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现在终于知道,自己躺着的这个就不是什么桌子,而是屠宰用的案板。
这个丁二狗正在清洗着“食物”。
丁二狗发完疯,又开始用水给他清洗后背。
他搬了几次都没把他翻过去,就走到李裕的另一侧,把他推成侧卧。
李裕变成面朝房门,而丁二狗站在了他的身后。
“还挺倔,搬都搬不动。”嘴里絮叨,手上还用着力气,把李裕推的一耸一耸的。
后背搓的差不多了,丁二狗满头是汗的絮叨:“怎么样,还是我第一个动手吧,这年头屠宰也是一门手艺,得多练哪!”
“嘿嘿嘿嘿”
丁二狗的笑声就像风箱漏了气,噗噗噗的直往李裕的后背上喷。
李裕一直在寻找机会,他偷眼往外瞄。
房门外寒风呼啸,从门缝处卷进来的雪花在空中几个盘旋,落地成水,浸润着早就泥泞不堪的地面。
李裕的大脑急速运转,怎么办!
他倒是想一拳把这个丁二狗打倒,可是身上阵阵的虚汗和手脚的无力感让他绝望。
别说用拳头了,就是给他刀子都不一定打得过这小子。
就这么被吃了,李裕怎能甘心,好不容易活了,这样都被杀了吃肉,自己也太窝囊了。
急切间,一眼看见了案板下的木桶,瞄见了那根插在上面的骨头,是根断骨。
他缓缓的把右臂向案板下伸去,手指在距离断骨一拳处就到了极限。
这个办法行不通。
他略一调整,准备用左手,毕竟左手离木桶更近些。
他心里虽急,可不敢莽撞,他要等,等待一个时机。
丁二狗阴惨惨的笑了一阵,就跨叽跨叽的走向了砧板,李裕知道,他这是要动手了!
趁着这功夫,李裕左手往下一划拉,一把握住了断骨,轻轻往起一提,稀里哗啦,木桶里的骨头一阵乱动。
丁二狗回头一看,见这白条小子的手正搭在木桶上。
“艹,吓小爷一跳!”
丁二狗咳嗽一声,给自己壮壮胆,再次回头拿刀。
李裕见机,身子向案板外一靠,右手迅速的握住了断骨,猛地一抽,藏在了背后。
丁二狗握着剁骨刀跨叽跨叽的走了过来。
他左手按在了李裕的脸上,右手的剁骨刀往后一撤,准备发力。
此时,李裕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握着断骨的右手冒出了汗珠子。
看着这个人畜无害的白条小子一动不动,丁二狗咧嘴一笑,“来世投个好胎!”
噗嗤
啊呜呜呜呜
当啷
丁二狗右手的剁骨刀掉在地上,左手死命的抓着一根插在他脖子上的骨头,鲜血从他指缝间流了出来,他怒睁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扬起上身的李裕。
丁二狗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恐惧和不可思议。
在他的意识里,这白条小子不是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吗!怎么活了!见鬼啦!
一定是鬼,自己杀人太多,这是报应来了。
得到了答案,他眼中的疑惑被恐惧取代,鲜血的流逝让他的右手垂了下来。
噗
李裕奋力的拔出断骨,一股暗红的喷泉刹那间射向了墙壁,在这乌黑的墙壁上画出了一幅毫无意义的图画。
丁二狗企图用手捂住如注的血流,可这徒劳的举动没有任何意义。
“咯咯咯咯”
丁二狗喉咙里发出杀鸡般的声音。
几秒之后,血泉变小,缓缓的向下流淌蔓延,他脸色苍白,瞳孔已经散开。
扑通
丁二狗瘫倒在地,没了生气。
呃呼呼呼呼
李裕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喘息。
他已经起身坐在了案板上,急速的心跳和喘息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此时的他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满身的虚汗,额头上的汗珠子滴滴答答的滴落。
他没杀过人,也没想到自己会杀人,可事实是他干了,还特别利索的动了手。
动手前的恐惧和紧张,动手时的亢奋,事后又是紧张和亢奋交织,这样剧烈的情绪变化让他浑身颤抖,虚汗直流。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丁二狗,李裕知道,自己和他之间是生死较量,没有什么人性可言,这是一个恶人,自己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一股新鲜的人血腥膻味散发出来,这让回过神来的他一阵反胃,他干呕了起来。
不知道自己几天没有进食了,除了几口黄水之外,什么都吐不出来。
呕了一阵,他才抖手抖脚的爬下案板,刚一落地就一个趔趄,好在他及时扶住了案板,手里的断骨也掉在了案板上。
他知道自己是饿的,身体极度虚弱,就这几个动作又冒了一层虚汗。
李裕看看墙上挂着的腊肉,已经顾不得许多,挪过去抓着就往嘴里塞。
吃了几大口,眼泪竟然无声的流了下来。
作为一个现代灵魂,他不想吃,可不吃就得死!
他就着眼泪强吃了一块,又喝了半瓢凉水。
李裕这才知道,有时候吃饭也很痛苦。
肚子里有了点食,身体也渐渐的暖和起来。
靠着灶台歇了一会,感觉有了点力气。
李裕艰难的挪到了门口,通过门缝向外观察。
门外白茫茫一片,冷风一吹让他浑身打抖。
见没人来,他走回丁二狗的身边,把他身上的衣裤鞋子扒了下来。
手脚笨拙的给自己穿上,李裕感到了温暖,觉得自己像个人了,可身子还是在不停的发抖。
刚拾掇好,就听见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二狗,好了没”
李裕心里一紧,他知道,一定是丁二狗的大哥来了。
怎么办硬拼肯定不行,只能智取。
看着已经成了白条的丁二狗,李裕强撑着把他抱到案板上,把木桶里的水往他身上一浇,刚要去捡稀泥里的剁骨刀,房门就被推开了。
“二狗,好了吗”那大哥粗哑着嗓子吼道。
“好了。”
李裕含混着回答,低着头,背对着房门,一只脚踩着那把剁骨刀,左手在丁二狗身上抚摸着,右手却紧紧的抓住了案板上的断骨。
“让你干点活真费劲儿,随便洗洗得了,这年头有的吃就不错了,谁还管干不干净啊!”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案板上一束白光照着。
看着案板上的白条,那人还要再说,李裕假装脚下一滑,哎呀一声往他怀里一靠。
那大哥不明就里,伸手就扶。
噗嗤
李裕右手的断骨插进了那人的脖颈。
呃呃呃
大哥只觉脖子一痛,眼前一黑,待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一双凶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那大哥嘴里发出惊恐的鸡叫声。
他知道,这双眼睛不属于丁二狗。
噗
李裕拔出断骨,一股热血喷射到了墙上。
大哥像泄了气的皮球,在他倒下的瞬间,这个不知道杀了多少两脚羊的屠夫看到了躺在案板上的丁二狗。
他至死都不明白,这个人是谁他怎么可以杀掉自己我怎么能死呢!
他一个念头想到了自己藏起来的陶罐子,里面是他卖肉的钱,我的钱哪
李裕看着倒地不起的屠夫,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没有了杀丁二狗时的慌乱。
只是体力还真是不行,他坐在案板上喘息了很久,此地不能久留,自己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