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逐天城时的风南天有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对任何的困难都没有丝毫的畏惧,甚至往往冲在最前面。在芳翮宫时,风南天已经成为仙人了,面对六大圣门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先是劝解,然后再显露真身加以威慑,最后毫无留恋地扬长而去,显示了仙人超脱于修真界的独特之处。
如果说第一次风南天是入世的话,那么第二次他就是出世,至于现在的他,贯晨却丝毫不能确定,看着他恬静地喝酒,忘情地欣赏周围的景色,仿佛是如此的投入,可是从风南天深邃悠远的眼睛里,却分明预示着他的心灵早已超脱凡世。
明明是入世,可是感觉上却已经出世,这就是风南天现在的境界吗?贯晨不知道,就连风南天自己也不知道,百年的经历,他更多的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被迫行为,但是他自己却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随遇而安,仙人这两个字在带给他身份的同时,并没有让他彻底迷失在天道的追求中,对于现在的风南天来讲,天道并不是虚无缥缈的,正相反,他认为天道是无处不在的,它就是这夕阳,它就是这流水,更是无数岁月堆积的沉淀。
他没有刻意去追求什么,当事情来临时他也决不会去逃避,同样,在他的心里也有一条自己衡量世事的标准。
阎礼这才知道老大的朋友原来是个修真者,他一直梦寐以求想见到的人,虽然情绪激动,但是贯晨的另一句话,显然让他更是震惊。我不会听错了吧!就连修真者见到老大也得称呼他一声前辈,这,这,难道老大也是一个修真者,而且道行还是最高的那种?阎礼心里暗自想道,他摇了摇头,可是看见贯晨恭恭敬敬的样子,分明不是装出来的。
于是,三个人就在船上对饮了起来,俗世的酒喝进风南天的肚里,更多时候只是一种重温旧梦而已,毕竟以后的时间里,也许停留在红尘的时间只会变得越来越少。
风南天背着手站在船头,不知道为什么,天上的夕阳仿佛一缕光镜一般,他所看见的不是刺眼的光亮,而是一片金色的混沌河流,而他却毫无所觉地在金色的混沌河面上缓缓步行,他的身体沉浮不定,却始终保持着向前走的姿势。
不知不觉间,体内的灵神仿佛被触动了一般,“他”从修炼中惊醒了过来,紫府周围居然变成了一片广阔无垠的星空,一条恍若光带似的银河在“他”面前穿行而过。灵神仿佛受到了强烈吸引一般,“他”迫不及待地纵身跳进银河里,自由嬉戏、欢快畅游。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风南天身上溢出,包围着贯尘和阎礼两人。
三人出奇的没有说话,就连阎礼也似乎专注于落日余晖那千古不断、缠绵重复的景色。随波逐流的小船顺其自然沿河直下,穿过落日城,划过城外,直到暮色渐霭,直到余晖落尽。城外的小船依旧在漂流,越来越远。
这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平原上各种参天大树林立,尽管树木繁多,那也仅仅占据了平原上很小的一部分地方。在河道的两旁,灌木荆丛随处可见,在这里,一切静得出奇,只有流水潺潺的声音,偶尔还能听见灌木丛中动物窸窣的脚步声。
“哗!”一条鱼从河面上跃起,钻入水中的声音终于把人给惊醒了。
“哇!”阎礼首先叫出声来,他大叫道:“天都黑了,老大,这是哪里啊?刚才我是怎么了,怎么糊里糊涂就到这里了。”
“阎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贯晨说着,走到风南天跟前郑重行了个礼:“多谢方才前辈的成全。”
阎礼这次可听清楚了,他大叫道:“老大,他,他刚才叫你前辈,我没有听错吧!”
贯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了,风前辈不管是境界还是修为都比我高,我叫他前辈正是理所应当的啊!”
阎礼佩服的目光马上转到风南天身上,“老大,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我早该想到的,那,我那两个大姐恐怕也是修真者吧!”
风南天点点头,他也“苏醒”了过来,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仿佛一切都可以看透,身体轻飘飘的似乎要破空而去一般。他闭上眼睛,很想再重新体验一下那种舒适的感觉,随后他又睁开了眼睛,因为那种感觉已经完全没有了,随后他发现自己的修为无端端地狂涨了一节,从现在开始,他离大罗天仙的修为就只差一步之遥了。
“老大,你,你太伟大了。”阎礼仿佛发现宝山似的冲过去就想抱起风南天,风南天吓了一跳,他可没想到阎礼的反应居然如此强烈。他连忙在身前布下一道禁制来阻止阎礼的靠近。
阎礼措不及防之下,一头撞上了禁制,虽然风南天已经把禁制的力量降到了最低,但是阎礼还是被禁制给弹了出去,方向正是贯晨,阎礼在空中吓得哇哇乱叫,要知道这是在船上,飞出船外意味着要掉入水中。正当阎礼暗叹自己要成为落汤鸡时,一团紫色的精芒从贯晨的口中飞出,在阎礼快要和水面接触的瞬间,精芒出现在了他的身子底下,阎礼感到身体仿佛被什么托住了一般,然后他就看到自己居然凌空飞向了船只。
当他还在惊讶于这是什么原因时,他的身体已经缓缓落到了船板上。不过这次他可看清楚了,一团紫色的精芒绕着自己飞了两圈,对后缓缓落到贯晨张开的手掌上。
阎礼睁大眼睛看着,只见精芒渐渐开始浓缩,最后出现在贯晨手里的只是一弯约有拇指大小的紫色月牙,随后紫色月牙突然在他的手掌上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阎礼忍不住问道:“咦!贯晨前辈,它是什么东西,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呢?”
风南天呵呵笑道:“那不是东西,那就是修真者的所谓的重要法宝之一——飞剑,你刚才还是被它拉回来的呢!要不然你现在一定还在水里呢!”
贯晨也笑道:“阎老弟还没有脱籍,自然难以摆脱世俗人的眼光,因此不知道修真界的法宝飞剑,也就不足为奇了。”
阎礼满脸羡慕地望着两人,他说道:“我要是也能修真就好了。”
风南天忽然提醒道:“贯兄在修真界也算是有名的高手了,阎兄往日不是盼望着修真吗?今天机会难得,你可不要错过了啊!”说着,他朝贯晨努了努嘴。
阎礼马上心领神会,事实上他正有此意,只是他与贯晨毕竟是初次相识,所以不好意思开口罢了,现在有风南天在一旁示意,他的胆子就大多了。
只见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贯晨的面前,不住地磕头,嘴里还念叨着:“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三拜。”他的这番动作,不但把贯晨弄傻了不说,就连风南天也是哭笑不得。
贯晨是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风南天则没想到阎礼拜师居然在没有贯晨批准的情况下就先把师尊给叫上了,换句话说,就是霸王硬上弓。
贯晨愣了半晌,突然明白过来,他冷冷道:“你起来吧!我还不想收徒弟,你再磕头也是枉然。”阎礼一愣,他想不到贯晨居然毫不留情地当面拒绝。
阎礼沉默片刻道:“我知道师尊嫌我资质鲁钝,不堪造就,但是徒儿修真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圆自己的一个梦而已,我还清楚的记得我们四兄弟小时侯,因为战乱,父母双亡,为了生存下去,我们迫不得已走上了一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道路。杀人、逃命、被追杀,每一次的死里逃生都让我们加深了对这个世界,对人类的仇恨。”
顿了一下,他缓缓说道:“我们四人只有相依为命,任何不耻的手段我们都用得出来,世人假仁假义,常常在给你金钱的同时,也递给了你另一把看不见的刀子。后来,我们加入了天漠,恶人在那里成群结队,但是我们反倒十分安心,因为他们对你的不满和愤怒,从不加以掩饰,杀人和决斗在那里从来都是堂堂正正的,可是到了后来,我们渐渐变得利欲熏心,渐渐迷失了自己是非分明的本性。不过好在我们运气好,遇上了风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