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山和蔡三妹掉下寨墙,郭嘉本能的就要出手相救。
“奉孝,算了!”刘正制止了郭嘉。也许对两个人来说,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庄主,你觉得蔡大山做错了什么吗?”郭嘉看着寨墙下方那一抹红衣,神情复杂的问道。
“为了完成任务,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刘正知道蔡大山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攻打蔡家寨,就会坐以待毙。为了偿还将军的知遇之恩,为了五百同袍的身家性命,攻寨是唯一的出路。
“那就是蔡大孬做错了?”郭嘉认为,总有一人是过错方。
“蔡大孬坚持做人的底线,坚持战斗是为了清理门户,怎么可能有错?”刘正必须要替蔡大孬说句公道话。蔡家寨为了替族人报仇而寸步不让。也许是犯傻,可是却向世人宣告了血浓于水的传承精髓。
蔡大山坚持了军人的原则,蔡大孬只是为了家族的凝聚力而战。两人都有不能退的理由。宗族子弟对于国的忠是个人的忠;对于家人的忠才是深入灵魂。
赵统带兵杀到,蔡家寨打开了大门。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蔡大孬走到蔡二娃的遗体前,伸出了一只手缓缓的盖在他的脸上轻轻的下滑。
“二娃,蔡家寨保住了,你安息吧!”蔡大孬低沉的声音荡漾开来,让周围的寨丁流下了数行热泪。
蔡家寨的战斗,持续时间并不长。蔡大孬的裤子上还残留着部分尿渍。
“小山子,你不该回来!”蔡大孬看着与蔡三妹纠缠在一起的蔡大山。砍了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最后与初恋一起共赴黄泉。九泉之下的再遇,该说点什么好呢?
“寨主,这两个人应该怎么办呀?”一名年轻的寨丁上前一步,指着蔡大山和蔡三妹的遗体问道。
“先等一下,我问过赵镇帅再作主张!”蔡大孬翻看了一下蔡大山的校尉腰牌,觉得事关重大,不敢擅自做主。
蔡大孬找到赵统,把蔡大山的情况做了详细的介绍。
“赵镇帅,人死如灯灭。尘归尘,土归土。小山子犯下了弥天大错。只不过身死道消,也算是偿还了所有的罪责!”蔡大孬硬着头皮说道:“他和蔡三妹可以死在一起,也是老天的安排。就让有情人入土为安吧!”
“可!”赵统点了点头。水淹七军是蜀军主将的决策,归咎于区区校尉过于蛮不讲理。如今蔡大山已经死了,再折腾只会让人寒心。军人可死不可辱,必要的成全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战争没有对错,只有成败。给予尊重,不是为了彰显胸怀,而是让世人明白生命的意义。人生只有一种可能,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虽九死仍不改其志,才是大丈夫。
蔡大山入土为安了,他与蔡三妹合葬在一起。蔡二娃的墓就在旁边。
“蔡寨主,你这样的安排有什么深意吗?”赵统有些不解,蔡大孬让两座坟墓并列于最尊贵的位置,究竟是为了什么?
“赵镇帅,小山子虽然行差踏错了,但是他终归是蔡家寨的人。”蔡大孬直言不讳:“二娃是替寨子战死的。三妹虽然说疯了,但是她最后也为寨子立了功。用两人的德洗刷小山子一个人的过。让他也享受寨子里的香火,而不是变成孤魂野鬼无所归依。”
赵统整饬兵马,数名蔡家寨的青壮准备好了包袱行李,打算跟着麒麟镇帅军出山。
“你就不怕他们变成另外的蔡大山吗?”赵统觉得有些奇怪,对于蔡大孬的要求无法理解。
“孩子们必须要走出去!”蔡大孬说:“只有看尽了人世间的繁华,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在樊城的偏远角落有一个寨子,名字叫做蔡家寨!”
在蔡大孬眼里,蔡大山没有辱没军人的身份,是寨中少年唯一的榜样。只是手足相残,总是有那么一丝遗憾,算不得衣锦还乡。让有希望的孩子跟随兴汉军,成为蔡家寨真正的骄傲。
蔡家寨的人走出寨子,送家人和麒麟镇帅军出山。赵统等人离开之后,蔡家寨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寨后的那些新坟,保留了一些战场的记忆。
“村寨的骄傲!”刘正忍不住的回味着蔡大孬的话。蔡家寨真的太小了,似乎不会成为文人笔下的一点空间。好不容易才出了一个蔡大山,又存在着无法洗刷的污点。
蔡家寨需要骄傲,世家传承源于骄傲与忠诚。只有年轻人,才可以成为骄傲。蔡大孬知道,父亲当年赌出了一个蔡大山。又是一年开赌的时节,不知道多年以后,会开出什么样的花,结出什么样的果?
“影响大了,就是世家!”郭嘉望着蔡大孬的背影,仔细的品味着刘正所说的话。
蔡家寨的故事结束了,刘正和郭嘉也没有理由贪图安逸。偏僻的宁静,不会是旁观者的归宿。
“庄主,咱们直接去麦城观战吗?”郭嘉摘下几朵小花放在了两座坟前。
“麒麟镇帅军长途追击,哪有那么容易!”刘正说:“我关心的是上庸的情况!咱们先去那里看看!”
上庸城中,刘封正在与副将孟达一起迎奉来自于成都的圣旨。
“陛下有旨:将军刘封领兵一万东出上庸地界,全力协助关帅的樊城大战!上庸留守为副将孟达。奉诏速行,不得贻误军机!”黄门郎展开诏书,阴阳怪气的读了起来。
刘封领旨谢恩,立即开始调整部署,抽调精锐部队主持东征军。
“我走之后,上庸的安危就交给你了!”上庸城头,刘封拍着孟达的肩膀说道。
“山高路远,陛下纯粹是强人所难!”孟达与刘封共事多年,如今分别,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二十万关家军,为什么只能困守筑阳关,仅仅是做了守户之犬!”
“陛下的安排自有深意,咱们做臣子的执行就是了!”刘封制止了孟达继续发牢骚,缓缓的说道:“上庸的太平日子结束了,你要小心,拜托了!”
“你带的人都是精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孟达说:“只是兴汉军方面有陈到,庞统,杨修,赵统合力行事。一旦事不可为,当以全军为要。千万不要鲁莽行事,断送了自家的性命。”
“请看好上庸,这是你我共同的家!”刘封望着城外集结的一万大军主力,再一次叮嘱说:“保重!”
“保重!”孟达拱手。
手足兄弟情,总是在送人出征的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战场上充满了危险,谁也不知道活着出征的人们,有没有机会活着回到出发的地方。
刘封受命东出,以一万精锐破麦城危局。究竟会是救命稻草,还是致命的毒药?
“走了!”刘封笑了。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只有在这一刻,才能轻松自在的笑上一回。这样的感觉,没有人可以懂。即便是孟达,也不解其中味。
刘封纵马出了上庸城,走向了复仇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