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打开了密报,只见上面写了两件事情。
一是中平六年四月初,汉帝刘宏,病危。
二是两宫太后争权夺势,水火不容。
先说中平六年四月十日,汉帝携十常侍,于濯龙园中,设宴庆祝。
汉帝得报,兴汉侯刘正的,讨伐大军,已经平定伪帝张举,首级传至京师,文武百官,弹冠相庆。
于是他就,让张让准备,把窖藏的,糜氏米酒,取出三坛,聚十常侍,于园中荷花池畔,饮酒作乐。
歌女弹筝献唱,舞女腰肢柔软。
汉帝说:“兴汉侯,果然不负所望,朕心甚慰,当浮一大白!”
汉帝举起酒樽,示意十常侍同饮。
蹇硕少年得志,更是踌躇满志,得到汉帝赐酒,满饮!谢恩!
张让怜惜,汉帝龙体,于是就婉拒说:“陛下,园中桃花甚美,不如同游!”
汉帝笑问:“张常侍,你又来扫朕的兴吗?”
张让惶恐,忙伏地请罪。
汉帝不以为忤,只是命张让罚酒了事。
汉帝的身体,已经被酒色掏空。
更有滥饮无度,贪杯误事。
酒宴才过了半个时辰。
汉帝心血来潮,居然命人,上范阳烧酒。
三杯烈酒下肚,汉帝的胃,经受不住刺激,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张让等人,大惊失色,忙扶着汉帝,进了含章殿。
汉帝命蹇硕,单独奏对。
汉帝说:“蹇校尉,朕自知命不久矣!”
蹇硕伏地恸哭。
汉帝意兴阑珊,人总是要死的,哭几声,难道就不死了吗?
汉帝命蹇硕磨墨,写下诏书。
诏书:
皇次子刘协,温仁恭俭让。
宜继承大统。
阿母董太后,抚养皇次子刘协长大,当代为看护,临朝听政。
中官蹇硕,克勤克俭;辅政安邦,可为栋梁。
西凉刺史董卓,拥西凉铁骑,二十万众,密诏至京师,作为董太后臂助。
将军董重,忠勇之士,晋骠骑将军,共同辅政。
司徒杨彪,谏议大夫王允,可为文臣之首。
钦此!
蹇硕受了诏书,派人赶赴西凉,向刺史董卓,宣读汉帝密诏。
又将董重的,任命诏书,交给了董太后。
董太后自忖,何进兄妹势大,不宜刺激,于是就留而不发。
中平六年四月十三,汉帝病危。
召张让等十常侍,入含章殿。
汉帝说:“张常侍,朕不行了!”
张让强忍着悲恸,聆听圣命。
汉帝再述一遍,日前的诏书。
说完之后,驾崩。
张让令蹇硕,带人封了含章殿,秘不发丧。
其余十常侍,携密诏,拜谒董太后。
张让正要宣诏,突然见到,皇次子刘协,对十常侍怒目而视。
张让问:“协皇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刘协少年心性,直言不讳的说:“你们这些中官,祸国殃民。要是我当了皇帝,一定将你们斩首示众,杀了泄愤。”
张让等人惶恐,手中的诏书,也不敢宣读了。
董太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皇次子刘协,童言无忌。
请张让等中官,不必介意。
毕竟国家大事,不能由一个小屁孩,一言而决。
张让不敢相信,董太后的鬼话,于是就,虚应故事。
胡言乱语一番之后,借机告辞离开。
张让在列侯府中,召集十常侍密议。
张让问:“大家有什么办法吗?”
如今外朝,请命诛杀十常侍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汉帝属意的,继统人选,也放话要杀中官,何去何从呢?
究竟是舍生取义,还是绝地反击呢?
张让等人迷茫了。
他们更害怕的是——舍了生,也取不了义。
曹节建议说:“张常侍,皇次子刘协,绝对不能继续大统!”
曹节不想死,中官安身立命之地,是在皇宫之中。
然而在皇宫之中,一言九鼎的人,只有汉帝。
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的。
因此,新任汉帝,对中官的态度,尤其重要。
皇次子刘协,已经当众放话,要杀中官泄愤。
这话传扬出去,肯定会,让天下人,侧目而视。
若是皇次子刘协,得密诏而承大统。
大局底定之后,朝臣们闻风而动。
十常侍,内外交困之下,必定死于非命。
张让说:“曹常侍,还是直接说办法吧!”
曹节说:“如今朝臣之中,主持大局的,只有何进。”
曹节的想法是,十常侍的谋划,得分两步走。
第一步,先让黄门侍郎蹇硕,充当诛杀何进的急先锋。
第二步,篡改遗诏,挟汉帝以自保。
张让又问,其余八人。
他们都一致同意,于是乎,这关乎,天下命运的诏书,竟然成了,十常侍,肆意妄为的契机。
张让打定主意,先让蹇硕出马,拼掉何进,再改诏宣命,让皇太子刘辫,继承大统。
张让亲自出马,去见蹇硕。
蹇硕问:“张常侍,大局已定了吗?”
张让回答说:“大局未定,大祸却要临头了。”
蹇硕追问缘由。
张让解释,如今朝中大臣们,唯大将军何进,马首是瞻。
中官势力,只在皇宫。
弹丸之地,又怎么可能成事呢?
强行拥立新帝,万一何进,武力逼宫,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蹇硕得官,只靠忠心,才干欠缺,于是就向张让求计。
张让认为,大将军何进,得天下豪强世家之望,只能想个办法,诛杀何进。
令朝臣们,重新变成,一盘散沙。
让天下豪强世家,各自为战,不得再次聚势。
蹇硕会意,忙亲力亲为,布置诛杀何进的事宜。
张让回到,自己的,列侯府中之后,就开始篡改诏书。
一刻钟之后,新的遗诏,就新鲜出炉了。
诏书:
皇长子刘辫,温仁恭俭让。
宜继承大统。
阿母何太后,抚养皇太子长大,当代为看护,临朝听政。
钦此!
为了增加,诏书的合法性,张让用了,天子六玺,还特意加盖了,传国玉玺。
这传国玉玺,一直由张让保管。
汉帝给蹇硕的诏书,是背着十常侍的。
这是帝威莫测,也是蹇硕,该当一死。
蹇硕手中的诏书,确实是真的。
然而没有,传国玉玺用印,名不正,则言不顺。
张让篡改的诏书,印鉴齐全。
经得起朝臣们,反复勘验。
然而有权无兵,不足以自保。
张让等十常侍,密议之后,觉得应该,给何进等人,找一个有份量的对手。
西凉刺史董卓,拥兵二十万,是独一无二的人选。
张让也写下了诏书,用印之后,向西凉方向,派出了使者。
加盖了传国玉玺的诏书,其效力,可是比蹇硕的密诏,要有用得多。
就在蹇硕,紧锣密鼓的,布置诛杀何进的时候,何进也在府中,与众人商议,如何让新帝,继承大统。
何进得到了,何皇后的消息,汉帝卧病含章殿,已有数日。
一千上军校尉部,百战精兵,戍守四周。
看样子,汉帝驾崩,就在近日。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何进的密议,有陈群,曹操,袁绍,田丰和韩猛等人参与。
田丰说:“大将军,河北田家认为,汉帝,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做个光杆司令。兵权,是个危险的东西,不应该,让他染指半分!”
田丰字元皓,巨鹿瘿陶人。
三十来岁,是田家最有名的智囊。
他的目标很明确,打掉蹇硕,手中的兵。
彻彻底底的,断绝中官乱政。
袁绍也说:“蹇硕封闭含章殿,这里面,恐怕大有文章呀!”
曹操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曹操拱手说:“大将军,若是我所料不错,此刻的汉帝,只怕是,驾崩多时了。”
韩猛认为,不管汉帝如何,朝臣一到含章殿,汉帝的驾崩,就会形成既成事实。
袁绍很快就明白了——历代汉帝的,被死亡事件。
早就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他们也不怕,再度重演历史!
何进耳根子软,再加上汉帝,毕竟是妹夫。
万一没死,那双方见面,得多尴尬哪?
何进说:“咱们这些人,如履薄冰。还是要,小心谨慎为要。”
何进不敢闯宫,毕竟这样一来,双方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一直温水煮青蛙,持续了近二十年。
如今即将,大功告成。
突然有人站出来,说要加上一把火。
难道他们,就不害怕,引火烧身吗?
何进不敢赌,这胜负手一出,就有进无退了。
田丰说:“大将军,富贵险中求!”
众人一致同意,豁出去了,大干一场,把事情做成。
何进问陈群:“长文,你怎么不说话呢?”
陈群说:“大将军,这宫,得闯!”
陈群的理由,其实很简单,汉帝已经不行了,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把皇太子刘辫,推上汉帝的宝座。
然而蹇硕封宫,这用意已经很清楚了。
现在必须要,让汉帝驾崩,否则就会,错失良机。
毕竟名正言顺,是天下豪强世家,一直宣扬的理念。
若是横生枝节,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毕竟汉帝,还有一个,皇次子刘协。
要是那董太后,近水楼台先得月,强行拥立,让皇次子刘协,继承大统。
大将军府,又该何去何从呢?
何进终于,不再犹豫了。
命令:
司隶校尉潘隐,关闭洛阳城门,封城三日。
再命令:弟弟何苗,整顿北军。
最后命令:曹操,袁绍,韩猛,陈群,田丰。
由何进亲自带队,袁绍统领,五千中军校尉部,曹操等人,从旁协助,负责解除,上军校尉部的,武装力量。
含章殿外,两军对峙。
田丰出马,劝蹇硕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
蹇硕喝问:“何大将军,任县侯,魏武乡侯,你们带甲上殿,难道是,想要造反吗?”
何进说:“蹇硕匹夫,你不过是,区区一介,黄门侍郎。”
仗着汉帝宠信,封了列侯,又执掌上军校尉部。
难道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吗?
如今居然,公然挑衅,国家重臣,真是不知死活!
我等有国家大事,需要面见汉帝。
区区小吏,不去通报,反而以武力,拒绝朝臣,面见汉帝之门,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蹇硕说:“汉帝病危,医官有命:任何人不得觐见,以免伤害龙体!”
曹操大怒,质问蹇硕:“医官,微末小吏,大得过天下大计吗?”
蹇硕寸步不让,只是命令麾下:严阵以待,凡是强闯含章殿者,一律射杀!
何进良言相求,毕竟这次进宫的目的——是找到汉帝。
至于接下来的谋划,得见了汉帝的面,才能继续执行。
一个蹇硕而已,想要杀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没有必要,闹得沸沸扬扬,坏了大好局面。
蹇硕油盐不进。
毕竟汉帝已经驾崩,秘不发丧,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能硬着头皮,苦撑到皇次子刘协,继承大统。
袁绍终于,忍不住了,拔出金丝翠玉刀,厉声高喝:“蹇硕匹夫!”
幽禁汉帝,阻塞朝臣;谋反之心,昭然若揭!
中军校尉部听令:上军校尉部,均为反贼逆党!
诛杀蹇硕,拯救汉帝,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