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东土,离山,九鳞星峰。
贺余duli山巅,负手望天,面sè平静。
忽然身后人影一闪,掌门沈河真人赶到,执礼询问:“请问师叔,何事传召弟子和诸位星峰长老?”
片刻前,贺余传讯门中重要人物,齐至九鳞峰相见。
沈河问出一句话的功夫里,离山其他诸位长老也已赶到,齐齐向长辈行礼。
“有所感悟,偶得灵机,差不多该闭关了。”贺余转回身,面上带了些微笑,对赶来相见的晚辈说道。
“当真?!”沈河闻言满面喜sè,深深一揖,快活道:“恭喜师叔!”
长老们也和掌门人一样的颜sè,个个喜形于sè,同声贺喜......贺余所说‘灵机’是玄虚之词,大意与‘天人感应’相近,旁人听了可能不会太明白,但在他身边的个个都是jing修大家,众人皆尽晓得,贺师叔的意思是:十二境中,最后的领悟境大逍遥问,他老人家已经领会到破境的契机!
修行路上三个领悟境界,小真一,要悟透真我、唯一;破无量要领会天道、法则;可大逍遥问与前两者不同,这一境的领悟茫茫无所向,没有一个具体的‘道道’,你什么都可以想可以悟,但你所想所悟究竟是不是通天途径?
天知你不知!
大逍遥问,没有固定的道路,不存明确的指引。因此能在这一境领受‘天人感应’,得到一线‘灵机’,就变得可贵之极,‘灵机’不会错,捉住它就能找到方向......
“此事先不要传出去,”贺余对同门笑道:“更不可传告别宗,只是一线灵机,还差得远了,先敲锣打鼓闹得沸沸扬扬,到最后徒劳无功老死山中,岂不贻笑大方。”随后他把话锋一转:“即ri我将闭入死关,除非圆满破境迎来天劫,否则再无出关之ri,离山事情,就有劳诸位了。”
说着,贺余深深一揖,对掌门和诸位长老。此刻他再不是辈分高高在上的贺师叔,只是一个把肩头重担传于同伴、传于一路相扶相依向着前方不停前进挚友的老人!
老人为离山鞠躬尽瘁,功德圆满,最后一段时间是他自己的。
长老们不还礼,这是离山的惯例,受所托、忠所托,何须还礼何必还礼!面前那个是长辈是师叔,更是同伴是挚友,盼他能一朝飞仙,而我还在,继续守望离山。
站直了身体,贺余重新笑了起来:“没什么可说的,我盼飞仙,更盼有朝一ri,和你们重聚仙庭!一个一个进门时的模样我都还记得清楚,全是小猴崽儿......散了散了,散去吧,沈河再留一下。”
在场每一个,都是修行身后心思清透之人,若要献上祝辞,随便张口就是长篇大论,可是不需要,面带笑容一个一个走上前,稳重些的与师叔纳手紧握,轻佻些的干脆张开上臂拥一拥那个老汉,随后众人散去了,只剩下贺余和掌门两人。
贺余指了指脚下:“我闭关,九鳞峰的事情由你代管...正好你也不用到处藏了,先在九鳞峰上住着吧。恭喜掌门人,在离山界内,终于有了个落脚地方。”
沈河俚语相见:“敢情好。”
“另外,死关之内五听齐灭,外间有事我再无法察觉,你自己.....或者我把林师弟唤回来助你?”
全算在一起,贺余这一辈离山弟子,除他自己外还有三人,尘霄生镇守南荒妖国,苏景人在幽冥,另外还有一位姓林的师叔,与贺余一样破境‘远游子’后出山去领悟‘大逍遥问’,再没回来过离山。
“先不打扰林师叔了,现在我一人还能应付。万一有事我自己找他老人家便是”
贺余不勉强,点头道:“你自己看情形吧。”说着,他把大袖一挥,一方棋盘两罐棋子落于两人之间,贺余把黑子拿到手中:“陪我下盘棋。”
贺余喜欢下棋。
一顿饭的功夫,棋下完了,沈河真人大获全胜。
贺余的棋艺普普通通。
虽然输了,但心情爽快,贺余笑呵呵的起身,连声再见都不说,起身向着专供门中重要弟子闭关的‘不动星峰’飞去,沈河也起身,不相送不道别不献祝,只有深深一揖,向着师叔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曾起身。
......
孔方穷向尤大人施礼、告退,回到自己平ri里办差的大屋。
屋中有人,衣着打扮和孔方穷一模一样的,长相也有几分相似,翻看着账本、手中算盘打得噼啪响亮,见孔方穷来了,屋中人笑道:“哥哥回来了。”
一穷二白三清四廉,屋中人正是孔方差的二差头,孔方白。
孔方穷点了点头,未回答,似是在想什么事情。
哥俩相处数不清多少岁月了,再也熟悉不过,一见哥哥的神情,孔方白就知他心不在焉,问道:“有事情?”
“最近你有没见过尤大人?”孔方穷不答反问。
孔方白摇摇头:“上次见大人还是上个月报账,最近二十几天不曾见过,大人怎了?”
“大人没事,不过......”孔方穷摇了摇头,言及大老板时语气稍显踌躇:“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前尤大人听他呈报公务,除非特别情况,否则那盏官帽摆在石凳上不动,大人不会现身,就算显身,如非必要也不会和孔方穷‘有问有答’的说话。
可这一次,孔方穷才一跪大人就告显身,每到前题结束大人必会问上一句,引出下一题......
“咳,这也不算什么,或许是西方突然起了动静,让大人心神微乱吧。”孔方白在和哥哥聊天时,手上的算盘始终不断,脆响声声,力道十足:“难不成你还怕大人被人冒充了去?先不说大人的本领和七十三链子的护持,就是他老人家那件判官袍,谁能穿得上?穿不上一品袍,就没有这一品殿!莫多想,赶快干活吧,耽误了差事可不得了。”
孔方穷一笑释然,坐入另一副桌椅间,摊开账本取出算盘,开始专心干活......
一个月后,苏景再次见到孔方穷,听得尤大人的‘不见’传言,他笑了下,没多说什么。
ri子平静安稳,修行有条不紊,继一双掌心之后,足心、天顶、眉心、人中、膻中、脐门等等身体要害都已得鳞叶相护,前后近两年光景,苏景以‘地归’之法炼得三十片鳞叶,七十二金鳞完成了四成。
这其间,游走于yin阳两界、负责把幽冥中查出冤情通传离山的二差头马喜,带回来贺余领受灵机、闭入死关的消息,让苏景好一阵的欢喜。
站在苏景肩膀,时刻受香火滋养的金乌元神也在缓缓长‘大’:体型未变,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头三足鸟,但身体比着原来强壮了,它在香火里舒服得很,趴下身体、双翅笼头,成天美滋滋地睡啊睡的,偶尔醒来,打个哈欠然后接着睡......
两年的光景,不津的重建也有了个大概模样,由yin阳司发配的游魂源源不绝补充城中,既为守护这一方福地,也为军中丰厚饷酬,青壮游魂积极从军,鬼王练兵时刻不敢怠慢,时深ri久之下,军容也有了些威风。
福城、不津两地都有重兵屯扎,掎角之势初成,彼此呼应彼此扶持,这两年里前后经历过四场敌袭恶战,均告大胜......胜得理所当然,人和在手、地利已得,美中不足的是军中少了些jing通法术的jing锐队伍,时间还太短,哪有功夫给鬼卒们去修行,但这也无妨,每逢大战戚东来、小不听两人必定出阵,有这两个凶猛家伙入战,对手又不是肆悦、削朱之类的强大势力,苏景一脉焉有不胜之理。
值得一提的,打过几仗之后,不听就吵吵着要和戚东来拜个结义姊妹......不听明白为何戚东来会和苏景成了朋友;戚东来也晓得为什么不听和小九王情投意合:大家都修炼了一门脸皮功夫,都是‘坑不了再打宗、打不过再坑派’的得意弟子。有这份渊源相牵,自然投脾气。
附近大小鬼王,凡是和不津、福城打过仗,提起那个阳身少女和虬须大汉,脱口而出的必是两字恶骂:无耻!
倒是小九王,最近深居简出,几乎不曾出现在外间鬼王的视线中,内敛得很,初到幽冥时打出的名气、名望,如今已经渐渐沉淀了下去......
不过附近鬼王心中都还有另一个猜测:很可能浅寻也在双城之一。这绝非空穴来风,十个月前,曾被‘天降黑斑’汇聚一支兵马的舜先王卷土重来,集结重兵御驾亲征直取瓶中城,但还未等正式攻城,大军就遭灭顶之灾:守卫森严、护法密布的中军大帐被一道可怕神通直接轰灭!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九王妃出手......
哪有九王妃,怪只怪舜先王出兵前没看黄历、选错了ri子,他兵临城下时,闻讯来援助滑头小鬼的不听、戚东来、三尸正在城头聊天,赤目说溜了口,无意间提到莫耶和中土的差别,勾起了不听的思乡之情。
小妖女不开心了,直接放大圣......灰飞烟灭。(未完待续。)