一旁也跟着陆续响起了声音:“是哩是哩,我也想听听刘三郎写的啥。”
“读出来吧,也好让大伙沾沾文气。”
刘三郎就这么背着手在一旁看着,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周老也只好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这才展开了纸张读了起来:
“春来”
“春来风随至,拂到生灵过,草已冒新芽,只因春风落。”
画面很美的一首诗,简单明了,周围的百姓,听的懂得连连点头表示肯定,听不懂的只觉朗朗上口就也跟着夸。
这让刘三郎心里畅快的不行。
看都没看一旁脸色已经灰败下来的陈亮。
周老扫了一眼时间,
刘三郎早就等着了。
见状连忙假装大度的朝着还在低头思考的陈亮高声道:“想来亮小兄弟方才和同窗做诗费了不少神,这才花了这样久的时间,是我的不是,不应该今天找您比试才是。”那惺惺作态的样子噎的陈亮心梗。
一咬牙,上前就将写好的东西交给了周老,
周老接过倒是仔细看了一遍,
最后又还了回去:“以后还是要继续努力才是。”
很明显,陈亮的做诗并没有让陈老满意。
一些看戏的食客颇为唏嘘。
之前瞧着这几位郎君做的诗是一首接着一首,原是随便做的?
周围打量的眼神让陈亮几人有些难堪,
后悔极了今晚这次餐叙。
刘三郎看着几人嗤笑。
周老皱眉,示意夏耀祖夏前进两人:“好了,你俩开始吧,这次便以梅花为题写一首诗吧。”
刘三郎收拾好颇为激动的情绪,准备回到自己位置继续写。
两人竟是不约而同忽略了夏连连,
毕竟一个小女郎谁会记起来?
夏连连抬只好自己刷存在感,
抬脚走到周老面前,将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笑容开朗,:“我这写都写了,还请周老给读上一读,毕竟我也是这场比试的选手呀!”
陈亮已经不再控制自己厌恶的眼神,嫌弃的看了眼开口说话的小女郎,
心里的气全撒了出去:“你就别添乱了,你一个小女郎能写出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
夏连连理都没理,依旧保持着姿势,
周老无所谓的接过,既是答应了面前这小女郎的请求,确实也该看看她的作品,是他方才忽视了这人。
看着那首漂亮的字,倒是诧异的很,这小女郎的字迹真是漂亮,
真看不出是个小女郎写出来的。
也没看全,随意看个开头便读了起来:
“咏柳”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读到这里周老神色立马变了,猛地站起了身,
震惊的打量面前甚至还没及笄的小女郎?
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见周老半天不说话,二楼不知是谁大声的催促道:“快点啊!后面呢?周老你不厚道,快点的把后面的也给念出来啊!你是急死谁啊!”
周老回过神,这才接着往下念:“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都不用周老开口,就算听不懂的食客们也能明白这首诗同刘三郎的孰优孰劣。
根本不用问,
这诗一出来,刘三郎那首立马被比作了小儿玩乐。
刘三郎脸色简直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他明显不信这首诗是面前这小女郎写的,
没给周老开口询问的机会,指着夏连连就怒声呵斥:“偷取了旁人的诗句拿来自己用,真是好个不要脸的无耻小儿!”
这话说的周老皱眉,几乎是立马就信了,不光是周老,几乎在刘三郎说完这话大多数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颇为不耻的看着夏连连。
陈亮脸色都阴沉了,
真是该死,
这下他们更加抬不起头了,本可以干脆认输了还能落着个愿赌服输的形象,现在倒好,
竟成了偷盗小人了。
夏连连就没在怕的,
笑着朝刘三郎轻声询问:“那你是在哪里听过这首诗了?你给我找个出处来,可好?”
刘三郎脸色难看,他就没听过上哪找去?
也没打算这人给她个回应,
夏连连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不是说再作一首梅花诗?我现在就给你说上一首,你可别又说我偷谁的诗才是呢。”
迎着一些热切的眼神,
夏连连一字一顿的念道:
“这首诗,名为山园小梅,”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夏连连说完大堂直接安静一片,还是周老激动到都有些颤抖,
看着夏连连的眼神都变了:“你这女郎好生厉害,这县城竟然有如此学识的之人,恕小老儿眼拙,方才多有冒犯,小女郎勿要责怪才是。”
夏连连态度很好,客气的回礼。
刘三郎脸色都青了,却再也开不了口说出偷盗的话!
两首这样优美的诗句,如何可能被埋没!?
只要露出声,早就该被传出去了,哪里需要从一个小女郎口中才得知?
夏连连就笑着凑到刘三郎面前:“如何?还要我在念几句给你听?”
刘三郎憋屈,
迎着一圈唏嘘的眼神心里难受的想骂人!
陈亮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怎么会?
夏耀祖竟然有个这样厉害的阿妹?他凭什么!
明明眼前的困境已经解决,但这人是夏耀祖的妹妹,陈亮反而如鲠在喉。
眼见着刘三郎二话不说要走。
夏连连叫住了人:“刘阿叔,你这是认输了吗?”
竟然还要他直接开口认输不成?
刘三郎逃跑都来不及哪里肯,
迫于这么多人看着,只好意思意思点个头就转身想走!
结果又被叫了停。
没管这人难看的脸色,
夏连连打趣:“刘阿叔,你就没想过,两首诗,两种完全不同风格的诗,
会是我一个小女郎写出来的?如此不对劲之处你连怀疑都没有,
刘阿叔,你这也写了那么多的诗,旁人不怀疑,我倒不奇怪,你这可就…”
周老听的一惊,急切的打断了夏连连的话:“这不是你写的?那写这诗的是何人,现在何处?还请小女郎告知,我好亲自上门拜访!”
周老是真的酷爱好诗,夏连连写的那张纸已经被他小心收了起来,
完全没有还回去的意思,另外的一首,早在念的时候就被他默了下来,只等回去好好欣赏。
这会听到不是这小女郎写的,如何不着急,
比试什么的早叫他抛之脑后了。
夏连连颔首,朝着周老笑容乖巧,说出的话颇为扎周老的心:“确实不是我写的,前一首是贺知章郎君所作,这后一首是林逋郎君所写,两位郎君都是了不得的读书人,一直隐居远离世人。”
也是防止面前的老人花心思去找,
夏连连颇为难过的低头:“且两位郎君早就逝去了,他们家人也都离开了的。”
周老心中一疼,
整个人都没劲似的,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那两位郎君可有留下什么诗?”
见夏连连摇头,
周老叹了口气,随意点了点头,背着手颇为落寞的慢慢走了。
围着的一大圈的食客也是一脸惋惜,
陆陆续续的也都坐了回去。
互相之间基本都是在惋惜天妒英才的意思。
夏连四处看了看。
“刘三郎早就走了。”夏耀祖见阿妹如此,就笑着上前。
顺便还把刘三郎如何狼狈的样子简单的说了一嘴。
夏连连明白,
这是比用诗打败他还叫他难受,
因为如此两首不同风格的手法,一个才几岁的小女郎怎么可能有那成长经验去感受?
他却没看出两首诗的写法不同,分明不是一人所作,
他本人可是写了无数首的诗出来,对于这方面应该感触更深才是,结果竟然没看出来,这不得不让旁人怀疑他的能力了。
夏连连也没追根究底的意思,
想拿她哥哥做筏子,那就给他的船废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