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份包庇,没有任何意义。将法涅斯封印后,伊思塔露登上了王座,却有意无意地继续疏远着三月女神。
那个时候,渊月是唯一一个,敢对祂提出质疑的吧。
已经在疼痛中变得麻痹的身躯,失去了全部的知觉,反而让祂感到轻松和解脱。
勉强转动眼球,祂再次看向她的脸……不是被附身的人类,而是深处世界之外,位于夹缝之中的本体。
多年未见,她也有了些许改变……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
而我,到底在原地踏步了多长时间呢?
王座,比起权力,更像是将整个人捆缚的约束,最开始还有不自由的难受,而习惯之后,就连自我都快没有了,只想着去维持这个世界的延续……
而渊月的眼中,眼底深处的仇恨和悲伤都是如此真实,这就是她切切实实想要去做的事情……夺取自己的生命。
真好啊,能够去做真正的自己,而不只是做一个傀儡,被他人意志所左右的、不能享受人生的傀儡。
“渊月……”
下意识的呢喃,比起说话,更像是人在无意识中发出的叹息。
即使如此,渊月女神还是听到了祂的声音。
她皱起眉头,浑身的杀意并未消退半分。
“别以为我会因为以前的关系就放过你,这都是你自找的。”
身体不知何时出现了漆黑的裂痕,透过裂痕的缝隙可以看到后方的风景。
伊思塔露裂开一个笑容,脸上还如碎裂的瓷器娃娃那样带着数道裂痕。
场面太过诡异,以至于渊月下意识警惕地倒退一步,慎重地观测伊思塔露身边的能量波动……
但,什么都没有,眼前的伊思塔露,已是真真正正的强弩之末,构成身体的能量开始溃散,反哺整个世界,元素的浪潮开始在凡间激荡,无数没有神之眼的人,忽然就对元素力有了感应。
即便如此,伊思塔露依旧在笑着,根本不在意自己即将死去的事实。
祂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是还有什么我没有考虑到的事情?
渊月浑身紧绷,面对世界的主宰,她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即使伊思塔露对死之根源不算了解,但祂也曾持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生之书,真的有那么容易就这样死去吗?
越是思考,渊月的内心就愈是焦虑,焦虑到了极致后,她终于忍不住再次出手,已确保伊思塔露的死亡。
伊思塔露本就开始碎裂的身躯,在这一击下加速了崩溃的进程,很快,整尊神躯都化为菁纯的能量,还于天地之间。只有那双被外界能量污染而变得扭曲的手臂,非但没有消失,还完成的保留在原地,像是一副奇异却漂亮的手套。
因为已经被世界之外的力量同化,所以无法被世界内的法则影响吗?
渊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操控着凯亚的身体靠近。
来到伊思塔露消失的地方时,一双洁白如玉的手臂无声无息地从空中垂下,捡起了地上的扭曲手臂。
“你!”
渊月像是炸毛的猫咪,拉开距离的同时猛地抬头,看清眼前人的样貌时,更是下意识地迸射出无数漆黑的死之线,试图先下手为强。
因为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死去”的伊思塔露!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眼前的伊思塔露,气息深不可测,而祂的容貌,也与万年前的晨星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你……没死?!”
尽管内心不可置信,但眼前的伊思塔露绝非幻象,渊月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糟糕的现实。
看来这次奇袭最后还是失败了,是时候撤退了。
渊月内心萌发退意,正打算将自己的意识从凯亚的身躯中抽离。
就在这时,时间,停滞了。
世界在这一刻,回归了它原本的色彩——一片纯粹的黑白灰,单调得能让人感到绝望。
伊思塔露慢条斯理地踩着白色的高跟鞋,在停止的时间中无声漫步,走到凯亚的身旁,纤细的右手向他的心口探去。而后,根据渊月与凯亚之间的联系,定位到渊月此时所处的位置——提瓦特与量子之海的夹缝之中。
嘴角上扬,伊思塔露笑着,将渊月从世界之外,直接拉到了自己身前。
渊月娇小的脸庞上,眼皮不安地抖动,睫毛都在颤抖,似乎正反抗着时空之力的支配……也就仅此而已了。
看到渊月这副尽力挣扎却无能为力的样子,伊思塔露莫名感到一股快意,祂不由得眯起眼睛,舌头在渊月的脸颊上舔了一圈,发出吃吃的笑。
“原来我不是讨厌你们,而是讨厌……不能支配别人的感觉呀。”
“这副被我控制却无能为力的可爱模样,再让我多看一些吧!”
祂故意回到之前站着的位置,而后三指交叉,发出清脆的声响。
时间,再次流动。
渊月的本体在这个瞬间瞪大了眼睛,她察觉到了空间的变化……世界之外可是没有空气的,只能用各种各样的能量来维系自身存在。
而现在她就好比在羊水里泡了十个月的婴儿忽然接触到空气一样,剧变的环境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我这是在哪……”
高挑的伊思塔露微笑着看她,视线交汇之时还饶有兴趣地打了个招呼:“哟,欢迎回家,渊月。”
渊月看了祂一眼。
这个瞬间,她甚至觉得伊思塔露会将她捏死。
祂的眼眸闪烁着金光,一如太阳璀璨威严,除祂之外的所有色彩,都要在这双眼睛下黯然失色,沦为配布。
脑海中仿佛有一根线断开了。
渊月忘记了思考,也忘记了如何去调用能量。
她呆呆站在原地,两眼放空看着前方。
“好久不见。”
伊思塔露带着恶趣味笑容的声音响起,渊月才发现祂不知何时来到自己的身后,双手穿过她的腋下,轻轻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得几乎让她回忆起曾经四人一起度过的夜晚。
但,耳畔那恶魔般的低语,让一股恶寒从脊背升起。
“还是说,又见面了,渊月。”
伊思塔露贴在渊月的身后,能感受到那柔软的体温,可她现在只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将军了……一丝逃离的机会都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