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等好事儿?”
朝堂上足足静了几分钟,朱由崧这才不可思议的说出了几乎所有群臣的心声。
毛珏的求和,就好像一个强盗刀子笔在了你脖子上,眼看着就要给你来个摁地上放血,忽然那强盗大彻大悟信了佛那样。
然而看着自己的同僚还有群臣庆幸的模样,史可法的语气又是变得急促了起来,跪在上,他是重重的抱着拳头:“陛下,诸位!毛逆的求和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摄政王有何要求,史先生速速道来!”
赶忙又是坐正了肥胖的身躯,还把头上的冕旒冠给扶了扶,弘光帝再一次急不可耐的问了起来,其余的士大夫也跟着竖起了耳朵,面容沉重,史可法是掏出了昨个毛珏草拟好的条件单来。
“双方划江而治,湖广四川归我南朝,长江以北归他北朝!”
“可以!”
这点绝大部分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毕竟这些地盘都在毛珏实际控制之下了,人家没灭了你就够意思了,还想抢回来咋的?朱由崧直接是点了点头,其余的群臣却是心里默许,面上默不作声,就和崇祯朝一样等着大头出来背锅,防止历史污名以及秋后算账。
“割上海县,杭州,宁波县,泉州,福州,厦门岛,新南县!割让琼州,琉球,北朝在此地驻军,南朝不得干涉!”
“这......”
倒不是太难,而是太奇怪了!毛珏这要求割让的土地有贫有富不说,自古以来割地都是割让挨着边境线好守卫的地区,他这割的跟珍珠项链似得,沿着东南沿海割了一大圈,军事上来讲就叫首位不相顾,听着这要求,不仅仅朱由崧,偌大的朝堂上,群臣都是一头雾水。
忽然间,王洽是暴怒的猛地跳出来,指着史可法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好一个史阁部,还说你没有背节投敌!在这朝堂上你是分明在为毛逆张目!”
“明为求和!你这是为了麻痹我朝,割了上海杭州,趁我朝麻痹大意之际,从后方迂回包抄,妄图一具平灭了我大明!好个狼子野心!”
这话一出,朱由崧的老脸立马是吓得惨白,坐在龙椅上直哆嗦,底下群臣更是犹如开了锅那样,彼此的议论声争吵声沸沸扬扬,可是听着耳边的怒骂,史可法甚至懒得解释了,直接抱着胳膊站了起来,就那么冷冷的张望着他这些同僚们。
“臣请斩此奸贼!”
又是全屏幕大招,王洽,高弘图,姜曰广,一大群东林正人们跪在地上纷纷磕着头,要是崇祯朝,估计史可法就得被当即拔了官服拖下去了,可偏偏,这些“正人”们遇到的软弱窝囊的弘光皇帝朱由崧,一颗肥大的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那样,他是苦苦哀求着摇晃着脑袋。
“诸位,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万一伤了史先生,摄政王一怒之下大军渡江,朕可怎么办啊?”
“陛下所言极是!诸位,你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摄政王不欲议和,直接大军打过来,凭什么抵抗,凭你王洽?还是凭你弃官而逃的高弘图?凭你钱谦益?老朽可是听说,没舍得送柳大家,您老风流教主把眉楼的顾大家梳拢出来,送了江北!还迂回,摄政王有这个迂回的必要吗?”
脸皮再厚,被阮大铖一番抢白说的都是面红耳赤,尤其是被他指名道姓的钱谦益,闹得东林内部都浮现出了些许裂痕来,这消息瞒也瞒不住,不少人都听说过钱谦益梳拢顾横波的事儿,看着他的背影,一群人是情不自禁的指指点点着。
朝堂稍微安静,史可法也是终于重重的清了清嗓子:“诸位,毛逆求和虽然突然,但也不是无迹可寻!依本官估计,毛逆这是已经按捺不住权利**,他要回京师称帝了!毛逆虽然势不可挡,可毕竟仅仅是个军头出身,目光短浅,小富则安,预计北方已经足够满足他胃口了!”
“另一方面,江南士林文风清朗,气节极正,他也怕一但拿下江南,士林入朝,为他这篡位造成障碍!”
“至于割这些地,本官看他未必有什么不良居心,全然贪婪作祟!毛逆重商,海船直通南洋万国,这些地虽然零散,可不管贫富,具是良港!可供他停泊,并且毛珏接下来的要求也是极其证实了这点,他要求他名下的商队入江南行商,朝廷不得征收一文税收,朝廷商人入北地行商,需要缴纳三成的商税,并且他还要求朝廷赔银一千万两,年北贡白银四百万两,娟布一百万匹,米粮四百万石,除了要钱,他连让陛下逊位监国什么的都没提,本官认为,这毛逆是完全掉进钱眼儿里了!”
“诸位,毛逆此举是难得给了我大明一个喘息的机会,如今虽辱!可却保存了我大明的宗室火种,让我们可以卧薪尝胆!等待毛逆倒行逆施,江北民怨四起之时,反戈一击,行太祖大业,大军北进,光复河山也不是不可能的!诸位,我史可法求你们三思,勿要走了当年南宋杀蒙使,最终惨遭灭国的老路啊!”
史可法这一番话说的真是掏心掏肺了,一时间,也是说的庭下群臣目瞪口呆,若有所思,又是寂静了几分钟,一声轻咳忽然响了起来,在堂下大臣错愕的神色中,史可法的一项政敌,首辅大学士马士英站了出来。
“史大人的说法,马某赞同!”
“只要保存下我大明!就有机会,就算如王洽大人所言,摄政王行的暗度陈仓之计,这段时间,吾等亦是可以调集兵力,防守杭州左近,再坏,局势也坏不到那儿去吧?”
要说这东林党虚伪,还真是虚伪至极!这个节骨眼上,担忧的还是自己的名声,高弘图是故意的重重一甩衣袖。
“今日之议,老夫反对,这毛逆分明就是暗度陈仓之计,他日割地曲款,尚不保我大明江山,非我等文臣不争!盖辅臣毫无战意!”
言下之意,割地行,可老朽就是名义上反对,将来青史留污,和老朽可没关系!
反过来末,一大群东林士臣也跟着那轻轻弱弱的磕着头。
“臣反对!”
马士英才非时世之相,可他胜就胜在一个果决,史可法还在那儿犹豫拥潞拥福,他已经是联络大军浩浩荡荡剑指南京了,听着那些东林洗白自己,他更是不以为意,毫不在乎的爽快一抱拳。
“是非功过,马某一人担了!”
说完,他是对弘光皇帝跪了下来,磕头请道:“陛下,臣等欲接受摄政王之和议,臣恳请陛下恩准!”
根本不想打仗,朱由崧那肥胖的脑袋是立马点的跟簸箕那样,忙不迭的答应着。
“准!准!”
........
这喧嚣一时的南下之战,竟然以这样一个结果暂时收场了!本来高弘图王洽等还想矜持一番,讨价还价下,奈何朱由崧真的被打怕了,谁劝说也不好使,使者是连夜渡江,向毛珏表达了和意。
不过第二天,来的就不是那区区十条东江战舰了,整个江面上,都被战舰的海洋所填满,东江舰队主力逆流而上,排在最前头的就是东江主力中的主力,九条七十多米快八十米的一级战列舰,四五十米的二级战列舰三百多条,三级战列舰没全来,可也有个上百条,此时东江的海上力量足以堪比极盛时期的马车夫荷兰了,也就逊色于日不落帝国的不列颠,这庞大的海上力量简直把应天的南明群臣都吓傻了。
就算史可法,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战舰,他也是满是不可思议,惊骇的喃喃自语着。
“不会反悔了吧?”
尤其令岸上群臣胆寒的是,舰队快靠近江岸时候,忽然又是一字排开,那森然的炮火对着江岸,轰隆轰隆的就炸响了起来,火光与震耳欲聋的炮声下,一大群南明大臣是吓得直接腿发软坐在了地上,尿了的都有不少,甚至还有个老头心脏一紧,噶一下就抽了过去。
一大群人足足向后跑了几十步,这才被喝令住,原来仅仅是个下马威,一排礼炮而已。
这风波过后,好歹这些战舰是没有真的靠岸,在江中心下了锚,紧接着,十几条小上几号的三级战列舰打着大明的旗号,浩浩荡荡的向应天靠了过来。
不过说实话,毛珏派出来人还真有点拿不出手,在一群一米九两米北方大汉的扈从下,一米四的宋献策穿着他那套定制官袍,戴着个硕大的乌纱帽,跟小孩儿那样活灵活现迈着方步走下船来。
这反差有点太大了,以至于看的主和的史可法马士英都有点儿愣神儿。
“本官乃是开明帝麾下礼部尚书宋献策是也!携摄政王恩旨而来,汝等伪帝何在?为何不来迎接?”
听着他这扎呼声,一群南明官员这才醒过神来,史可法是连忙重重的抱拳鞠躬道:“我家陛下已经在宫中备下酒宴,还请贵使移步宫中!”
“用不着!我北方士林可不像你们南方腐儒这般贪欲享乐,人浮于事!况且摄政王就在舰队等候,本官耽搁不起时间!摄政王托史大人带回来的条件诸位也看到了,行与不行,是战是和,就在这江岸之地定下来个所以然来!”
毛珏居然在江中心了,听得这些弘光朝的群臣禁不住心头怦然,甚至别有用心者,眼睛还微微发热起来,可再瞄一眼环顾的舰队,又好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就算毛珏到了眼前又如何,有谁能冲破舰队的层层包围杀到他面前去。
这来使矮是矮,可还真叫雷厉风行,一群南明大臣心头忐忑中,宋献策已经下令把桌子搬了下来,一张长长的锦帛国书展了开。
只不过看到那国书,史可法的老脸是再一次变得苦了下来,对着宋献策,他是重重一抱拳:“贵大人,对于摄政王的和意,我君臣上下是万分欢喜,毕竟两国交兵,百姓流离失所,贵国战士也折损甚大,陛下于心不忍,可这贵国要求的银两实在太过巨大,我朝根本筹措不出,还请贵使禀告摄政王,宽限一二!”
“不必禀告摄政王,本官来时候,摄政王就已经授予本官全权!史大人说拿不出这一千万两,那能拿出多少?”
“一百万两!”
这数听得宋献策身后扈从的武官孔有德差不点没喷出来:“一百万两,打发要饭的呢?”
他是气急败坏就要咆哮,偏偏宋献策是把华贵的笏板对着他比划了一下,让他把话给硬噎了回去。
“一百万两也可!”
“此话当真?”
可还没等史可法欣喜完,宋献策接下来的话却又是犹如一块大石头那样砸的他两眼冒金星:“不过来时候摄政王还交代了,太子登基才是正统,天无二日,国无二君!福王不和法统,应当立即逊位!昭告天下!”
当年朱元璋的国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仅仅是个名头就能换取九百万两,简直太划算了,可偏偏,在这些预付的士大夫面前就是过不来,高弘图是第一个面红耳赤的蹦了出来。
“万万不行!”
“我家陛下乃万历皇帝之后,血统正纯,由南京六部拥戴,合乎天理,岂能向京师那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小子低头!”
“高大人!慎言!慎言啊!”
他这生熟不忌,却是把身后几个大臣都吓软了,赶忙在一边拉扯着他,算是明白点事里的钱谦益在边上也是无奈的抱拳起来。
“贵使,我家陛下毕竟已经登基,这逊位,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宋献策却也不生气,不分辨,慢悠悠的问道:“诸位,这赔款一千万两银子?”
史可法还想讨价还价,可怕夜长梦多,大炮底下毛珏要是真咬定要弘光逊位,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们也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大学士蔡奕琛是抢着点头应下。
“一千万两银子,月末送至江北!”
“好!”
取出直京师缴获的户部官印,宋献策是踩着凳子咣当一下盖了上去,一言既出,满是无奈,史可法也是把南京户部的官印给盖了上去。
“这每年四百万两岁币,一百万绢,粮二百万,诸公以为如何?”
一面说,一面宋献策眼神还若有深意的向城内瞄去,说实话,这个数字赶得上弘光朝每年的税收总和了,如今丢了三千万人口的两淮一带,这个数字还的下降,可武力打不过人,条件还被卡着逊位这个杀手锏上,马士英也只能重重的一咬牙。
“我朝应允!”
咔嚓,又是两个大印盖了上去!
“这割上海县,杭州城等地?”
“我朝应允!”
咔嚓~
“我朝通商免税,贵朝税收三成?”
“我朝应允!”
咔嚓~
接下来几项,还有驻军,司法等相关细节,基本上是宋献策说,那头马士英就盖印了,密密麻麻一张纸上,大小条件先后罗列了三十多条,不过除了割地那一条有些艰难之外,剩余的都是经济上的,对于一心只闻圣人言,两耳不进铜臭事的东林诸公来说,简直就不是个事儿,最后一项议论完,看着两国盖印,高弘图,姜曰广等人居然是满脸通红,就像他们打了一场大胜仗那样。
再一次谢绝了南明大臣们宫中赴宴邀请,宋献策是爽快的带着带着合约转身而去,毛珏也真说话算话,在南明群臣提心吊胆中,那令人畏惧的庞大舰队是潇洒的转身而去,所有人都由衷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没人注意到站在舰尾的毛珏,那脸上同样轻松而又惬意的笑容。
“白痴们,过几年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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