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使刘正改弦易辙的主要原因,就是白平的死祸及家人。寒人人才稀少,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负重前行。倘若有什么闪失,整个家族就会天塌地陷,想要东山再起,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下一代。
而世家真正厉害的地方,就是人才足够多,底蕴足够雄厚。即便是没有耀眼的人才,好歹也能在传宗接代方面贡献力量。世家的开枝散叶,强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用数量弥补质量。
寒门一日三餐都成问题,即便是生得起,也养不起,更不用说持续投入培养下一代了。
很多人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世家子弟不学无术,其实从来都没有人想过——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认知偏差,是因为世家子弟面对的敌人,都是最顶尖的那部分人才。
100%的世家子弟,他们的对手,是数量不足1%的寒门精英。这就造成了寒门子弟普遍优秀的错觉。其实大家可以换个角度想一想,寒门子弟有资格走上与世家子弟同台竞技的舞台,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寒门子弟想要与世家子弟比拼,先得在同阶层中杀出一条血路。
更何况被推到前台的世家子弟,其实大部分都是世家内部竞争的失败者。然而就是这群人,依旧令寒门精英仰望,侥幸胜个一招半式,也足以吹嘘一生。从而形成一种错觉——世家子弟皆无能之辈。
然而那些寒门精英不会告诉后生晚辈,他们遭遇的世家子弟,只是一群被放弃的可怜人而已。
真正掌握世家命运的人杰,不出手便罢了。一旦出手,就是寒门精英迈不过的坎。
孟白冷笑道:“主宰天下命运的力量,大部分都来自世家。至于寒门,只需要画张大饼给个希望,然后就可以化解危厄了。在这个过程中,唯有世家,才可以精准把握其中的度。即便是出了问题,最多就是换个代言人,重新制定利益分配方案。不管怎么说,世家一旦进了圈子,就不会覆灭,只能存在一定的衰弱期,然后在下一个乱世东山再起。也就是说不管世家怎么乱,都不会有灭顶之灾。任他风起苍岚,世家依旧是规则制定不可或缺的参与者。”
刘正说道:“告诉你背后的人,讨逆军接受世家联盟的友谊。只不过寒门是咱们获取利益的源泉,得给人家一线希望维持斗志。”
孟白承诺说:“不用担心,我既然已经奉世家联盟的命令加入讨逆军的队伍,就已经获得了授权。世家需要的东西,只是制定规则的绝对话语权而已。至于与之匹配的利益,大家并没有太过于在意。毕竟手握行业标准,世家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在刘正主导,孟白有限配合之下,讨逆军顺利的通过了人皇法典。
法典开宗明义:世家作为行业标准的倡导者,有责任和义务引领行业发展方向,恪守创新,牢记公心。
这是刘正公开承认世家的行业标准地位。三教九流,皆纳入一体化管理。
石头城作为新法典的试验田,刘正率先拟定了寒门人才争夺标准——价高者得。
对于寒门精英,刘正一直保持着谨慎使用的态度。价高者得的规则出台,意味着讨逆军对寒门精英很不友好。
刘正把讨逆军当成世家的一份子之后,再与其他老朋友一起争夺寒门精英。这样的尝试,让刘正坚定了任用寒门精英的态度。
真正的心腹,首要的条件就是忠心。然而世家以价高者得为基准对寒门精英展开争夺,就已经向世人暗示了以利益为导向的人才,只能利用,不可重用。
刘正以白平为镜,下定决心放弃了重用寒门的计划。世家皆是由寒门发展而成,为了完成资源的原始积累,就必须要不择手段的巧取豪夺。
可是那些为了生存而迫不得已不择手段的寒门精英,不管能力有多强,都会被世家不遗余力的排斥和针对。
讨逆军所走之路,就是作为世家的一员,替整个团体找到资源优化配置的方案。
石头城的改革很快就得到了世家的配合,在合理的引导之下,迅速的获得了民意基础。众志成城,新法典只用了一个月就完成了普法建设,至于接下来是否能够深入人心,就只能依靠水磨功夫了。
讨逆军革新制度,世家积极配合,石头城很快就贴上了人皇峰的标签。华夏军的龙旗,成为石头城永恒的烙印。
刘正站在石头城的最高处,俯视整座城池,心中依旧没有忘记振兴华夏的信念。
讨逆军终于完成了四营建设,白平倒下之后,刘正擢升另外一位寒门精英霍涛组建苍黄营。
寒门重振旗鼓,可是世家允诺的一线生机。霍涛倒是吸取了教训,不敢步子迈得太大。他的谨小慎微,赢得了孟白的赞许,自然也就不会被替换了。
苍黄营驻守雨花镇,扼守石头城的北大门。
霍涛整饬苍黄营,并在规定的时间渡江北上,扼守桥头堡莲花山,与雨花镇隔江相望。
霍涛如期抵达,还没有来得及烧火,就收到了石头营进驻乌衣巷的消息。
谋士郭海提醒说:“将军,乌衣巷乃是兵家必争之地,与莲花山地位相当。看来寒门与世家的话语权之争,得看这一仗的结果了。”
霍涛叹道:“老郭,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寒门跟世家的竞争,归根结底还是寒门内部的博弈。毕竟寒门底子薄,伤不起。世家可以战至一兵一卒,身后的世家依旧强大。寒门大多是一个人撑起一个家,每倒下一个人,就意味着一个家毁灭了。在这种情况下,寒门虽说敢拼命,却不敢打成绞肉机式的消耗战。死一个人毁一个家,这样的代价,寒门难以负担。倘若苍黄营无力控制战损,就难以同石头营抗衡。”
郭海问道:“将军打算怎么做?”
霍涛回答说:“苍黄营不能被动防守,必须要对战略节点寿春发起冲击。赢了,莲花山没事;输了,人都已经没了,也就没有必要顾虑太多。”
郭海觉得主动出击才符合苍黄营的定位。石头营是世家的优秀代表,有着坚定的信念和不屈不挠的斗志。这样的特性,适合坚守,哪怕是打到山穷水尽,也不会动摇孟白的意志。
苍黄营多为寒门子弟,打顺风仗肯定会人人争先。倘若形成僵局,估计大部分人都得打退堂鼓。理由很简单,苍黄营的每一个人,都是家族崛起的希望。每死一个人就会让一个家族万劫不复。若是被动防守,看不见胜利希望的将士,肯定会大量逃亡。
寒门子弟成军,讲究的是富贵险中求。可以冒险,前提是保得住身家性命。倘若死而无功,大部分人都会想尽一切办法逃命,而不是尽心尽力的战斗。
霍涛深知苍黄营的特性,不敢固守莲花山,万般无奈,他选择了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