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托利斯比一般的菁英特工还要谨慎，没有因为达达利亚的邪眼就完全相信他的身份，甚至一路走来都在用眼睛的余光观察达达利亚的言行举止。
甚至现在，还刻意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用孩童时的照片来再次确认……“博士”复制出的傀儡人是没有记忆的，他们的知性完全来自“博士”的输入。
达达利亚也理解了这一点，心里对阿托利斯的信任感也多了一分。
但这些验证的手段，都只是用来甄别傀儡复制体。
那些选择追随“博士”的暗桩，是根本无法分辨的。
阿托利斯从达达利亚手中拿回自己的怀表，他快速地看了里面的照片一眼，便将它合上，收进大衣胸前的口袋。
而后，他对达达利亚说道：“这里已经聚集了七十六名从至冬宫逃出来的特工，虽然来自的部门不尽相同，但他们的身份地位都不高，不清楚更多更具体的情报……
现在你是这里身份最高的人了，接下来我们会听从你的指挥。”
达达利亚点头，从阿托利斯手中接过松木火把，走到地下室最中心的位置。
在这间地下室里的愚人众，钻过那联通隔壁地下室的狭小通道，去其他地方通知集合。
于是整个地下都响起了散乱的脚步声，四面八方的破洞中，配备了邪眼的愚人众精锐特工们陆陆续续地钻了过来。
绝大多数的特工都穿着愚人众同一发放的制服，达达利亚一眼就能辨认出他们的兵种。
只是，在一众萤术士、债务处理人、藏镜仕女中间，混入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黑色风衣，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将紧实、无瑕的双腿衬得白皙。
金色的秀发被盘在头上，做成方便运动的发型，只有几缕不服管教的头发依旧垂在肩膀上。
那温和而恬静的脸上，挂着带有浓厚淑女气质的微笑，更像是应该去参加下午茶会的枫丹大小姐，而不是出现在这里的愚人众特工。
至于邪眼……她的确是有邪眼的，一颗水属性的邪眼被银色的项链栓在一起，坠在她的胸前，如精致而昂贵的饰品。
愚人众里还有这样的人吗？
达达利亚感到这个女人，似乎跟这里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虽说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
比如那个站在墙角旁边的红发债务处理人，用的武器就不是统一派发的祭刀，而是一把漆黑的大剑。
但那人好歹也是穿着愚人众的制服，而且同样带着血腥肃杀的气质。
可她的身上，没有这种气质，就像没杀过人的新丁。
而且，在达达利亚观察他的时候，她的动作明显有些奇怪。
即使她自然地偏过视线，不动声色地改变姿势，达达利亚依旧能肯定，这个女人正在偷偷观察自己。
这让达达利亚内心的不安快要满溢出来。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女人很可能是混进来的探子，可阿托利斯是怎么让她混进来的？
地下室里人头攒动，那四面八方的破损洞口不再有人进入，看来是人到齐了。
愚人众特工们站在那昏暗中看向举着火把的达达利亚，不发一言，等待着达达利亚说话。
达达利亚虽不是科班出身的愚人众特工，但他也曾带领特工部队执行过几次行动，也带过愚人众先遣队的新兵。
他知道，这个时候，作为领导的他必须要说点什么，为愚人众的特工确立一个行动的方针。
为了稳住聚在军心，达达利亚只好先不管那个看起来就明显异常的女人，准备开始讲话。
只是在开始之前，他把阿托利斯喊了过来，问道：“阿托利斯，你确保这里的特工都对女皇忠诚吗？”
“当然了，每一个我都有认真审查过，才把他们带到这里。”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达达利亚叮嘱道：“那你去清点一下人数，看看有没多出几个人。”
阿托利斯闻言，脸色骤变，“你的意思是……有敌人混进来了？可恶，什么时候。”
“还不能确认，注意安全。”
“……了解。”
目送阿托利斯走到暗处，混入人群偷偷清点人数。
这个时候，他也开始了讲话，吸引了绝大多数的目光。
达达利亚走到地下室内摆放着杂物的高处，随后将手中的火把挂在一旁，随后清了清嗓子，严肃而威严地说道：“愚人众的袍泽，想必聚集在此的各位都已经知道至冬宫发生的事情。
包藏祸心的博士伙同其他多位执行官，试图夺取至冬的政权……这是愚蠢的，也注定是失败的，陛下的荣光不会因此晦暗，愚人众那为改写天理而奋斗的伟大理想，也不会因此偏离轨道。”
“这是一场试炼，等到将愚人众内部的毒瘤清扫干净的那一刻，我们距离那推翻天空岛、改写天理、重塑提瓦特秩序的目标，就又进了一步。”
说到这里，愚人众的特工都隐隐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大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受苦的那种神圣的受难感，这些天的不安都被另一种高昂的情绪替代。
通俗点来讲就是被达达利亚画的大饼冲昏了头脑。
“不过在开始回至冬宫勤王的行动之前，我们首先要统合彼此之间不相通的情报，这样我们才能对至冬宫的情况有一个更全面的了解。”
达达利亚看向人群的边缘，那个气质优雅的女子。
“请各位上来说一下，自己的职位，还有来到这里之前的经历，以及了解到跟博士等背叛者的事情……就从这位美丽的小姐开始。”
她并没有因为达达利亚突如其来的点名而惊慌，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款款走上高处，仿佛早有准备。
“我是克谢尼娅?安德烈?别列科夫，你们可以叫我克谢尼娅。”
克谢尼娅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我原本是【木偶】大人的随从官，负责处理【木偶】大人的日常事务。
【木偶】大人并不喜欢执行官的工作，她在工作时间一直是研究机械人偶的研发和制作，所以一直以来执行官的文书工作都是由我代为处理。”
“半个多月前，【木偶】大人战败的消息才刚刚从蒙德传来，我就已经在至冬宫的办公室内见到了跟【木偶】大人外貌一模一样的人。
她当时正在认真处理执行官的事务，尽管过程一塌糊涂……当时我就察觉到她的异常，果然在不久之后，那个傀儡人就对我们这些【木偶】大人的原班人马下手了……然后我就逃走了。
幸好遇到了你们，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的声音温柔甜美，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
若是将她放在普通市民里，没有人会将她跟愚人众联系在一起。
但是，克谢尼娅的叙述中有一个无法忽视的疑点。
愚人众执行官手下的随从官，是不会配给邪眼的。
身份不高、了解情报不多的愚人众特工不知道这一点，很正常。
但这对身为执行官的达达利亚来说，无疑是一种嘲讽。
再加上……克谢尼娅?安德烈?别列科夫这个名字，本身就充斥着槽点。
“克谢尼娅”在至冬语中，是“外乡人”的意思。
如果这还没什么的话，那“别列科夫”则是“金色头发”的意思。
这一头金发的女人，似乎根本就没打算掩饰自己的身份，给自己取的假名就是“金发的外乡女人”。
达达利亚很想马上动手将这个女人拿下，逼问她的来历，但又担心在这里面，还隐藏了她的同伙，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让剩下的人隐藏得更深。
他不得不掩盖自己的情绪，冷静地说道：“感谢你的情报，姐妹……接下来是这边这位兄弟。”
达达利亚看向靠在墙角的那个背着大剑的债务处理人。
虽然达达利亚不觉得这个人有什么问题，他身上的血腥气息甚至比一般特工还要浓郁，一看就相当敬业。
但特立独行的人总是格外受人关注，达达利亚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债务处理人还是很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