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孚见司马懿装病的把戏败露之后,作为曹魏重臣的程昱居然视而不见。看来程家对于曹魏的态度很微妙,这世家的忠诚度果然是以单个人计,而且还不满值。这就让司马孚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并没有听见程昱的唇语。
司马懿冷笑着说:“这就是世家左右逢源的一大特色。程昱也是世家子弟,程家的后人也不愿意成为阉宦之后的家臣。其实这件事情就是这样简单——司马家是天下世家的希望所在。”
司马孚听了司马懿的话之后,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曹操不敢用雷霆手段灭掉司马家。天下世家为一体,已经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关系。司马家与很多世家的联系,都是用联姻关系建立起来的亲戚关系。这种关系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牢靠,但是让遭遇灭顶之灾的世家获得一线生机,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世家残余的复仇,又能从动乱中收获多少利益呢?
曹操有心借口司马懿寻衅滋事整治司马家,却被程昱泄露了其中的天机。司马孚想到这里,就对曹操的老奸巨猾心有余悸。本来司马家也想让司马懿学习诸葛亮出山的架势,非三顾而不得。想要让曹操承认世家的特权,见识世家翻天覆地的本领。
司马孚还是有些不甘心——传承世家的面子大于天。曹操一开始征召司马懿,还让没有职权权的曹植执笔。征召令的内容还算客气,好歹也代表着曹操的意思。这是一种虚与委蛇的尊重。虽然有些虚假的成份,但是却顾及了司马家的脸面和尊严。
然而老话说得好——对于给脸不要脸的人,那就摁在地上狠狠的践踏几回。然后那人就老实多了。让戏志才出面弄一个诏书,摆明了就是让司马家认清形势。戏志才出身寒门,却可以使唤司马懿。这就是曹操要打司马家的脸。
献帝不了解情况,居然插手曹家与司马家的暗斗。羊肉没有吃到嘴里,反而惹了一身骚。这就是典型的不识时务。都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还想着要混水摸鱼。这一出手就摸到了一条毒蛇,还被狠狠的咬了一口,倒也算是罪有应得。
程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代表曹操训斥献帝。更是当众打脸的让献帝收回成命。诏书一下,就把献帝的尊严踩碎了。也让那些对献帝报有幻想的世家,从此之后就彻底的死心了。
其实以献帝的处境,只要他咬紧牙关不松口,程昱也没有办法迫使他就犯。曹操还没有胆量弑君,程昱也担不起欺凌献帝的罪责。刘家的人还没有死绝呢?
然而献帝的表现却是一如既往的懦弱。在程昱面前多次显露出了他外强中干的事实。这被人打脸也就让刘家人无话可说了。倘若献帝坚持不肯让步,倒是会令刘家人刮目相看。可是他没有,这就怪不得别人了。有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这就是刘家人对献帝的态度。
效忠一个懦弱的君王,那是在拿小命开玩笑。天下刘姓皇族中人千千万万,很多人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丧失了信心。到最后干脆放弃了对献帝的抢救。兴汉王的问罪不肖,忠汉王的礼送出郡,代表着刘姓诸侯对献帝的放弃。
程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训斥献帝,代表着天下世家抛弃了献帝。从人心思汉到改朝换代的转变,从程昱训斥献帝开始。当一个臣子欺凌皇帝的时候,就意味着君臣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接下来的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要么抄家灭族,要么改朝换代,再也没有中间路线可以骑墙了。
司马孚想到这些东西之后,就对司马家的处境开始担忧了。他怕司马家被曹操拿来杀鸡儆猴,想要替曹家人改朝换代铺路。于是他张口就问:“二哥,面对这无礼至极的征召令,你打算怎么办呢?”
司马懿叹了一口气,认真的回答说:“这第二次征召令,是以太尉戏志才的名义下发,更是加盖了献帝的天子印玺。这是名符其实的明诏了。”
司马孚的脸色很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就是这样。曹操使用的是阳谋——司马家接受征召令之后,就意味着要被寒门士子戏志才驱使,世家的脸面荡然无存。
然而第二封征召令的名义是天子的诏书。抗旨不尊的严重后果,恰好给了曹操杀鸡儆猴的可操作余地。以当前的微妙局势,司马家肯定会被杀得片甲不留。
司马孚垂头丧气的说:“二哥,看来司马家这回是别无选择了。”
司马懿点了点头,认真的对司马孚说:“叔达,咱们的布局已经完成,曹操也只能看着曹家人分崩离析。这就是天下大势,曹操已经老了。只要撑到曹操寿终正寝,司马家的好日子就到了。”
司马懿很快就想通了,曹操削了司马家的面子,司马家却得到了实惠。为了避免过分的刺激曹家,司马让司马孚带着司马家的人,在长安城中低调行事。能不做事就尽量的不做事。只要不做事,就不会授人以柄。
司马家已经被曹操盯上了,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曹丕对于司马家来说,是一道强有力的护身符。然而曹操依旧在,轮不到曹丕当家做主,也就没有办法让司马家彻底的摆脱曹操的针对。
司马孚总算是明白了司马懿的打算——司马家已经恶了曹操,想要全身而退就得抱紧曹丕的大粗腿。更何况天下世家畏惧曹操。想要搅弄风云,必须要等曹操过世之后才可以揭开布局。
司马懿郑重其事的拿起书桌上的征召令,又向司马孚交代了司马家长时间蛰伏的核心思想。然后就一匹快马,四位家兵,一行五人踏上了就任文学掾的征程。
曹操本来已经拟定好了打击司马家的计划,却得到了司马懿进入洛阳城的消息。他想用司马懿误期入职的名义惩治司马家,却被戏志才劝阻了。
戏志才的理由很简单,官渡一带集中了兴汉国三分之一的兵力,与之对应的曹军,可是一半主力的投入。司马懿已经接受了文学掾的任命,就意味着以司马家为首的世家打算暂时的息事宁人。有兴汉军的压力在,曹操也只能退一步如临深渊。即便是站在悬崖边上与狼共舞,那也好过马上就掉进大海里淹死。
曹操虽然想搞司马懿,可是司马家已经远离长安朝堂多年,根本就找不到多余的机会。如今司马家接受了征召令,就意味着向曹家人妥协。曹操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只好暂时的放过了司马家。
戏志才亲自见识了司马懿,同时交代了文学掾的职责范围,然后就不管不问了。只要司马懿留在洛阳城中,其他的事情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在司马懿从长安城赶到洛阳城就职文学掾的时候,曹洪在乔楼也在与曹彰讨论突围的计划。原来的三面合围,却在赵统现身之后变成了四面强攻。
一场大战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