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杀自被叫这个名字,一直以“影身术”的高绝而着称,连堂里的手下都怕他,他很骄傲,甚至弃了本名不用,从此为了“隐杀”而活着。 .
他跟堂主到了杀意居,俨然是杀生堂第二高手,被敬畏着,再也不是影堂见不得天日的影子,哪怕被阳光照着,也再也晒不出卑微来。
然而如今竟被一个小辈,用了散修耍猴似的杂技,把他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他决定必须要让这小辈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凌迟,痛嚎三五个日夜,方才消去这心头之恨。
此事要办成,不那么难,难的是从这里脱困。
他的呼吸越来越艰难,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一点点一点点地压榨着他的生存空间,挤得他的胸腔如有火在烧。但他很知道另一件事,是那小辈这么样困住他,势必要付出极大的力气。
小辈从皇宫出来,几乎把力气耗尽,如今又困住自己那么久,必定处在随时会脱力的边缘,只要再坚持一时半刻,必然是自己的胜利。
从这里脱困之后……
他的呼吸几乎停住,神智渐渐地模糊。
不行!
我不能憋死在这里!
我要将那小辈凌迟处死!
这散修耍猴似的杂技,到底是个什么名堂,竟让魔元都不能寸动?
“我放了!”
一个怒吼传下来,把他给惊得醒了一些。
“大统领,你只管放一百个心,俺落草前是杀猪的,不知砍过多少个猪头,刀还没钝,这魔头自然也砍得!”
“你可得保证砍准了,小爷我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你这个屠户手!”
隐杀听到这番对话,忍不住的打了个激灵,暗道那小辈果如自己所料,已经支撑不住,叫了手下来,单等自己冲出这土里,砍了自己脑袋。
总算他没被闷糊涂,仅凭简单对话,把来龙去脉给想了个明白,这时心思顿时灵动起来,便暗暗地憋住了气,打定主意不让小杂碎如愿。
“大统领,您只管放心,准着呢,保管不误事!”
“行,信你老朱这一回,要是出了差错,你我几个都要交代在这,也用不着等以后算账了。”
“什么话,若是出了差错,黄泉路,俺老朱照样给您磕头认错!”
“那我放了!”
隐杀本来已是极限,因为听到有生的希望,才硬撑了下来,不料这两个对话起来没完没了,此刻听到终于说完,便暗暗地压住了气息,单等这限制自己的怪异力道消失,便给小杂碎一个惊喜。
果然,结果没有白等,这土地突然恢复了正常,闻来吃来都一个味道,也不会自发地在那里扭动个没完,活像陷入了时空『乱』流。
魔元从源海里狂涌出来,注入到四肢百骸,五脏得到新生的力量,便重新运转,魔体的气力得到了恢复,影身术自然而然的展开来。
他进入到了魂影的状态,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但并不着急出去,外头还有一把杀猪刀在等着他,不如先在这地底下藏着,等小杂碎认为自己已经闷死之后,再给他一个惊喜不迟。
可是左等右等,并不听到后面的对话。
难道自己久久不出现,他们不应该谈论一二?
心里忽然咯噔一跳:莫不是被小杂碎给耍了?
想此急忙放出魔识,去探看地面的情况。果然,方圆十丈内都见不到一个鬼影,小杂碎怕是气力不济,生怕丢了小命,便在那里虚张声势,然后趁机逃走,难怪会说那么大声,来给自己听见。
“狡猾的孽畜,跑得掉吗!”
他一下子怒火勃发,猛地撑开土层,冲天而起。
“是现在!”一个没听过的声音突然的发出来。
“死来!”大吼声,一个身材肥壮的汉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抡着一柄大砍刀,对着虚空便砍将过去。
完了!
隐杀发觉到自己冲动时候,已经太晚了。
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黄少羽一句似笑非笑的嘲弄传入到耳,“你不知道吗,屠户杀猪都是割断喉管放血的,谁那么蠢去砍猪头呢?”
大砍刀不差分毫地砍过隐杀的脑袋,身首便分了家,从影身术里遁出来,摔在地,暗红魔血慢慢涌出来,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黄少羽从暗慢慢走出来,向尸体呸了一口,然后谄笑着回身,向身后一个少年郎拱手道:“多谢小浪兄的指点,要不然我可死定了。”
“哪里,对付魔族是九大分内之事。”
来人笑嘻嘻地回拱,“再说了,秋雨师兄可是少羽兄的义弟,我再怎么样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少年郎正是论剑峰夜小浪。
黄少羽是真的一滴力气都挤不出来了,便席地地坐下去,一面道:“对了,小浪兄怎么来了?可是秋雨传了信回剑庭?”
“那倒不是。”夜小浪道,“我是从天策楼得到消息的,刚好在人界,来瞧瞧魔族搞什么名堂,正巧撞的。”
“哦?那是谁发的这个消息?”黄少羽更加好了。
“这个人啊,叫雪天涯,是个特别爱管闲事的蠢玩意。告诉你啊,碰他你可得躲远一些,前次我不过逗个小姑娘玩耍,他非说我恃强凌弱,还……”
“咳咳……”他说着突然停住,“反正最后被我揍了一顿,他才知道乖巧。好了,少羽兄先在这歇着, 我去对付别的魔族。”
黄少羽一怔,旋即暗笑,知道被揍的定然另有其人,也不拆穿,笑着拱手道:“那有劳了!”
夜小浪从黄少羽那儿离开,路顺手解决了十几个魔族的打手,一面向核心的战场进发,只是心有些发虚,方才说了大话,可别碰正主,不然被他听去,脸都丢到姥姥家。
他一面祈祷雪天涯不在这里,一面为这一再被破坏的战场感到触目惊心。其不知有多少的法门堆叠的痕迹,剑气刀光魔瘴,看来简直跟『荡』魔大会提前开始了似的。
他年纪小,十年前的『荡』魔大会,才不过屁丁点大,自然没机会参加。这一届他是势必要去的。他的之所以要去,是为了要结束论剑峰的『乱』象。
别看论剑峰表面一派和睦,暗地里照样为了悬而未决的首席位置争得头破血流,虽还不至于达到同门相残的地步,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因为师傅的疏忽大意,迟迟不肯决定首席人选,每个都觉得自己有机会争这首席,原本的友爱的感情,分裂成了各个派别。
师傅陆无章埋头钻研剑技,连自己的衣发都没工夫打理,哪会理睬俗务。他的事事高挂,使得同门师兄弟表面和气,实际一有什么争执,不可开交,往往的要闹到执法院出面才肯甘休。那藏剑峰虽然势弱,可人家真像一家人,每日里吃喝打闹,人口不多却热闹极了,让他总爱跟着去凑。
他于是决心去『荡』魔大会闯个名堂出来,好顺理成章接过首席的位置,结束师兄弟们的争斗,让论剑峰恢复以往的和平。
是以听到天京有魔族,也顾不是雪天涯那个讨厌鬼的号召,是想提前会会魔族的高手,有多么大的能耐。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箭矢的破空音,很微弱,显出『射』箭之人的乏力,但还在不屈的战斗着,他转向声源处去。
还是残破的民宅,核心的战场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地已躺了不少尸体,看来不像是正统的魔族。
他蹲下去翻开一个来查看,肤『色』较为的不同,除了阿修罗界的异族,跟魔界的鬼族,没有别的可想了。
打量了片刻,认出是书记载的鬼族。鬼族擅使毒咒,如黑血咒、黄泉咒、丧鬼咒、刺血咒等等,无不是恶毒透顶、骇人听闻的绝命咒术。
他当即提了几分小心,向黑暗『摸』索过去。
“谁!”
一个低喘的如受伤野兽般的喝声,从一处民宅的屋门后头传出,可听见拉弓的声响。
方才听到的定是此人了。
他从门缝觑见是个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射』手,该是个人族无疑,因为地的尸体,都是箭死的。
“在下夜小浪,剑庭论剑峰弟子,”他笑着拱手道,“兄台请勿要惊慌,我此来是助拳的,不知怎么称呼?”
“陆百川……”那人喘着道,“论剑峰吗,既是龙首同门,我信你便是……”
“同门?”夜小浪先一怔,“敢问阁下龙首是我哪个师兄?”
“我家龙首便是藏剑峰新入弟子燕离!”陆百川道。
“燕师弟!”夜小浪大吃了一惊,“怎么他也在吗?”
“我们燕山盗二先生,被李血衣抓来了,这才救了人,准备出逃,被魔族拦下了。”陆百川道。
“原来如此!”夜小浪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笑嘻嘻道,“陆哥别慌,以我跟燕师弟交情,那是必定要出手帮忙的,快跟我说敌人在哪,小弟这去取了他的『性』命。”
“不敢,我若应了少侠的,岂非『乱』了尊卑。少侠是龙首师兄,唤我一声百川便是。”陆百川道。“追杀我的是个鬼族,叫荒烛,血统纯正,头长了角的,很难对付,而且狡猾……”他咬了咬牙,恨恨地说。
“狡猾?怎么说?”夜小浪道。
“他知道我的箭足以致命,用了控制尸体的手段,来消耗我的体力……来了!”
说话间,几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东西从屋顶冒出头来,恶狠狠地盯住陆百川,口流着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