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一凡恢复记忆了,闻杰知道了。
季一凡恢复记忆后颓废了,还把身体给搞坏了,季亚铭知道了。
季亚铭一声令下,又让闻杰把季一凡带回了西雅图,各种方法都尝试过,威胁过。
季一凡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毫无反应。
这一折腾又折腾了一年,季亚铭率先认输,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到底要怎么做才肯重新振作。
季一凡面无表情地从季亚铭手中要走压制在他手上的各种证件,买上前往苏城的机票,飞去了苏城。
闻杰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
秋风瑟瑟,雨打梧桐,黄昏,苏城一中。
三三两两个身着校服背着书包的中学生推着自行车有说有笑地走出学校,走到校门口时无一不停下脚步,羡慕地看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身上,车窗半遮,透过车窗可以看见坐在后座的男人。
清秀俊朗,下颌干净利落的线条,高挺的鼻梁,卷而翘的睫毛,眉间如寒雪一般清冷,左眼眼角有颗褐色的泪痣性感勾人摄魄,紧闭的唇,唇色略微有些苍白。
当他微微侧脸看向窗外时,众人皆是呼吸一滞,继而一叹。
这不是9年前苏城一中的高考理科省状元,季一凡,季学长吗?
他回来了。
闻杰撑着一把黑色伞柄的雨伞快步走到后座车面前,打开车门,熟练地把药和热水送给他,“少爷,吃药的时间到了。”
季一凡眼睫微垂,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一声,面色苍白,转眸看向闻杰,顿了顿,接过他手中的药。
指尖触碰时,闻杰蜷了一下手指,好冷,冷的刺骨。
季一凡注意到闻杰正在发呆,微微撵眉,神色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闻杰当即回过神,接过保温杯,又从保温箱中取出已经温热好的洁净毛巾递给他。
季一凡伸手接过,仔细地擦着手,随后把毛巾递还给他时,露出白皙的手腕,手腕上还是戴着那根小木猴手链。
闻杰见此在心底轻叹一口气,接过毛巾,问道:“少爷,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季一凡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在抬眸时,视线落在不远处一盏昏黄的路灯下,渐渐地漂亮的眼眸染上一层氤氲,如同清泉池上升起的雾蒙蒙水汽一般。
“少爷。”,闻杰适时提醒。
季一凡回过神,收回视线,转眸看向他时,眼眸重新恢复清明冷淡,淡淡回道:“怡家小区。”
“是。”,闻杰微微颌首。
“闻杰,停车。”
这还没到怡家小区呢!
闻杰有些不明白,又听见身后季一凡再一次命令他,“停车。”,很急切。
闻杰不明所以地找了一个车位,还没把车停稳,就听到后座开门声。
“少爷。”,看着突然一头扎进雨中的季一凡,闻杰懵了,急忙拿起雨伞,下车,撑开,追过去。
“任一。”,季一凡一把扣住一个身材娇俏,戴着黄色的渔夫帽,穿着背带裤,黄色的外套,拉着一个大黄色行李箱的女孩的手腕。
女孩诧异地回过头看向眼前长相清俊的男人。
季一凡恍惚了片刻,不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季一凡松开扣住女孩手腕的手,“抱歉。”
“没事。”,女孩笑了笑,离开。
季一凡有些失神,直到闻杰追上他,给他撑上雨伞,才回过神。
“少爷,你?”,闻杰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丝无奈的气息叹出。
季一凡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走。”
“……嗯!”
――
怡家小区。
鹿川抱着正在熟睡的胖白走到客厅,看着面色淡淡地坐在沙发上的季一凡,心头轻叹一口气。
当时他接到闻杰的电话,闻杰告诉他说季一凡恢复记忆了,因为任一的死也颓废了,还把身体给弄坏了,还被季董事长给知道了。
季董事长强制下令把他带回去,所以只能把胖白又托付给他,让他帮忙照顾一下。
这一照顾又是一年,他都快成胖白的老妈子了,鹿川看着季一凡,关心道:“你怎么样了。”
“还好。”,季一凡容色平静,语气淡淡地回道,信步走到鹿川面前,看着他怀中的胖白,顿了顿,轻揉了一下它的脑袋,温柔地接过,抱好。
胖白嗅着味道,很熟悉,便安下心来,脑袋在季一凡手臂中蹭了蹭,阖上眼皮,又乖乖地睡觉了。
季一凡见此唇角微仰,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眼底寒冰化开,竟是温柔。
鹿川见此,忍不住叹了口气,“还忘不了她?”
季一凡抚摸胖白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恢复如常,“没有。”
“没有。”,鹿川笑了笑,走到沙发面前,坐下,到了一杯水,喝了一口,“那你告诉我。这一年,你都在干些什么?”
季一凡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抬步就要走。
“季一凡。”,鹿川突然连名带姓地喊他。
季一凡脚步微顿。
“她已经死了,死了,你明白吗?”
季一凡搂着胖白的手微微一僵,长睫微垂,掩去眼底的情绪,顿了顿,抬眸,“我知道。”,抬步离开。
“逝者已矣,忘了吧!放过你自己不行吗?”,鹿川喊道。
何必呢!
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还是一棵无情无义的树。
值得吗?
鹿川越想越为他不值,越想越厌恶那个一天到晚只负责煽风点火,出了事,拍拍屁股就走的人。
如果她还活着,他真想把她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蛇心。
冷血无情。
不对,她的心连蛇心都不如,蛇心还可以治病。
她的心算什么,铜墙铁壁,伤人杀人。
忘了。
谈何容易。
把心剜去,那浸入骨血的记忆和依赖呢!
季一凡停在楼道口,雨还在下,越下越大,滴露在地上,溅起水花,闻杰撑着雨伞跑到他身边,看着他怀中的胖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提醒道:“少爷,走吧。”
“闻杰。”,季一凡走了几步,突然叫住他。
“少爷,怎么了?”
季一凡喉咙混了滚,张了张口,许久,找回声音,“她的墓地在哪?”,声音喑哑,似有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