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们没有见过神佑战士铠甲下,到底长什么样子。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认出了这十一个只穿着裤衩的男人,就是刚刚对他们态度极其嚣张的神佑战士。
毕竟,这荒郊野外的,除了他们,又哪里还能找到其他的纳塔人呢。
祝觉将纳塔战士赶回,笑着迎向两米多的巨汉,然而得到的不是他的感谢,而是及其戒备的眼神。
“外乡人?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纳塔人有着八个大部族和十数个小分支,头发的颜色不尽相同,但不论发色有多少种,他们的肤色可都是深色偏黑的棕黄色,这是自然环境对纳塔人基因的影响,而祝觉的肤色,怎么看都跟“深”搭不上边。
祝觉笑容微微一滞,抬头看着这个壮硕得不像话的巨汉。
白色的眉毛连成一条直线,眯起的眼睛里是反光的精芒,刀削斧凿般的粗犷面容上,有几道浅色的疤痕。
怎么看,都应该是个脑子里长满肌肉的猩猩。
祝觉自嘲一笑,一直说以貌取人不可取,可他还是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
“不必如此戒备,我是今天刚刚来到乌斯马尔城的访客,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问问你们的盟主。”
祝觉笑着摊开右手,坦诚地将来历告知,“我是祝觉,是一个……旅行者。”
巨汉皱眉,同样伸出自己的右手,与祝觉握了握:“马修斯,一个罪犯。”
蒲扇大的手掌,掌心、手背全是坚硬的角质层,就算是赤手空拳,这布满老茧的双手也跟带着拳套没有区别。
祝觉暗暗咋舌,心道怪不得他虽没有神之眼,却能以一敌十。
简单一握,马修斯将手抽回,“祝觉……你为何要插手我们的事情,我们是罪犯,神佑战士他们都是库哈阿伽的人,这事要事被阿图姆知道了,恐怕你会遭到南边的纳塔城邦驱逐。”
祝觉自然不会将自己的真正目的告知,转而回道:“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人的生命被如此轻易的剥夺罢了。”
“你想想,人的生命,需要母亲怀胎十月才能降临这个世界,再花费无数的金钱,耗费十几年的时间才能成年。
而有人,却要用几秒钟的时间,就将如此昂贵的生命抹杀……你不会觉得,这太可惜了吗?”
“人应当活出自己的价值,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而不是像被养大的牛羊那样,时间一到就要被统治者宰杀。”
“价值?意义?”
马修斯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汇,只觉得高深莫测,又距离纳塔人如此遥远。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要为库哈阿伽做牛做马,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
祝觉摇了摇头。
“去过枫丹吗,马修斯。”
“以前我还是冒险者的时候,曾经去过。”马修斯不解,却还是回答了。
“每当有旅行者感叹枫丹那遍布整个城市的蒸汽管道时,枫丹的工匠们就会骄傲的挺起胸膛。”
“因为这些,都是他们,所有的工匠亲手打造而成的。”
“但是,旅行者们感叹的、赞颂的人,却不是他们,不是真正做事的工匠。”
“一切的荣耀,归于枫丹的女神,芙卡洛斯。”
“我问你,马修斯……这些工匠最终,实现了自己的价值吗?”
马修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从你的描述里,枫丹工匠应该是用自己的劳作,为枫丹的神明增添了荣光。”
“我不明白……这难道还不够吗?”
“马修斯,为神奉献自己,跟为库哈阿伽奉献自己,你觉得这两者之间有区别吗?”祝觉又问。
“当然有区别了,神明会将恩惠赐予自己的信徒,而库哈阿伽,几乎不会给予,只会从我们身上索取更多。”
“虽然还是有点差别,但也很接近了。”
祝觉点头道:“两者间最本质的区别,就是【我】付出了劳动后,是否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你?”马修斯并没有完全理解祝觉的话,他只觉得跟这个外乡人说话,竟然如此费劲。
难道是纳塔封闭太久了,所以跟外界人沟通都产生困难了?
“不,不是自称的我,而是【我】,作为每一个个体的【我】。”
祝觉故作高深莫测的笑,“所谓的价值、意义,就是能让【我】感到满足的事情!当有一瞬间,你感到自己死而无憾的时候,那就代表着……你已经实现了个人价值!”
马修斯已经快被祝觉说晕了,萝卜粗细的手指在发痒的脑袋上用力挠了几下,“是…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