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乌云漂浮在枫丹廷的上空,将月与星的光阻隔在了另一头,留给人们的只有黑暗。
贫民窟残垣断壁之中,有着一条蜿蜒的小路。
为了迎接他们这些贵客的到来,这条路被铺上了一层造价不菲的红色绒布毯,而在两侧的破墙、破路、树枝上,点着一连串的蜡烛,为他们提供照明。
昏暗的烛光中,戴着面具的人群沉默不语地走在红地毯上,安静得像一群声带腐烂的骷髅。
道路的尽头,乱石堆砌成的地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当朴素的大门打开,为来宾敞开自己的内在后,长达十分钟的静谧就此打破。
光芒从里面照了出来,远比蒸汽飞艇的探照灯明亮。
觥筹交错、欢歌燕语,还有闪耀着金光的摩拉如流水般从富人的手中滑落。
看着那些撕扯下道德的面纱,沉湎于欢愉的人群,阿斯利普几乎快要窒息。
纵使是神仆贵族出身,如此灯红酒绿的世界她还是第一次目睹。
“这……他们为什么这么不知羞耻?”
肮脏、臊臭,而且混乱。
面对横七竖八躺在地毯上的富人,祝觉只有发自内心的厌恶,一视同仁的厌恶。
他一把拉过阿斯利普的手,让两人的步伐加快几倍,从那肮脏的欢愉中跨过。
“当人的物质需求已经足够满足后,人类就会开始追求能让自己满足的事情,但是大脑会不断麻木,所以想要一直保持这种感觉,就必须不断提高刺激的程度。”
祝觉走在前面,尽可能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致幻药草的味道。
阿斯利普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庆幸,身为贵族的自己拥有一个成为英雄的追求。
地堡中的道路越走越宽,而地上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它们如同一条条白花花的蛆虫在翻涌扭动,不管是视觉、嗅觉、听觉还是味觉,都会受到这混乱不堪场景的折磨。
直到他们跨过最后一道门扉,抵达真正的舞会现场后,气氛才稍微正常了一点。
如果说外面的人是撕下了所有伪装的猴子,那么里面的人好歹还是维持着虚伪假面的类人猿。
拉着琳妮特手的林尼面色酡红,目无焦距,直到进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终于走过了…真是太离谱了。”
其他人都没有嘲笑他,因为外面的混乱不管对谁来说都是生平仅见。
舞会上,位于中心的舞池上方有着一个巨大的吊灯,那是用晶莹剔透的水晶雕刻而成的奢侈品,能将光折射得不断闪烁。
在舞池的外围还有一圈摆放食物和餐具的地方,桌子外镀了一层金色,红色的绒布的另一头,整齐的堆放着银制的餐具。
“这里……是贫民窟?”
阿斯利普惊愕地看着比自己家还要奢华的摆设。
祝觉还挺能体会她的心情的,在读书的时候,他知道那些富二代还能申请成为贫困生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表情。
“别乱看,我们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新人,阿米尔伽尔肯定会对我们有所防备。”
琳妮特提醒道:“你们会跳舞吗?会跳舞就去舞池,不会跳就在餐桌这边等着。”
“我在礼仪课的时候学过。”
阿斯利普自然是会的。
“我不会,你们去吧。”
祝觉遗憾地摇头,给自己的盘子里装了一块红酒牛排,流下了无奈的口水。
“也好,那我们就分成两路搜集情报,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就好。”
琳妮特不由分说地拉着林尼就混入了舞池的人群之中,娇小的身材在舞池之中倒是不怎么显眼,年纪不大就出来鬼混的枫丹富人并不在少数。
他们很快就跳起了舞,如两只幼小却美丽的百灵鸟,只是林尼跳的是女步,琳妮特跳反而是男步。
看着穿着裙子的琳妮特将穿着灰丝的林尼扔起来回旋的舞步,让人一时间分不清他们是情侣还是姐妹。
“他们不是侦探吗,居然也会跳舞。”
阿斯利普端庄地坐在了祝觉的身侧,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
“谁知道呢,或许侦探为了伪装自己,要花费不少时间去学些杂七杂八的技能也说不定。”
嘴上含混不清的说着话,但祝觉一直在品尝着难得能吃的食物。
牛排的浓郁肉汁在牙齿咬断的地方绽放,鲜咸的油脂在味蕾上欢欣,柔嫩的肉让大脑在一瞬间就识别出它高热量食物的身份,不由得分泌出了满足的信息素。
“他是穆纳塔人,皮肤和头发应该都很显眼,很容易就能找到的吧。”
阿斯利普没话找话的分析。
“不必着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阿米尔伽尔,这个谨慎的黑手头目,交易会的举办者,我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
祝觉抬头,快速的扫视了一眼,“我觉得,他会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比如难以触及的高处,先偷偷观察一遍与会的参与者。”
“你觉得他会和二楼的那些人在一起吗?”
阿斯利普瞥着二楼之上推杯换盏的宾客,她已经认出了里面的几个高官,甚至还有审判庭的官员。
“那里确实够高,可是不够荫蔽,也不够私人。”
祝觉摇头,“每个人都能去的地方不过是公共厕所,他肯定躲在了一个更隐秘的地方…”
“比如那里,你看,这里的天花板竟然是用玻璃做的……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单向玻璃呢,他现在就在偷窥客人,而这里的客人却没有人能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