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南坊之后,就是鼎鼎有名的北坊。北坊又被人们疯狂的吐槽,戏称为乞丐坊。
作为长安闻名遐迩的乞丐坊,那里就是藏龙卧虎,用一位从那里走出的超脱境的高手的话说,就是忍得住脏乱差的恶臭,才有资格享受生活的甘甜和境界跃升的快感。
刘正走进乞丐坊的时候,从沿街乞讨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名字叫做希望的东西。
随行的南坊引导员萧潜介绍说道:“刘城主,你认为北坊怎么样?”
刘正笑道:“虽说这里的环境并不赏心悦目,可是这里的人最有价值。”
萧潜明白刘正的说法,北坊大部分的人,可以用一无所有来形容。对于北坊的人来说,只要稍微努力一把,就可以看到明显的进步和改善。
大部分走出北坊的人,都可以敏感的察觉到奋斗的意义。
萧潜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对于南坊的大部分人来说,持续不断的努力,或许勉强的可以维护家族的传统财富,更多的情况却是拼命的努力,传统财富反而缩水得更厉害。南坊甚至会造成一种努力的人一无所有,游手好闲的人反而不差钱。”
萧潜接着说道:“这其实是一种认知上的误差。南坊的人家里有矿,而且数额还不少。因为有着庞大的基数,对财富增值的要求比较高。反观北坊,基本上属于有得赚就乐翻天的状态。”
萧潜和刘正选择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墙角,将拥有的财富完全加锁。
一连三天,两人连半枚五铢钱都没有找着。
第四天清晨,太阳刚露出笑脸,一会富态的商人居高临下的喊道:“西市卸货,工钱日结,两枚五铢钱,管饭,白面馒头,还有肉!”
周围的人听到,不管是晒太阳的乞丐,还是游手好闲的小年轻,都疯狂的拥向了商人。
商人大手一挥,马车直奔西市,身后乌泱泱的人快跑跟上。
刘正和萧潜也被疯狂的人群裹挟着,推推搡搡的就到了西市。
一根算筹一麻袋,扛上肩就被人推着走。
刘正稍微的停顿了一下,负责卸货的商队管事就骂道:“不想干就起开,不要耽误别人吃肉。”
萧潜费气巴力的麻袋上肩,还赔着笑脸说道:“新来的不懂规矩,您多担待。”
在萧潜身后,是一名身强体壮的壮汉,他直接跟管事谈判,要求抽成。
刘正问道:“为什么那个壮汉不用干活,就可以从别人的血汗钱中抽头呢?”
萧潜说道:“其实洪荒大陆的每个阶层,都有特定的生存之道。像那位壮汉拿抽头,其实也不是白拿,那些扛活的人之所以愿意出抽头,其实就是买一个保险。壮汉负责从商队管事手中把钱拿到手,再真金白银的送到扛活儿的人手中。若是商队有所拖欠,壮汉会自己掏腰包,确保扛活的人真正拿到钱,不至于影响生计。至于追讨问题,那就是壮汉和商队管事之间的交涉了。”
正在这个时候,壮汉走到萧潜面前,不容置疑的说道:“你的风险保证金,需要两成,咱们这是自觉自愿,你有5秒钟的时间考虑?”
萧潜立即说道:“不用考虑了,我同意。”
壮汉接着对刘正说:“你这人我看着挺顺眼的,就收你一成好了。”
萧潜被区别对待,心中却不恨壮汉,反而对幸运的刘正生出了妒忌之心。
同样是体验生活,刘正获得了优待,萧潜却没有,这不患寡而患不均可不是一句空话。
壮汉作为强势的一方,萧潜现在的身份肯定是敢怒不敢言。可是萧潜却可以肆无忌惮的排斥刘正。
理由很简单,萧潜抵制壮汉,很有可能丢了饭碗。排斥刘正就没有什么风险了。
从趋利避害的角度看,萧潜排斥刘正,那是吃定了刘正没有能力报复,换句话说就是这种风险,在萧潜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壮汉似乎看出了萧潜的变化,突然开口说道:“你们两人分别找人打一架,赢的人拿双份,输的人白干。”
萧潜或许是过于投入,居然越过刘正把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摁在地上,疯狂的摩擦起来。
壮汉果然没有食言,直接抢走小孩的算筹,交到了萧潜手中。
刘正也有揍人的冲动,可是被与生俱来的骄傲制止了。
壮汉似乎发现了什么,神情不善的问道:“你怎么不动?”
刘正笑道:“我只需要一份食物就够了。”
壮汉冷笑道:“这里的食物,一份只能半饱,两份才能支撑下午的劳动。你不从别人嘴里抢食,就等着别人把你的食物抢走。这是第一次,算是我对你的友情提醒。”
刘正固执的拒绝了,半饱也不至于饿死,没有必要刁难其他人。
可是周周的人并不这样想,反正与别人非亲非故,凭什么为了谦让而让自己饿肚子。
这是一场为食物而战的残酷较量,大家都把同类当成了竞争对手,相残起来更是毫不容情。
刘正在角落里啃完食物,能量指数果然只上升到了50%,多一分都没有。
萧潜走到刘正身边,将厚实的肉饼一分为二,递给刘正一半之后,才叹道:“这就是底层百姓的生活。其实他们团结起来的话,争取全饱肯定没有问题。可是这就涉及到了谁生谁死的问题。挑衅规则制定者并要求修改规则,这需要持续的斗争和付出牺牲。然而北坊的这些人只求温饱,当然会捡软杮子捏,以最小的代价得偿所愿。”
刘正抬起头,放眼望去,拿到食物的人喜笑颜开的吹牛打屁,那些没有食物的人,就只能趴在臭水沟边捞别人掉落的残渣。
臭水沟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占据,照样会有残酷的争夺。
壮汉走到刘正身边,意味深长的说道:“大汉帝国就是这样,咱们没有能力跑过所有的人,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只需要跑过一部分人,有人垫后就可以太平无事了。阁下的气质令我佩服,可是我不建议你改变现状。大浪淘沙,必要的牺牲才是保持竞争力的唯一办法。若是有一天世人对真实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对必要的牺牲讳莫如深,甚至口诛笔伐的地步,才是一场巨大的灾难。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可是上层一直都有危机意识,普通人大多数的时候都会远离危险,这样就特别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
刘正问道:“我看这商队规模很大,让所有人吃饱饭没有问题,为什么还要推行争食制度?”
壮汉叹道:“人在很多时候都会被惰性控制。若是没有争食制度,很多人就会理所当然的认定商队应该免费提供充足的食物。这样团结一致的力量,商队是没有胆量违背的。有了争食制度,底层百姓想要团结起来争取权利,还得预防被身边的人算计。即便是有人想要团结所有人,经过利益分化之后也就不可能了。毕竟领头羊不仅仅是商队的眼中钉,肉中刺,同样也是普通既得利益者的噩梦。”
刘正无语了,原来普通人之所以被割韭菜,是因为很多人都想着别人去抗争,去牺牲,自己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享受胜利果实。
更何况争食制度的存在,让绝大多数为阶层奔走的有志者,含恨死在了阶层既得利益者手里。
毕竟要团结人,就得先在阶层内部推广公平,这肯定会伤害阶层既得利益者。
若是直接借助外力直接引进新的规则,一个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萧潜也说道:“北坊之所以会这样难以调整,其实就是阶层既得利益者全力推动的结果。”
刘正望着臭水沟边上疯狂抢食的人群,再看那些在距离臭水沟不远处苦苦挣扎的人群,他的心动了一下。
刘正问道:“这样的挣扎没有意义?”
壮汉冷笑道:“咱们其实也处于这样的挣扎状态,只不过咱们所处的层次有别于底层百姓,显得更加的隐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