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异化的“女士”罗莎琳?克鲁兹希卡?洛厄法特终于逝去,但她并不是这里唯一的阻力。
在那散发着崩坏能污染的源头,博士的实验室中,阿斯利普和史密斯正面对着更多的敌人。
这里已然成为了虚数空间与现实空间的夹缝,崩坏兽正在虚数空间的那一头虎视眈眈,而挡在双方中间的,不过是一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的空间屏障。
阿斯利普一进入实验室,就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再回头了,若是向后,说不准会不会穿过那一层薄薄的空间屏障,直面无数的怪物。
既然如此,他们两人就只剩下一条路了——继续向前,直到深入到最里面。
史密斯拿出了自己点雪茄用的打火机,在这失去供能的实验室中,燃起一道微弱的光芒。
即使是一阵风就能吹灭的火苗,但照亮实验室的墙壁,也是绰绰有余。
他们紧贴着墙壁,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芒,向着更深处摸黑前行。
整个研究所的地面都干净整洁,他们只需要小心不要碰到摆在实验台上的瓶瓶罐罐,便可快速同行。
他们很顺利地来到了最深处。
只是把那钢铁铸造的大门打开后,刺骨的冰寒就扑面而来,将史密斯手中的打火机吹灭。
即使如此,这里也没有陷入彻底的漆黑,地下室这里的光亮,足以让他们看清周围的一切。
地上,墙壁上,甚至是天花板上面,都覆盖了一层寒冰,它那晶莹的冰晶中蕴含着荧光,有能量在内部流转。
而地面上,还能看到那些拥有邪眼的愚人众士兵。
他们跪在地上,化作冰雕,失去了所有生机。
而最中间的,被他们众星捧月般围着的,是一个高举着冰蓝色结晶体的藏镜仕女。
寒气正是以她为中心向外散发的,这就是这场崩坏之雪的源头。
史密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他掏出蒸汽枪对准了这个让他指挥的军队全军覆没的根源,差点扣下了扳机。
但就在他的食指按下去之前,阿斯利普阻止了他。
她看着史密斯,轻轻摇头,用眼神警告后,蹑手蹑脚地靠近了过去。
她能感觉到,藏镜仕女并没有死,她与崩坏能的联系异常紧密,并维持着一个巧妙的平衡。
如果这个平衡被打破,那么这里的空间屏障也有很大几率消失,而结果,不是他们两人进入虚数空间,就是虚数空间里的怪物来到现实。
当阿斯利普接近位于污染中心的藏镜仕女时,她感到自己的精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还好,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恢复了过来,正在她庆幸着反思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周围的景色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替换了。
地下室不见踪影,壁炉火焰的温度让阿斯利普感到一丝荒谬。
这里不再是枫丹,而是至冬国的某处。
孩子们在教室的座位上乖乖坐着,像是一张定格的3d动画,充满了不真实感。只有讲台上的教师在黑板上书写着什么,才这里多了一丝生气。
阿斯利普对突如其来的环境变化感到错乱,心里充满了不安。
出现在她身边的空间裂缝开始不断增加,又渐渐愈合,就像是在不断眨眼的隙间怪物。
阿斯利普想不明白,于是她向前走去,接近着这个地方唯一挥动的生物,也就是在黑板上写东西的教师。
这间房间里似乎只有她和教师是可以自由行动的,虽然搞不清楚原因,但这并不妨碍阿斯利普将手贴在大腿边的枪套上,随时准备射击。
“你不该来这里的,我等的人并不是你。”
仿佛是在阿斯利普来到这个空间就察觉到了,在阿斯利普刚刚接近讲台上的教师时,她回过了头。
白色的长发下,是一位面容精致的女性,淡蓝色的瞳孔中带着忧郁。
“这是哪儿?我怎么回去?”
阿斯利普看着女人的眼睛,她觉得这里大约又是一个虚数空间,或者崩坏意志的把戏。
但意识到这些是没有用的,现在的她还没有办法主动离开这里。
“这里?这里是至冬的福利院,壁炉之家,【仆人】为各国孤儿提供学习的地方。”
“而我,在失去双眼之前,还是他们的老师。”
“等到毕业之后,优秀的孩子会成为潜伏他国的间谍,资质差点的也会进入愚人众的先遣队,变成光荣的至冬士兵。”
她那忧郁的眼神下,却是抿着唇的笑容,话里话外满是怀念。
阿斯利普却很是惊讶,她本来以为这里是用她自己记忆构造的幻境,但她却从来都没有听过至冬的壁炉之家,也不知道至冬的募兵机制。
联想到在来到这里之前,地下室那个正高举着蓝色晶体的藏镜仕女……
显然,这并不是她的梦境,而是藏镜仕女的。
站在她眼前的这位温和恬雅的白发女性,尽管身高体型完全对不上,但从她的脸上,还是可以找到与藏镜仕女的相似之处的。
“发生什么事了,老师?”
拿着扫把的小男孩忽然离开了自己的作为,拦在阿斯利普的身前,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
“没事的,布莱克?雪奈茨维奇,她只是想和老师聊聊天,回到你的座位上吧,你看大家都乖乖坐着呢。”
过去的藏镜仕女半蹲下来,用温柔的声音安慰着小男孩。
可这温柔的声音,却让阿斯利普瞬间联想到了……在地下室的那些已经化作冰雕、却还跪在藏镜仕女身边的愚人众士兵。
于是她向后拉开了距离,手已经握住了蒸汽枪的柄部。
同时,她还尽可能地注意着周围其他“孩子”的动向。
这些人,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孩子,这间课室,也并不只是藏镜仕女的梦境,而是他们的群体梦境。
他们一起,构造出了污染的源头。
该死,现在应该怎么做?用蒸汽枪把他们全部射穿吗?
阿斯利普犹豫不决。
即使她猜测那些孩子其实就是愚人众士兵,即使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她还是不能说服自己,对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下手。
“无需激动,误入此地的小姐。”
藏镜仕女劝阻着阿斯利普,但她并不会因此放下警惕,甚至一激动,直接把蒸汽枪从大腿上解了下来,枪口瞬间指向了藏镜仕女的头颅。
藏镜仕女只是温和地笑着,并走到课室的门口,轻声示意:“不如我们到外面再说?”
阿斯利普紧抿嘴唇,即使她觉得手中的枪械可能伤害不到藏镜仕女,但在移动的过程中,她还是始终用枪口指着她。
等到了外面,看不到那些“孩子”的地方,阿斯利普才迫不及待地质问。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看你的眼睛,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我们的身份了吧。”她说。“这是我的,我们的梦境,我们在临死之前以共同的记忆,塑造出自己最后的美梦。”
阿斯利普有些生气,枪口几乎顶在藏镜仕女的额头上。
“可是外面那些被雪埋着的士兵,都因为你们,变成了怪物!”
“不是因为我们呀,漂亮的妹妹。”
藏镜仕女的眼中毫无波澜,她对顶在头上的枪口视若无睹。
“我们是执行官大人们的棋子,忠实地执行他们布置的每一个任务。”
“而执行官大人们又跟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和我们敬爱的女皇陛下一起,去改变这个错误的世界。”
“即使我们的目的是正确的,但是在计划的实施中,也还是不可避免地会因为利益的冲突,而被各国阻止。”
“他们,那些在污染中变成怪物的枫丹士兵,和我们,愚人众的士兵其实都一样。”
“我们都在经历一场变革,而我们都是这场变革的牺牲品。”
“在女皇陛下与我们的悲愿完成之前,今天的一切,依旧会在未来重复。”
“别说了。”
阿斯利普说。
她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牙齿几乎要咬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